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下山

阿怜翻墙出去早已驾轻就熟，先前的日子她专心在山上习武，安安分分，老头子看她从未提到过下山的事情，对她也足够放心。因此，她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离开了国师庙。

        她的打算就是远远地跟着卫长桀一行人，由他们带路，离开这里，到了王城再做打算。

        三人牵马下山，来福跟随左右。在离他们不远处有一个穿着麻衣的少女，背着小包袱，鬼鬼祟祟地跟着。

        他们慢，阿怜就慢。他们快，阿怜也跟着快。

        阿怜一边悄悄跟随着，一边时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追上来，瞻前顾后，紧张得不得了。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终于下了山来。到了山脚，就是一片苍茫的密林。几人循小道上了宽阔的官道，就要上马。

        这下阿怜可急了，他们骑马，自己走路，如何追得上？

        阿怜加快了脚程。走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并不需要担心。因为三人骑着马的速度并不算快，阿怜在身后观察一番，得出结论：来福如今太胖了，有点跟着跑不动。

        来福是阿怜见过最窝囊的狼。

        阿怜在身后跟着，发现他们的速度又变慢了一点。几乎接近慢悠悠地骑马散步了，竟然还允许马在路边吃两口草！

        阿怜心底越来越急。再过些时间，被高点苍他们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了，派人下来追她就完了！

        此时，卫长桀领着赵文和王一两人，慢悠悠地骑着马。骑着骑着，卫长桀拉了拉缰绳，让马停下来在旁边吃草。

        “……”王一有些疑惑，他总觉得今日的主子有点奇怪。“殿下，这马好像不饿。”

        “我觉得它饿了。”卫长桀道。

        王一和赵文两人面面相觑，来福看主人不走，便赖在地上趴着，它累了。

        “来福累了，稍作休整吧。”卫长桀说完这话，微不可察地侧头睨了一眼背后。

        王一和赵文没办法，只能听卫长桀的，在原地稍作休息。

        昨日殿下没有立即回去便已经很奇怪了。如今王城中，盯着他的耳目到处都是，巴不得把他每天什么时候去了哪里干了什么都盯得一清二楚。本来就是将来福接了便要走了，谁知他又多留了一夜。赵文和王一问其缘由，他竟说要带来福去夜狩。

        好在，殿下没有搁置太久，第二天清晨便要动身离开。既然决心在清晨离开，必定还是想要尽快回到王城的，不曾想，现在又在路上磨磨蹭蹭的，到底何意？

        王一出身西北之地，那里动乱频繁，他身经百战，感官一直比较敏锐。他直觉附近一定是有什么奇怪的人，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到有什么人跟着。

        此时的阿怜，看到卫长桀停下了，懊恼不已。于是她就往密林深处藏了藏，有种想自己先走的想法。

        说走就走，她大概判断了一下跟官道相同的方向，便艰难地自己在密林深处行走起来。

        这片森林，生长得极其繁茂。阿怜曾在观穹山眺望，竟然望不到边。她心中有些担忧，忧心自己天黑了也走不出去。

        这样想着，她的脚程不知不觉加快了许多

        林中什么奇怪的鸟叫声很多，倒塌在地上的腐坏树干，蜿蜒的藤蔓，从未见过的植物。阿怜被绊倒了好几次，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减慢步伐。她数次往官道看去，走着走着，竟已经慢慢地看不清了，想必已经离卫长桀一行人远了。

        阿怜放松了警惕。

        突地，她感觉到脚下一空。由于脚步匆忙，还没来得及作反应，便整个掉了下去。

        方才还在密林中跋涉的少女，转眼间，就消失了。

        ……

        王城外这片林海，物资丰饶，气温适宜。皇室在观穹山背阴处的密林外围，设立了狩猎场。供王公贵族，官家子弟练习骑射，狩猎野物。每年春夏秋，都会有一些贵人来此处活动娱乐。

        这两日，原本荒凉了一个冬季的狩猎场又变得热热闹闹起来。

        此处背阴，即便在夏日也凉爽宜人。八皇子卫长度、十皇子卫长曦、皇太子的小女儿梵音郡主、以及一些官家子弟到此处避暑。

        梵音郡主今年满十六岁，为太子所出。她嚣张跋扈，性情怪异，喜武厌文。

        她的骑射功夫非常厉害，听说太子极其宠爱她，她喜欢骑马，太子便在王城西为她修缮了一个私人马场。

        草场上，卫梵音正穿着鲜红的骑射服，坐在一匹从北羌部落俘获的玉狮马上。她的马鞍是镶金的，便是她用的弓上面，也镶着许多西域的宝石。她左右两只马靴上，各镶着一颗圆润的夜明珠。

