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韩非既然接了这个案子，那必然是要付诸行动开始查案的。

        通过他的讲述我得知，这起案件发生在一个雨夜，我们的两位王叔在运送军饷至郊外断魂谷时，突然遇到飘在空中的一群鬼兵，继而车上的金子纷纷消融殆尽，只剩下空空如也的麻袋。

        之所以不说是消失而是消融，据韩非所说那是因为那些金子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慢慢慢慢化成了水。

        听了这一番叙述我简直是目瞪狗呆，心说不是吧，这么高端的化学操作，柯南见了都直呼内行啊。

        依照这个年代的物质水平以及科技发展，能整出这些玩意儿的，只能说是玄机编剧牛逼。

        当然我原以为韩非要整好长一段时间才能破解真相，结果却没想到，才不过半天的功夫，他手里就握了一块看似是金子的东西。

        我寻思韩非绝不可能拿一块普普通通的金子来当证据，是以我从他手中接过那块金属，瞬间就察觉到了重量的不对。

        于是我问：“这东西你哪弄来的？”

        韩非笑意盈盈，心情颇好的模样，就道：“一位有缘人给我的。”

        有缘人么……依着我与他的关系，他不直接道明此人无非有两种原因，一来是他的确不知是谁，二来是此事说来话长，背后缘由有些源远流长。

        我觉得是第二种。

        是以他这句故作高深的话我权当没听到，直直接接无视之，而是挑了最为重要的问题问道：“这东西叫什么？”

        韩非的桃花眼微微一眯，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道：“水消金。”

        从字面意义分析，遇到水就消失的金属，难道是钠？也不对啊，这个年代的科技水平根本不可能提取出那么多钠，也根本不可能将钠染成金色。

        我想了会儿没想明白，但这块水消金究竟是什么这个暂且不论，毕竟元素构成并不是本案重点。既然是水消金，那么放进水里它必然会被融化，也就是说那天雨夜，两位王叔押送的并不是真正的军饷，而是一车又一车的水消金。

        那么真正的军饷去了哪里，又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将这么多的军饷统统偷换呢？

        韩非见我还在思考，就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道：“别发呆了，子房已经在等我们了。”

        我心说不对劲，这才认识几天啊就子房子房的叫了，所以你俩真的是cp？

        见我似乎没跟上他的节奏，韩非抬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一掌将他的爪子打开，换来他委屈中又带笑的眼神。

        往宫外走的路上我问韩非：“我们去哪？”

        韩非回答得言简意赅：“三王叔府上。”

        也是，安平君和龙泉君两人奉命押运军饷，现在钱没了，的确是要先找当事人问一问的。

        “那你觉得他们两个和这件事有关系么？”

        韩非的桃花眼眯起，也不回答是或不是，就对我道：“是否有关，去了就知道了。”

        等我们出宫门的时候，张良果然已经等着了。

        我如今见张良就像最初的东方纤云见印飞星，满心满脸都写着“这是主角啊还愣着干什么快抱大腿啊”。

        于是我快乐地蹦跶到张良面前：“子房哥哥！”

        撒娇不一定有用，但嘴甜一定没错。

        此时张良还是个会害羞的纯良少年，见我一个女孩子如此热情，他的脸果然开始红了。

        然后韩非这个人的确是唯恐天下不乱，如此情状在他眼中必然是不可错过的大瓜，是以早就苍蝇搓手了好一会儿的韩非终于找到了自己说话的机会，立刻马上调侃张良道：“子房脸红了哦。”

        如此一说张良必然是更加脸红，他在无奈的间隙瞪了韩非一眼，道：“韩兄莫要打趣。”

        话虽是这样说的，但张良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我就道：“哥，子房哥哥可不像你，人家脸皮薄。”

        这一刻我似乎突然明白为什么秦时时期的张良皮的像只狐狸了——这他妈都是韩非带出来的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韩非者皮，古人诚不我欺。

        原本我是息事宁人，却没想到韩非变本加厉，捂着胸口嘤嘤嘤的委屈：“妹妹大了也是留不住的，这才没几天的功夫心就不向着哥哥了。”

        我飞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道：“快去查案！”

        不多时的功夫，我们便从王宫门口到了三王叔家里。

        经了一番简短通报，我们三人走进府中。

        两位王叔都在，矮几上放着一碗配色类似罗宋汤的东西，正飘着满屋的香味。

        两人见韩非带着我和张良，竟是异口同声地问道：“韩非，你来干什么？”

        韩非边走边道：“听说三王叔精于养生，研制一味龙骨八珍汤，乃滋补圣品。”

        三王叔颇为骄傲地道：“要配制此汤可不容易，除了集稀有食材，还要炖熬足足九个时辰方可饮用。”

        九个时辰？这他妈得十八个小时？这不炖的肉都成汤了我的妈，编剧你出来我想和你聊聊。

        然而韩非已经颇感兴趣地弯下腰，一手撑在矮几上，问：“不知此汤功效如何？”

