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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缘起


“一、地府是一个为鬼民服务的政府,阴阳使虽为地府要员,也不得倚仗权力,欺压百鬼,否则一经发现,必有重罚。”

        ————《阴阳使工作守则》

        “同学,是新生入学还是老生返校?”

        方寻望着c大正门旁的老槐树若有所思时,被一道清脆的女声打断了思绪。

        他回过神来,发现排队进校的队伍不知何时已经轮到了自己。一个穿着“迎新生”志愿者马甲的女生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女生面对着方寻清秀俊逸的脸庞,秀丽的小脸上还泛起了一抹红晕。

        “抱歉,走神了,”方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新生。”

        女生将写有“c大新生”的易撕贴纸贴在方寻的袖子上,他随即拉着行李箱快步走进了校园。

        他侧头看了看贴纸,不自觉地弯了弯唇,和所有刚刚步入大学殿堂的年轻人一样,望着人来人往、充满青春气息的校园,方寻眼中闪烁着对新生活的向往和期待。

        但是,和大部分年轻人不同的是,方寻眼中能看到的不止是“人”。

        还有“鬼”!

        方寻出生于术士世家,方家人血脉特殊,双眼天生可视灵体,祖辈从唐朝起就从事阴阳之事,后在昆仑山隐居,潜心修行,钻研法术,机缘之下开创秘法,后自成一派,在驱鬼降妖、送灵超度、八字算命方面都颇有门道。

        相传有一日,其祖辈得十殿阎王之首秦广王入梦,在梦中命其担任阴阳使,并告知他以活人肉身进入阴界的方法和入口所在。祖辈醒来后寻向所志,果真找到了阴阳交接的出入口,便在那里建立了阴阳寮,做起阴阳使的工作,代代相传直至今日。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谈一谈阴阳使和阴阳寮了。

        阴阳使与阴差的工作很相像,但不同的是,阴差负责将自然死亡的人的魂魄带入阴间,而阴阳使则专门处理由于非常规原因而停留在阳间的鬼魂,例如惨死的怨魂、无名无坟的孤魂野鬼、执念过深而不愿入轮回的鬼魂等等,处理方式有直接用法送入阴间、消除其执念使其自愿去阴间,以及最为残忍也最为少用的——灭魂,魂魄一灭,则永远消失于天地之间,再不得转世投胎,往往只用于不知悔改的厉鬼。

        也正因如此,大部分鬼怪对阴阳使是又敬又怕。

        而阴阳寮则是设于阴阳交界处的一种“机构”,隶属于冥府,在阳间的不少地方都有分布,由方家掌管的只是其一。

        可以说,阴阳使都是吃“公家饭”的,每隔一段时间就可以去地府里领薪水,再拿去天地银行换成阳间的纸币就可以正常使用了。

        实际上,民间也有很多会算卦、驱鬼的奇人异士,但是这些人往往要为泄露天机、沾染阴气而付出一些代价,承受五弊三缺之苦。

        阴阳使则不会,因为他们得十殿阎王的庇佑,虽然生活在阳间,却算是半个阴人。能力自然也比普通的术士更加强大。

        方寻得方老爷子真传,资质和能力在方家同辈里是数一数二的,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热衷于接受科学思想文化教育的熏陶,在他看来,科学和玄学并不冲突,毕竟学无止境,既是学问,就值得不断钻研,这样人的认识才能不断提高,对世界的理解才能越发趋于真理。

        不过,方寻会走上阴阳术法之路,不能说完全是机缘巧合,但也绝对和他与仙、鬼之间的缘分分不开。

        方家虽是掌管阴阳寮的术法大族,但也并非人人都生下来就是阴阳使,这个职业对实力的要求很高,而阴阳学问对天赋的要求也很高,所以方家的一部分人是当不了阴阳使的,而且也不是人人都想当。

        21世纪毕竟是以科学文化为主旋律的世界,封建时代被历史的洪流无情冲刷,留下的印记也越来越淡,许多道士、术士世家的后人都已经顺应时代而改变了生活方式,趋于选择更能适应社会的职业。

        方寻的父母起初就希望儿子可以正常地上学、找工作、娶妻生子,而不是成天与阴物、命数打交道,毕竟这个职业是很危险的,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碰到的鬼怪是什么样的角色!

        不过,有些事在冥冥中早已注定。

        一切都要从十年前的那个夏天说起。

        方家老宅位于清水村,依山傍水,不仅景色秀丽,风水也是极好的。

        老宅历史悠久,已经数不清到底养育了多少代人,许许多多的方家后辈在这里出生、长大、一步步成长为强大的阴阳使。

        在常人眼里,方家老宅只是一座祖宅,而实际上,它还是一个位于阴阳交界处的阴阳寮!

        清水村不大,位置也比较偏僻,但赖于方寻爷爷在看风水、迁坟、驱鬼等方面颇有能耐,每年仍有不少人从外地慕名而来找老爷子看事情。

        老爷子除了是一名法力高强的阴阳使以外,也是普通人眼中一位了不得的看事先生。

        其实,在十岁之前,方寻也以为爷爷只是寻常的算命先生。

        每次方寻来老宅看爷爷,总能碰到一些遇上麻烦的人前来寻求帮助,有村里村外的普通老百姓、也有衣着不凡的达官贵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爷爷并不是有求必应,也不是每次应了都会收取钱财。

        爷爷若是接了什么委托,方寻常常会偷偷跟去看个究竟,在他看来,几乎没有爷爷解决不了的事情。

        赵奶奶他们家院子里半夜挥之不去的窃窃私语声、田家小娃娃莫名其妙的痴呆症、吴伯伯在医院里怎么治都治不好的腹痛……不管是什么奇怪的情况,只要爷爷出手了,基本上都能摆平。因此,方家在十里八乡都很受人敬仰。

        方家人的血脉本就特殊,方寻从小就能看见一些旁人看不见的“东西”,也常常遇上一些怪事。方寻的爸爸和他说,这是阴阳眼,是随着方家的血脉传下来的。时间一长,方寻也就习惯了,或许是因为受到了方老爷子的耳濡目染,他并不是很畏惧那些东西。

        那一年,方寻不过十岁,暑假时被父母带去老宅看望爷爷。

        待了没几天,住在邻村的丁爷爷便登门来访,丁爷爷是方老爷子多年的好友,一向很喜欢方寻,实际上,村子里的人都很喜欢他,没有长辈会不喜欢乖巧懂事、眉目清秀的小男娃。

        老人笑容和蔼,还给方寻带了一袋糖糍粑粑,但是布满皱纹的脸上有着无法被笑容掩盖的忧虑,气色也不佳。

        一问才知道,丁爷爷家的大儿媳妇昨天傍晚出门散步,回来之后一直叫头疼,本来以为是干活太累了,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出了怪事。

        “我家大儿媳妇不知怎么的,吃完晚饭没多久突然坐在炕上就开始大声哭喊,还嚷着一些奇怪的话,而且声音也不像她本人,倒像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哭嚷声,怨气还重的很。”

        家里人觉得很不对劲,但是也没办法,想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又劝又哄,就是不见好,一整晚被这哭喊声和门口大黑狗的叫唤声扰得几乎要崩溃。

        方寻爷爷一听,知道这是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上了身,便从太师椅上起身,准备去一趟邻村,走出堂屋之前回过身对方寻叮嘱道:“你好好待着,不要乱跑。”

        方寻点点头,对着两位老人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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