第五十三章 大罗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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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日来,云裳与云岚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他宠她溺爱她,恨不得把一切好的都给她;
她依他逗他,甚至欺负他,他也甘之如饴。
只是他们两个人,没有一个提及天上那个人,从前那件事,仿佛天上那人从未在云岚出生半刻前落地,那件事也从未在他心里扎下一根刺。
当然,还有一件事不可避免地成了二人争执的话题——叶凌远。
云裳偷偷跑去柘叶庄竟然被柘羽的人赶了出来,又不好揍他们,便没见上,连着去了几次都是如此待遇,云岚听说了,气得差点平了柘叶庄,被云裳拦下,却也被絮叨着许诺了暂时不去见叶凌远。
傅雪旻如今就晚上住在傅府,但每日白天都会往云府跑,也没人拦她,她年纪小,活泼无邪,云裳对她很有好感,也好奇她与云岚的关系,揶揄了云岚许多次也没得出答案,问云府上上下下的人却都只得了一句话:“家主是把傅小姐当女儿在养。”
差点没把她给呛死!
还有一件事令她烦不胜烦,便是她如今的身份,云三小姐。
因了这个身份,江湖世家,甚至朝廷子弟,来云府求亲的人从门口一直排过了十家景乐赌坊、十五家傅府酒楼!
一群人整日整日地在云府门口蹲着,不让他们进,就请了一个又一个媒婆上门说亲,都被云岚赶了出去,可门口蹲着的那些,风雨无阻。
直到元仕修那个倒霉鬼夜里摸进云府被云岚抓住,第二天扒光了衣服绑在门口石狮上示众三天,才总算把那些人吓走了。
如此,云裳才总算得以清净,端着一杯酒小酌,左侧是云岚殷勤地给她斟着酒,右侧是傅雪旻羡慕地看着她一杯饮尽,听说是云岚以她年纪太小为由不许她喝酒。
“家主!又来了!”
一个老仆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被云岚一掌拍在旁边的柱子上,云裳抬眼一看,一千二百年的狮子精,却没修仙,有趣。
“有话好好说,嚷什么嚷。”
云岚懒懒盯了老狮子一眼,顺手又给云裳斟了杯酒。
老狮子被拍花了眼,半晌才缓过神来,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既不敢看自己的主人鬼仲,也不敢看主人的妹妹书圣女,只好盯着傅雪旻,大声汇报:“又有人上门提亲了!他穿了一身明黄袍子,长得还不赖,比之前的那些个都长得好,当然,定是比不上家主您的!他身边……身边……身边跟了个……”
说到这他反而不敢看傅雪旻了,惹得她好奇道:“狮子叔,他身边跟了个什么呀?”
老狮子不敢回答,云裳却笑了,“跟了个小神仙!”
傅雪旻瞪大了眼,“啊!来神仙了?这可怎么办,狮子叔你会不会被他收了去呀?”
云岚与云裳顿时捧腹大笑,老狮子满脸通红,挺胸道:“傅小姐说笑了,那人也不过是个三千年的灵草仙,医人厉害,打架可不一定打得过我!”
他怎么又忘了,这位傅家小小姐是知道他们并非凡人的,唉,害得他总以为自己在她面前是个人!
云裳起初听狮子精的描述就已猜到来人是方昭徽,如今更是十足确定,起身便向门外去,却被云岚长手一伸捞了回来,“去哪儿呀?”
“去见来提亲的人。”
“什么!”
云岚霍然站起,双眉斜挑,顿觉眼皮跳得厉害,声线都有些颤,“不许去!”
云裳无奈道:“我认识他。”
“那更加不许去!”
“他是个爱玩的人,也早已心有所属,这次来肯定不是求亲的,只是想……逗你罢了。”
云裳踌躇片刻还是说了实话,果然便见云岚的脸色千变万化,最终铁青,转身就往外,口中喃喃道:“逗我,敢逗我,居然敢拿熙儿的婚事逗我?”
“哥,别闹了,我去见见他,雪旻你看着我二哥!”
云裳哭笑不得,赶紧上前挽住云岚,一面摇着他的手臂撒娇,成功令他停下脚步,一面朝傅雪旻眨了下眼,见她已蹦跳着朝这边来,自己则嗖的一下便不见了,云岚反应过来要去抓她,却被傅雪旻一把用力抱住,再逃脱不得。
云裳出了云府大门,见方昭徽站在阶下,笑得依然那般肆意,昭襄立在他身侧,整个人淡得几乎让人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只是对云裳而言,那浓郁的灵草药香挥之不去,让她绝无法忽视。
“方谷主,请进。”
云裳隔着长阶清声道,方昭徽却不动,问道:“真能进?不会被云二给揍出来吧?”
云裳反问:“你会怕?”
他重重点头,“我怕得很,云二那人我是定打不过的!”
说罢他踏前一步,笑意绽开了花,“不过呀,我相信你会护着我的,你,应该能和云二打个平手的。”
云裳下望着他,月余不见,这张脸还是那么可恶。
她心底暗哼一声,转身就走,方昭徽连忙小跑跟上,在她身后嚷道:“我和你开玩笑么,你别当真啊!”
