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坦率

两人并没有一起回山庄，阿瑾闲来无事，拐回去到青锋铸找三叔。

        刚进武器坊，澹台兕前后脚也回来了。看见阿瑾，便知道她是为软剑而来。

        “都给你设计好啦。”澹台兕拿出图谱，和蔼地对她说，“只是这几日忙，还在铸造中，要过些时日才能给你。”

        阿瑾跟着三叔的讲解一一细细看了，心中高兴，笑得眼睛弯弯的。

        “对了，三叔，我还想请你帮我做一样东西，我要送人。”阿瑾说。

        澹台兕收起图谱，好奇地问：“做什么呀？要送给谁？”

        阿瑾略略低了头，“唔，我想送一把好用的匕首送给刘桓，你帮我设计好看一点嘛！”

        送给刘桓？

        澹台兕心里惊讶不已，大哥不是说阿瑾亲口说不喜欢刘桓，这门亲事不能成吗？

        他按下疑虑，笑了起来，“怎么，还是觉得刘家那小子不错吧？”

        阿瑾急忙摆摆手，“不是不是，三叔，我送这把匕首不为别的，就是觉得大家相识一场，他人还不错。而且他又不会武功，在益州那样的地方，有把匕首也可以防身。我就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送他这个东西。”

        澹台兕沉默了一下，又温和地摸着阿瑾的头：“我家阿瑾是个至情至性的。好，三叔替你好好铸这把匕首。”

        “谢谢三叔。”阿瑾甜甜地笑了起来。

        澹台兕正要提笔记下，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除了刘桓，还有云尘要不要也做个东西送给他呢？好歹人家还救了你。”

        阿瑾脸不红心不跳，镇定自若：“他武功那么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不送不送。”

        澹台兕笑着摇摇头，没说什么，两人又交流了一下图纸，阿瑾才离开了青锋铸。

        她哼着小曲，一路欢快朝山庄走去。

        刘桓说他要去告诉父亲解除婚约，自己心中的大石终于快落地了，只差一点点。

        等大石彻底落地后，她就又是那个潇洒自如的阿瑾，飞奔向江湖的怀抱，把儿女私情都放在一边，成就自己的女侠梦。

        到了山庄门口，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倚靠在旁边的黄桷树下，懒洋洋瞧着天边的夕阳。

        他看上去心情也非常美好，唇边漾起笑容，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随意摆弄。

        阿瑾远远看着，心中不由得叹服，他真的很好看。

        随即又想起在山下时，云尘对自己爱理不理，她又有些生气。

        江湖那么大，好男儿多得是，自己才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于是她慢慢走着，打算径自进庄内。

        云尘确实心情很好。

        他从青云子那里听说，澹台家九小姐与刘家大公子这门亲事，十有八九是谈不成了。

        即使两家继续结亲，也将会是八少爷阿瑞和刘桓的妹妹。

        真是太好了！

        一方面，陛下那里能交待，他只是不希望刘家未来家主夫人出身武林世家，只要刘桓不娶澹台家女儿便好。

        另一方面，他终于可以不用再隐藏自己的感情，至少可以大大方方与阿瑾说说话什么的。

        远远地，他瞧见阿瑾朝山下走上来。她身着赤缇色的衣衫，被风一吹动，裙摆便飞扬起来，仿佛一朵会动的晚霞绯云。

        阿瑾皮肤白皙，穿红色真好看。

        不对，阿瑾穿什么都好看。

        云尘痴痴地笑了起来，见阿瑾走进了，便起身站立起来，朝她大喊：“阿瑾！”

        坚决不往黄桷树方向看一眼的阿瑾，正在认认真真走路，不提防被云尘这一嗓子吓了一跳。

        她狠狠朝他瞪了一眼，嘟起嘴，快步朝庄内走去。

        云尘三两步便追了上来，与她并肩而行，保持一样的步伐，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便慢。

        “你到底要干什么？”阿瑾气冲冲地对他说。

        云尘笑了笑，“我叫你，你不答应，我便跟着你，等你理我。”

        阿瑾双手叉腰，杏眼圆睁，“你去找那位花映姑娘呀，人家才是等着你答应呢！”

        云尘见她生气了，还是那么可爱，尤其是嘟着的小嘴，如一颗小樱桃，于是自然而然想起那夜的时光，一时脸微红。

        阿瑾却并不知道云尘在想什么，只看到他的脸有些红，以为是自己提到花映造成的，心中更是不爽，醋意愈发浓烈。

        “下午比武你也在，花映有伤，你还不去看看她？”她酸溜溜地说着。

        云尘收回遐想，听她这么说，便有些哭笑不得，“我与花映姑娘并无瓜葛。那日是为了救你才对她出手。”

        阿瑾仍是不高兴：“那你说，我和她谁的武功强？”