        三王叔神情夸张：“那日鬼兵乍现，场面何等骇人，我回府后饮用了此汤，竟能安睡。”

        一旁另一位王叔十分配合得点了点头，但我怎么看都多半带点演的成分。

        韩非直起身，羡慕道：“如此妙汤，可否多做一些，也留给小侄分享？”

        三王叔遗憾道：“这个有点难。此汤必须在熬成后当天饮用，隔日则功效全无。”

        哎哟还挺小气。

        等等——他说这个汤必须当天饮用，我记得我看过押运路线，至少也要两三天的时间，那他们怎么可能提前安排人在家里炖上这个汤——仿佛提前知道自己会在当天回来呢？

        “你来不会只是问养生这么简单吧？”

        韩非脸上没有笑意，就道：“王叔英明，小侄想听听鬼兵劫军饷的故事。”

        两人的讲述与我们先前得到的消息一致，韩非听完后问：“鬼兵出现的地方是何所在？”

        “断魂谷啊。据说这次就是郑国的亡魂死不瞑目，讨债来了，否则那些黄金怎会凭空消失？”

        别吧，我读书少，你们可别骗我哦。

        见我们三人都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他们，三王叔十分不服，正准备辩解一二，然韩非却从袖子中摸出一样东西。

        “我在案发现场捡到一些碎金，不如来试试。”

        乖巧的张良已经捧了一缸水。

        韩非正想将那块金子投入水中时，突然又收了起来，道：“光线有点暗呐。”

        见他这副贼兮兮的样子我就知道他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于是乖巧张良再度上线，这回他端了个烛台过来。

        我心说这情形颇像变魔术时还招呼助理给自己递道具，韩非的演技还是挺高级的。

        张良端着烛台走过去，然而刚凑近的时候，三王叔一个猛扑，惊恐道：“小心着火！”

        约莫是预测到了有此发展，张良提前一步向后退去，三王叔扑了个空，韩非手中的东西也就顺势被他丢进了水里。

        水中冒起一阵白烟，那块金子很快便消失殆尽。

        面对如此离奇的场面，韩非一点都不觉得讶异，反倒是托着下巴道：“五行水克火，火克金，这块黄金竟然逆五行之理，遇水而化，遇火而燃，实在匪夷所思。而王叔居然能够遇见，真是神了。”

        两人吓得站了起来。

        韩非却依旧是笃笃定定，问道：“两位王叔可曾听过水消金？”

        一人摇头一人点头。

        结果两人对视一眼后，又是一人点头一人摇头。

        我扶额轻叹，你们两个已经暴露得很彻底了，有点默契行不行。

        韩非解释道：“水消金表面看起来与普通黄金一样，但若遇水，便会消融于无形，王叔以为有没有可能，那晚在雨中消失的其实是——水消金？”

        说到最末，韩非的眼角一沉，眸光骤然凌厉。

        三王叔被韩非的气场吓到，刚欲开口，另一位王叔却伸手阻拦，确定道：“我们就是遇见鬼兵讨债，其余的一概不知。”

        我在心中默默道，一般说这种台词的，确定就是参与者无疑了。

        王叔们死不承认，韩非倒也不纠结于这一点上，继续道：“真正让我困惑不解的，其实是王叔的龙骨八珍汤。王叔说此汤烹饪繁复，需整整九个时辰才可做成。案发当晚，王叔回府，却喝了一碗龙骨八珍汤。”

        三王叔蠢蠢的还在反问：“有何不对？”

        如此一问就落入了韩非设下的圈套中。

        韩非转过身瞧我正偷偷地笑，便道：“红莲，你说与两位王叔听。”

        我心说终于轮到我闪亮登场了，这就让你们亮瞎双眼。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接着韩非刚才的话说了下去：“哥哥的意思是，如果当晚王叔们想要喝到这碗汤，厨子们必须从一大早就开始准备。然而王叔押运军饷，一去一回的时间不少于三天，可为什么厨子会在当天为王叔准备汤呢？”

        三王叔一愣，眸光躲闪，额角有汗。

        我上前一步继续逼问：“难道王叔在一早就晓得，自己押运的军饷会被劫走，而你们能够在当晚就回来？”

        事实上这是个很容易的逻辑问题，只是因为事情伊始，他们用了鬼兵这个由头唬人，拼命把人往灵异事件的方向引导，又加之五个主审官的死亡，让人失去了判断。

        然而这件事只要细细一想，就能从中找出漏洞百出的错误。以此来反驳两位王叔的口供，简直是轻而易举。

        事情至此，安平君和龙泉君哑口无言，只得任由韩非将其带回，择日细审。

        想到这才不过两天的功夫，案情就有了如此大的进展，我和张良对视了一眼，纷纷笑得十分得意。

        看来破解此案已不是什么难事，韩非坐上司寇之位，也是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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