云裳把方昭徽带到了熙和堂,自行坐在了上首,道:“你随意坐吧。”
方昭徽坐在了她的身侧,无视她的白眼,简单望了下四周,这厅堂并无特殊之处,一路走来,云府看着与寻常富贵人家无差,甚至有些庸俗。众人都想进却都进不来的云府,是这样的?
“月余不见,你便成了云三小姐,当真能耐。”
方昭徽笑望着她,并不掩饰自己的讽刺。
“我本就是,哪里来的成?”
云裳坦然回望,“只是我原先不知道我二哥竟是你们说的云府家主罢了。”
方昭徽一愣,半信半疑:“你真不知?”
立在一旁的昭襄心中腹诽,莫说是书圣女,恐怕天上那位也不会想到,堂堂鬼仲竟然卷入了人间江湖。
“我若是知道,当初还和你结盟做什么?”
方昭徽又一愣,片刻后摇头自哂,“是啊,你要真是,直接用云府的力量足以把明家打个半残,与我结盟做什么?”
昭襄不由再次腹诽,圣女一人便可把明家打进无底深渊,只是这样恐怕会提早让天上的知道她的所在……
“不对不对,你莫不是想害叶凌远?所以隐瞒身份假意帮他实则……诶诶诶,我瞎猜的,你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方昭徽大叫一声跳了起来,云裳一记手刀堪堪擦过他胸前,还要追击,昭襄下意识掠到方昭徽身前跪下,“圣……云姑娘,请留情!”
他硬生生把那个字咽了回去,不敢看她,方才她是真怒了,那股神威压得他无法不下跪。
方昭徽讶异地看着昭襄的举动,再看向云裳的神色都变了。他知道昭襄的真实身份,所以这些年来除了他,昭襄不曾真正对任何人卑颜,可是如今,昭襄的眼里是是实实在在的臣服!
这是怎么回事?!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方昭徽指着云裳,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云裳停在昭襄身前,低头注视着他。
居然能扛住自己的神威挡在方昭徽面前,实在不一般。
“我是什么人,方谷主不必管,也管不了。”
云裳坐回上首,笑睨了方昭徽一眼,却隔空抬手轻轻一拨,令昭襄起了身。
方昭徽眼见这一幕,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许久后猛的捶了下自己的脑袋,“真是疯了,疯了!人间怎么会来这么多大罗神仙!”
他在熙和堂里不断地踱着步子,一边转一边摇头,云裳和昭襄淡定地看着他,直到他绕得云裳头都要晕了后突然站定在她面前,大声道:“云二是你亲哥吗?”
云裳点头,方昭徽愕然,又捶了下自己的脑袋,恨恨道:“怪不得能甫出江湖就一鸣惊人、扶摇直上,令云家为武林魁首这么多年,居然不是个人!人怎么能和不是人的斗呢!太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决音谷可也有个不是人的呢。”
云裳淡淡提醒了他一句,反而被他瞪了一眼,他理直气壮道:“昭襄救人在行,打架又不顶用,哪像你和云二,两个都不是人!都不是什么好家伙!”
云裳“噗嗤”一笑,一根葱指仿佛戳了下他的脑袋,“方昭徽,你这时还敢这么和我说话,可真是胆大,先前还说自己怕呢,我看这世上没人比你更不怕了!”
他却正色道:“先前因为不知,所以怕,如今知道了,反而没什么可怕了,左右我是斗不过你们的,嘴上说说也不碍事。”
云裳被他的一本正经弄得一怔,片刻挑挑嘴角,“方昭徽,我信你不会说出去的。凌远那边,我暂时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你能不能……”
“我当然要帮他!”
他断喝一声,一脸的严肃,横眉竖眼的样子令云裳好生不习惯,“决音谷当初是与柘羽结盟,是与柘羽有共同的敌人,云三小姐你,不过是个见证者。”
方昭徽观察着云裳的神情,见她在自己说出那句话后呆愣呆愣的,半晌也不反驳,心头到底还是软了,不由笑自己,方昭徽啊方昭徽,她是真正的上位者,来人间也许只是玩个游戏,你可怜个什么劲儿呢,你玩不起。
“你说得是,我多虑了。”
云裳回过神来,笑得甚是勉强。
方昭徽见她神色落落,又忍不住安慰道:“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云岚毕竟也参与了当年对叶家的屠戮,虽然他之后也收养了叶凌远想要补偿,可他那奇怪的脾气,据说把叶凌远折磨得够呛,叶凌远他对你有恨实属正常,但他不是傻子,你待他如何他心里不会不清楚,等他想通了,便什么事也没有了。”
云裳怔怔看着他,一双眼里是小心翼翼的希冀,“真的吗?”
方昭徽避开她的眼神,却是笑道:“真的。”
云裳立即咧了嘴,眼眸笑成了一对月牙,对他的话深信不疑,“那我就等过一阵子再去看他,就不会被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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