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人死如灯灭

救不了。

        江宏不愿意接受这个答案，浑身巨颤，单手扶着墙，脚下几乎站不稳，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救不了呢？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只是个小车祸而已，怎么能要了他的命呢？”

        一旁的江太太，听到池早的话，已经完全瘫软在椅子上，连哭都忘了，神色呆滞，脸上只剩马上要痛失爱子的绝望之色。

        “哥，哥你看看我啊！”

        整个病房里，只剩下江昭妹妹不停呼喊江昭的哭声。

        “谢大师！破阵吧！你不是说，我家被人下了风水阵才会那么糟糕的吗？那破阵，快点破阵，破了阵，我儿子不就能好了？”

        江宏不肯放弃，像抓到最后一丝希望，死死盯着池早。

        池早看了眼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江昭，微微蹙眉，沉声道：“那风水阵对应的是你的死劫，而不是你儿子的死劫。破了阵，也救不了他的命。我再出手，只能满足他临死前的愿望。”

        “还有什么愿望？我儿子的愿望，难道不是好好地活下去吗？”

        江宏愣住了。

        “不是。”

        池早没多解释，走向江昭的床边。

        他已经回天乏术，灵魂体若隐若现，只是因为有执念，才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

        看见池早，江昭好像感应到什么，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紧紧地盯着她，像在祈求她什么。

        祈求她，帮他一下。

        池早轻叹，看向江宏夫妇，道：“他还有话想跟你们说。我会帮他争取一点弥留时间。”

        江宏夫妇一听，连忙上前紧紧握住儿子的手。

        池早拿出一颗药丸，塞进江昭的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几秒钟后，江昭就出现回光返照之色，苍白的脸色多生了几分红润，无力的双手反握住了江宏夫妇的手。

        这一幕神迹，看得江宏夫妇以为儿子能活过来了，差点没喜极而泣。

        “他只剩下最后十五分钟的时间。”

        池早的一句话，如同惊雷落下。

        把江宏夫妇心刚升起的那一丝希望彻底打碎，用残酷的时间限制告诉他们，十五分钟，不过是儿子的死亡倒计时。

        江太太彻底绷不住，再次痛哭起来。

        “妈，别哭了。”

        江昭生出力气，开口说话了。

        “儿子！”

        “哥！”

        一家人围在一起，除了哭声，还是哭声。

        池早提醒江昭，“你还有最后一点时间，有什么话今早说完。”

        江昭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谢谢您。”

        池早嗯了一声，站到一旁，不打扰这一家人最后的相处时光。

        江昭红了眼眶，对着家人，声音颤抖而更咽：“爸妈，小妹，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把三人都听懵了。

        江宏忍住鼻酸，“好端端的你道什么歉？”

        江太太抹眼泪，“儿子，妈只想要你好好活着！”

        “就是啊哥哥！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们！只要你活着，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可以什么都不要！”江昭小妹带着哭腔，句句肺腑。

        江昭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谢谢。”

        他看着几乎这段时间增添了不少白头和皱纹，一下苍老许多的父亲，又看向衣着单薄、再没往日容光焕发的贵妇人之态的母亲，终于忍不住泪水，更咽着说：“爸……我后悔了。”

        “我不应该这么任性，非要去创什么业……我根本没有那个天赋，又不甘心，总想做出点成绩来，让你们替我骄傲一次……可我真是太蠢了。蠢得无可救药，是我，是我害得咱们家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我对不起你们，一切都是我的错！”

        “都什么时候了，说这些话。”

        江太太抚摸着江昭的脸庞，流着泪说：“你是我们的儿子啊！唯一的儿子！而且你没有错，你只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而已，想要成为爸爸妈妈的骄傲。”

        江宏沉默了。

        江太太扯了扯他，“你说话啊！儿子没错，错的是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没有及时给他正确的引导，对不对？”

        江宏转身，捂住了眼。

        江太太又急又气。

        江昭看着江宏的背影，说：“爸爸一定还在生我的气。之前您劝过我的，是我任性不听您的话，才会造成现在的后果……我毁了爸爸一辈子的心血。爸……对不起。”

        “你爸爸从来没有责怪过你！”

        江太太连忙安抚儿子，急得忍不住拉扯江宏的手，“你快说话啊！”

        江宏受不住。

        他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不知道此时该如何面对马上要步入死亡的儿子。

        他只恨不得能代替儿子去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江宏却没再回头一下。

        池早看了眼时间，对他道：“还剩下最后三分钟，你确定要继续再这样耽搁下去吗？你儿子和你道歉，说那么多，其实……就是想得到你的原谅，你如果想要他好过的话，就好好道别吧。”

        “人死如灯灭，如还带着执念死去，那他的灵魂便会不得安息，化为孤魂野鬼，在世间游荡，得不到投胎的机会。”

        江宏浑身一僵，猛地回头，看向坐在床上的江昭。

        最后的几分钟里，江昭的脸色再度失去光泽，逐渐暗沉，死灰，宛如一刹那被抽空了生命力。

        他的意识开始涣散，捂着心口的心脏说好疼……

        江宏脸色骤变，急忙冲到床边，死死握住江昭的手，“儿子，你看看我。是爸爸的错，你没错。是爸爸没有阻止你的任性，你妈说的没错，你没必要自责，别自责……”

        “爸……”

        江昭眼含泪水，费力地看着江宏，艰难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原……谅我……对……不起……下辈子，我……不会……再来害……你们了……”

        “儿子？”

        “儿子！”

        “哥！”

        滴——

        床边的心跳监测仪器发出刺耳的声响，画面显示出一条直线。

        江昭死了。

        临死前，到底是听到了他爸说不怪他，原谅他的话。

        执念消了。

        池早平静地站在角落，看着他的魂魄从身体里飘出来，紧接着，就被打开的生死簿吸走。

        耳边只剩下江家人痛苦的哭声。

        同时，系统也发出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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