        面前就是繁茂幽深的森林，卫梵音不愿入内，便徘徊在此处，等待猎物。近十名侍卫与侍婢正在不远处站着。而更近一些：在卫梵音的附近，一位约摸十七八岁的女子，也穿着骑射服，只不过身下骑的马品种较为普通。马鞍，弓箭等等装备，也要比卫梵音逊色许多。

        这时，一只白色的兔子从林间穿梭而过。卫梵音立马搭弓，瞄准方向。嗖的一声，箭矢准确地从林木间穿过，射中了那只肥兔。

        身后的侍卫与侍女高声叫好，立马有侍卫上前将卫梵音的战利品捡回。

        卫梵音很是得意，她转头望向身旁的女子。

        “陈阿月，如何？”

        陈阿月颔首笑道：“从前陪伴郡主念书，只知道郡主博学多识，未曾想到郡主在箭术上面也不逊色于任何武将！阿月实在是钦佩。”

        卫梵音提到念书似乎有点烦躁。

        “念书多没意思？接下来给你看看真本事。”

        说话间，又有一只野物蹿过去。卫梵音急忙搭弓射箭，没想到却射偏了，那野物往草场外跑去。眼见失手，卫梵音大怒。要驾马去追。

        “你们都别跟着！陈阿月，你跟上！”

        陈阿月心下有点不情不愿。她本不会骑马，自己的夫君李臾不知从哪里探听到梵音郡主喜欢骑马的小道消息，便要陈阿月学。陈阿月学了三四个月，终于勉强学会了，可是原本身上白皙的皮肤，也留下了许多伤痕。

        她的马术不算熟练，遑论去追猎物呢？

        虽然不情愿，可还是跟着卫梵音去了。卫梵音的马是良马，骑术又极佳。陈阿月在身后落了一大截。

        卫梵音紧紧追在那野物身后，数次发箭，竟然屡次失手。她暗恨不已，眼看只剩下一支箭，她便不再贸然发射。不知追了多久，前面出现了一处崖壁，崖顶是繁茂的树木，有山间的溪水从崖壁间汩汩而流。

        那野物跑到这里，就有些慌不择路。它四下乱窜，想往一处壁洞里面钻。但卫梵音的箭比它快得许多，它未遁入壁洞，卫梵音的箭矢便破空而来，一箭穿过了它的身体。

        卫梵音拎着剑，翻身下马来。这只野物是一只狐狸，此时的它已经几欲断气，口鼻出血。

        “哼，便是你这贱畜，害我失手。”卫梵音极其不悦，抽出佩剑来，双手握剑，举过头顶，狠狠地砍下去。

        “看我不将你剁成肉泥。”

        身后才刚刚赶到的陈阿月，看到此情此景很是惊心。

        待卫梵音将气全部撒出，那只狐狸已经血肉模糊，不辨原型。

        陈阿月看她已经解了气，四下看了看，这个地方已经不属于猎场的范畴。两个女子待在此处，难免会有危险。于是她催促到：“郡主，此处荒凉无人迹，我们快些返回吧！”

        方才那一段穷追猛打，卫梵音也累了。她将带血的箭收回剑鞘，一边回应着陈阿月，一边往那壁洞里瞟。

        这个壁洞挺大，可以容纳一两个成年人。不知这壁洞是如何形成的，卫梵音忍不住凑近看——里面黑布隆冬的，洞口洞壁又湿又滑。望进去，里面居然有一个人！

        “陈阿月！你快过来！”卫梵音朝她招手道。

        陈阿月四下望望，这时候起风了，不知道哪里传来山风呜呜的声音，她犹犹豫豫的很是害怕。

        卫梵音看她迟疑的模样，把剑抽出来指着她嚷嚷：“我让你过来！”

        陈阿月心头突突跳，立马翻身下了马小跑过去。

        两个人将脸往壁洞凑近。

        里面果然有一个人，看上去是个女子，浑身脏兮兮的，看不清容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现今，不知她是死了还是晕了过去。

        卫梵音和陈阿月面面相觑。

        卫梵音将剑伸进去，戳了戳那人。

        “啊！”

        那人叫唤起来，卫梵音和陈阿月也跟着慌慌张张地叫唤起来，两个人连连后退，不敢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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