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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难得真心


“叶公子,到了。”

        轿子一落地,明若予便踏步下来,她独自站立,笑靥如花,身后是挂着“明府”金粉牌匾的朱红色大门,衬得她仿佛只是画框里的一抹风景。

        见叶凌远呆呆坐在轿子里没有反应,明若予不禁伸手去拉他袖子,又忽然停在空中,低垂着头,脸上升起彤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踯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叶公子,你不下来吗?”

        云裳从后面一顶轿子里掀开帘帷一看,顿时头疼,捶了捶轿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懊恼样,道:“这家伙真是不开窍。”

        这么温柔的女子看上他,怎么跟个榆木疙瘩似的!

        傅逸冰好笑地瞧了她一眼,心想也不知不开窍的究竟是谁,又再瞥向前方:叶凌远已经脱离了神游状态,跟着明若予进了大门,跨进门槛前还往这边扫了一眼,之后匆匆忙忙消失在了门口。

        叶凌远那点心思,他一个旁人也能看得透彻,可唯独现下坐在这轿中的身在其中者糊里糊涂,还不知为何打着撮合叶凌远和别人的小算盘。

        不过这样看来,她对叶凌远,是无意了。

        想通这一点,傅逸冰倒是心情甚好。

        街头繁华,朱门却清净,他下了轿向她伸手。

        青衣落落,笑意浅浅,在白日下折射出温和的光彩。云裳仿佛又见到了曾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哥哥,会在蓝菊花海里朝她伸手,等抓住她了就一把拉到怀里揉她的脸蛋,那样的温暖,在天宫却是再不可得,反而在这人间,在傅逸冰身上,寻到了镜像一般。

        云裳点点头,下轿小跑到傅逸冰看不见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

        方才竟然差点哭了,逸冰太像她记忆中的哥哥,那个已经把她扔下数万年不管不顾的哥哥,可她却发现自己早已经哭不出来了。

        哥哥出走、姐姐出嫁那天,她伏在星晖怀里哭了一宿,似乎那天,她毕生的眼泪就流光了。

        因为耽搁了一小段时间,云裳、傅逸冰二人和叶凌远、明若予已经散开了,明若予遣了一个仆人来接他们,带他们在明府游玩。

        云裳不大愿意被人跟着,傅逸冰却知道这仆人不只是看上去那副点头哈腰的样子,不是他一句话就能赶走的,明府的仆人,哪有一个简单的呢?

        不过,他呆在这儿确实挺讨厌的。

        “明管事,”傅逸冰特地这样称呼,果然看到这仆人很是得意,对他也就更加客气,“我和裳儿都有些累了,不知附近可有休息的地方?”

        “有有有,我这就带你们去。”

        仆役忙不迭应答傅府少爷的话。

        二人被殷勤领着前行,穿过了一条鹅卵石子路,又右转进了一条红樱搭出来的小道,走到尽头正是一座小小的亭子,隐蔽在重重樱花之下,如一位藏在深闺的妙人倚窗小憩,十分赏心悦目。

        “多谢了。”

        傅逸冰看上去很是满意,和云裳在这小亭子里一人坐一边,都不说话,只是安静地感受此地清凉。

        “明管事,你能否帮我们拿点茶点过来?”

        傅逸冰说得真诚,略带尴尬却不失礼的表情显出他似乎真的只是需要饱腹罢了。

        仆人犹豫了好一会儿,不想走开可又怕招待不周,最后还是觉着都带到这儿来了应该也不会有事,于是连连称是,三步一回头地依依离开,而傅逸冰和云裳闭着眼睛,没有看到他这太过明显的举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樱树林里静得连花瓣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直到不安分的某人悄悄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脆声道:“傅大哥,他怎么突然这么听话了?之前我给他使了好多绊子他都不肯走。”

        傅逸冰耐心道:“他有自己的任务,自然不肯走,但他把我们安置在这,必然是对自己有很大信心的,加上临近日中也是该吃点东西了,我的要求并无不合理之处,他没什么好起疑的。”

        云裳撇撇嘴,没想到这里边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凡间来往,都是这么复杂吗?

        她看向傅逸冰,看见他瞳孔里的清澈,又想到叶凌远那不开窍的脑子,稍微宽了心:也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走吧,他一时半会回不来。”

        傅逸冰拉起云裳的手,云裳却缓缓抽回去,吐吐舌头,道:“不是一会儿,是可能明天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傅逸冰一愣,指着她诧异问道:“你不会……”

        “是啦是啦”,云裳毫不掩饰地把一小段香拿出来,“这个保证他走出去就睡死过去,什么时候醒来还不知道呢。不过傅大哥你放心,这东西要引子及时引发的,你我都不会受影响。”

        傅逸冰看着云裳得意地摆弄那段香,惊心自己竟然毫无察觉之余也不由好奇她来明府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说这香要引子及时引发,也就是说府里还有一人能替她去下引子,是清雪,还是那个老乞丐?而不管是谁,又是怎么进来的?

        云裳见他盯着自己半天不说话,瞳孔渐渐黯下去,让人看不到底,也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不由小脸一板,严肃道:“傅大哥,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你也别多想了,不论我在做什么,我待你,都是赤子之心的。”

        傅逸冰被她一说,也有些不好意思。

        平日里八面玲珑、虚与委蛇惯了,遇着什么事总是要七拐八拐想个明白,也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当云裳明明白白告诉傅逸冰:我有目的,但不能告诉你,当她说“我待你,都是赤子之心的”,他竟然会为自己这个习惯感到羞耻,也真的信。

        云裳不天真,却极为真诚,而自己,似乎早已不知真诚为何物。

        “抱歉……”

        “没事,不过可能要委屈你一个人在这待会儿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云裳笑着摆手,然后在樱花小道上左窜右跳,一个也没触及到埋在此处的机关,马不停蹄地冲了出去。

        傅逸冰无奈地摇头,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云裳风也似地从他身边跑掉,让他觉得和她在一起的每个时刻是那样的不真实,随时都可能被抹去。

        【作者题外话】:探秘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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