        云尘仔细想了想，“今日比武，据我观察，你和花映其实各有擅长。若是短战，自然她更有江湖经验，很是知道如何脱身。但若是拼耐力，显然你更有优势。毕竟花映所学不成体系，即便没有旧伤在身，也很难正面胜过你。”

        阿瑾心里稍稍平复，却想起花映诈她假用暗器，便有些低落：“可是她江湖经验那么丰富，行走天下，还是她那样的更好吧。”

        云尘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便认真告诉她：“阿瑾，哪怕花映曾经害得你差点掉落山崖，但你在看见她受伤时，还是会动恻隐之心，这便是你的难得之处，也是江湖中人非常看重的赤子心。”

        阿瑾低下头，嘴角略略上扬，“好啦，我知道啦，我还有事，先走啦。”

        然后一溜烟儿跑回小院，留下云尘立在那里。

        今天真的很开心，阿瑾在小院里唱着歌跑来跳去，直到青青把饭菜摆好了叫她，方才停下来坐好吃饭。

        青青忍不住问她：“小姐，你好好地出去打架，怎么回来这么高兴呀？”

        “打架？”阿瑾朝她翻了个大白眼，“我那是比武，比赢了自然就高兴咯！”

        闻言，青青也高兴起来，“那是应该高兴，小姐，每次比武，除非少爷们放水，否则你很少有赢的时候。”

        阿瑾拿起筷子作势要去打她，嘴上骂道：“死丫头，我看你最近胆子不小。”

        嘻嘻闹闹了一番，两人慢慢吃完了晚饭。

        青青收拾碗筷，阿瑾便跑出去找母亲。

        说来也奇怪，那日父亲明明动了大怒，要禁她好几日的足，结果刚禁了两天，门口的婆子就撤掉了。

        阿瑾认为跟嫂子白棠转达的计划有关，要她去花映那里查明她的任务和背后指使人。

        自感责任重大，阿瑾整日都在想办法如何去接近花映，包括比武也是。

        她一路小跑着来到母亲房间，看见江月华正在整理书本。

        “娘，你这里有没有治疗旧伤的药？”阿瑾拉着江月华问到。

        江月华感到诧异，“治疗什么旧伤的药？给谁用？”

        阿瑾将下午比武的情形略略说了下，“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旧伤，她自己不肯承认。”

        “哦，是给那位花映姑娘用啊？”江月华想了想，“药不能乱吃。须得号脉查看过，才能对症下药。她不肯说，多半是不愿示弱于人，倒也不必勉强。”

        她带着阿瑾走到旁边的小屋里，从架子上取下一个雕花的漆盒，打开拿出里面的药瓶，“你把这个玉清丸给她吧，强身健体用的，虽不能根治疾病，但对身体是极好的养护。”

        阿瑾小心翼翼地接过药瓶，谢过母亲，便径直朝花映所在的客房走去。

        花映刚刚吃完晚饭，澹台山庄的伙食不错，她也乐得在此多养一养。

        阿瑾进来后，直接将药瓶放在桌上，对着她说：“这是我外公家祖传的玉清丸，对身体是极好的，送给你了。”

        久在江湖的花映，自是听过玉清丸的功效，知道这是难得的好药，她于是暗想，澹台家如此大方，是不是想用利诱从她嘴里知道什么。

        她轻笑起来：“九小姐，这好端端的，你送我这么好的药做什么？我如何能受得起？”

        阿瑾不知道她内心的弯弯绕绕，爽朗答道：“虽然你不愿承认，但我知道你肩上有旧伤。只是我母亲说了，治伤须得对症下药，若你不愿意也不能强求。这瓶玉清丸，可帮你缓解一二。”

        “哈哈哈，”花映大笑起来，“九小姐，我问你，这一瓶玉清丸值多少钱？我算算看，在我这里，能买几个情报。”

        阿瑾一愣，一下子没明白她的意思，待细细回味了两遍才终于咂摸出来。

        她并没有生气，反倒有些沉默。

        良久，阿瑾开口说：“花映，我知道你在江湖上生存不易。但我送你药，并不是为了要换取你的什么东西。当然，我承认，我的确想要知道你接近我家的目的。但送药不是为了这个，我会用其他正当的方式来知道的。”

        “哦？”花映玩味地看着她，“那你送我药是做什么？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我还曾对你出手，九小姐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阿瑾轻轻摇摇头：“没有什么理由，我只是凭心而为，说不出为什么。或许是我觉得你也不是什么坏人吧，你不必因为这瓶药而觉得心有负担。”

        花映仔细盯着阿瑾的眼睛，想从她的眼神中瞧出她的伪装，可惜她没有。

        她将药瓶收到手里，“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哎，若是我在江湖上多遇见一些九小姐这样的爽快人，我也不必过得那般艰难了。”

        阿瑾一听，便用了探究的意味去看她。

        花映却不想展开，于是迅速展开话题：“不知九小姐的亲事议得怎么样了？我能不能讨杯喜酒来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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