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出师未捷身先病

滴答，滴答。

        吊瓶上的葡萄水滴落的声音吵不醒齐云，病房外嘈杂的声音也吵不醒齐云，但那似乎近在咫尺的呼噜声却着实让齐云不得不离开那香甜的梦境。

        “好重啊。这什么东西？”

        齐云十分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感觉有东西压着自己的肚子，便向下看去。

        结果，他竟看到一个短发女生趴在自己的肚皮上睡觉，而且那震耳欲聋的声音的来源正是这个女生。

        齐云吓了一大跳，倏地仰起身子，浑然不知自己的手上插了一根针管。

        于是，因他大幅度的动作，硬生生将他的手背扯开一个大口子，鲜血哗啦啦地流出来，染红了白色的被单。

        “嗯……干嘛？”柳如石毫无淑女气范地撕挠头发，显然很不开心齐云的举动。

        过了一会儿。

        见齐云眉头紧锁，在床头龟缩着，手上好像抱着一样东西，她定眼一看，才发现是他的手背受伤了。

        柳如石气闷道：“我说你怎么回事，睡个觉还能把针管拔了，你知道你的血管有多难找吗？”

        齐云的记忆还定格在肠粉店的大妈上，丝毫不清楚自己晕过去的事情，看到柳如石咄咄逼人的样子，瞬间勾起他不好的回忆。

        “我还没说你，你反倒恶人先告状了。要不是你趴在我肚子上，我何至于吓一大跳。”

        柳如石捡起地上的银针，嘟囔一句：“还好针头没落在里面。”

        然后，她缓缓抬起头，理直气壮的说道：“你也不看看周围有没有落脚的地方，借你的肚子给救命恩人睡一觉怎么了。”

        “救命恩人？”

        “对啊，要不是我，你现在还躺在大街上发臭呢。”

        看着这蛮横的女人，齐云心里有点怀疑。

        不过，他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的确身处医院，而旁边的病床上还躺着一个老人，心里不由得开始相信了。

        “柳姐，是你找我吗？”

        正当齐云纠结着要不要道歉或道谢的时候，病房外忽然走进来一个身穿粉红色护士服的姑娘。

        她戴着医用口罩，露出两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给人一种活泼可爱的感觉。而听声音，她的年龄应在二十岁左右。

        相比起来。

        床边的柳如石虽然长得凤眼如画，琼鼻如雪，称上十分漂亮，但那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着实令人退避三舍。

        “是的。”

        柳如石答道：“帮我拿酒精，棉花，镊子，剪刀和无菌纱布过来。”

        “好的。”小护士记下便匆匆离去。

        房间里又剩下柳如石和齐云二人，哦，对了，还有一个熟睡的老头。

        每到这个时候，齐云总会不由自主地慌张起来，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你盯着我干嘛？先拿纸巾止住血吧。”

        柳如石从兜里拿出一包小纸巾，丢给齐云，然后板着脸道：“我看了你的检查报告，身体状况十分不好。”

        齐云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暂时不清楚。”

        柳如石道：“具体的情况要等你清醒的时候才能检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你的身体现在非常虚弱，需要长期的休养。”

        “不会吧。”齐云愕道：“我待会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呢。”

        听到这话，柳如石顿时气笑了，作为从医人员，她最讨厌这种不爱护身体的人。

        “事情重要还是命重要。看你虚胖成这样，脂肪肝肯定小不了，如果再继续熬夜，喝酒，身体迟早整个跨掉。到时候，你再想后悔都来不及。”

        柳如石的话无疑给了齐云一记当头棒喝，让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体原来这么脆弱，在他的胡作非为下早已不堪重负。

        突然，小护士像做贼一样推开房门，悄悄地走到二人跟前，将东西放好，说道：“柳姐，那我先出去了。”

        “嗯。”柳如石头也不抬，轻哼一声便捣鼓起棉签。

        “把手给我。”

        “好。”

        齐云伸过受伤的人，无意发现小护士躲在门边，被他看见后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令他丈二摸不着头脑。

        “医生，我要休息多长时间？”

        问出这话的时候，齐云的心里无疑在滴血，因为他辛辛苦苦筹划了这么久，到头来却是这种结果。

        柳如石淡淡说道：“看你这样子，最少都要休息三个月，而且以后，烟酒这东西，你是想碰都不能碰了。”

        可能觉得这话太伤人，柳如石补充道：“不过，你也别气馁，好好休息，保持好情绪别太激动，还是可以恢复正常的。”

        在齐云听来，柳如石自认为鼓励的话，却是无疑给他的电竞梦想画上了句号。

        齐云如丧魂魄，痴痴地举着手，连伤口包扎好了都没回过神。

        医院无情，医生有情。

        柳如石看到齐云这幅模样，心中同样不好受。

        她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多说些劝慰的话，但最后却只化作一声轻叹。

        毕竟她刚才所说，绝非危言耸听。

        而是齐云住院的时候，她请来了医院里坐诊的老中医。

        据那名老中医所说，齐云的身体状况在她接触的病人里属于最差一列，而这种情况，往往只出现在垂暮老人和大病初愈的人身上。

        因此，老中医还连道三声怪了，齐云的身体之差可见一斑。

        “柳姐，他们走了。”活泼的小护士打开房门，一边说一边接过柳如石手上的医疗用品。

        “谢天谢地，他们终于走了。”柳如石如释重负，跟着小护士向门外走去。

        忽然，柳如石走到门口，似乎想到了什么，扭头说道：“齐云，早上我用你手机的时候，找不到你父母的联系方式，只好联系雨枫过来，她跟我说，今晚就能赶到一起叫你别乱走。”

        “哦。”

        齐云轻轻应了一声，但很快发现不对，他急忙喊道：“不，不可以！不要让雨枫过来。”

        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哪里还有柳如石和小护士的身影，前方空荡荡的，只剩一扇掩着的门。

        夕阳西下。

        医院的走廊边上打了水，应是哪个粗心的人盛开水后无意溅落，害它裹上夕阳的余晖，发出粼粼的闪光。

        “那儿是我的归宿吗？”

        “对啊，我活着就是个累赘，早应该死了。”

        齐云松开像刺猬一样蜷缩的身体，下了床，缓缓地走向走廊，苍白的手轻轻地搭在水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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