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看清楚

忽的变换手中力道，登时枝干上唯余枝叶，花朵被婉贵妃拿在手里，垂首抬起左手轻抚。

        剪冬同箬心来了个对视，拧着眉头来一段无声交流，双双一头雾水无法参透举止的含义。

        正打算本着不耻下问的说法径直向婉贵妃问明白，不曾想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婉贵妃捻起一个花瓣，目光跟随而动声线幽幽骤然开口：“你们两个觉得这朵花如何？”

        “早上奴婢亲自从花圃里摘下来的，还算比较鲜艳。”仍旧不理解问题的意义在哪，不过沉默不出声亦不能行，索性由剪冬择了个折中的说辞，没有绝对夸赞也没有绝对否定。

        接着婉贵妃将残缺的花轻轻簪在耳边，抬头平视两人，又提出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那本宫带着它好看吗？无语多想实话实说即可，向来本宫没有阻止过尔等各种言论。”

        这回轮到箬心回答，尽全力仔细观察婉贵妃面色变化，试图从中窥探出哪怕一点点线索，奈何就像偏偏和她作对一样，不止眸色晦暗不明，神情更是复杂到剖析不出有用内容。

        咬紧下唇心一横，径直说出自我认定的事实情况：“依奴婢拙见，其实拉低了娘娘容貌。”

        话音刚落剪冬立时瞪大了双眼，带着犹疑和震惊望向箬心，即便主子当真不在意言辞，但不代表做婢女的就能万事大吉，毕竟不好听的话谁都不喜，连忙悄摸摸用唇语提醒。

        然而婉贵妃并未给出多大反应，弯唇笑了笑取下花朵置于桌上，满脸不在意随意摆摆手。

        “剪冬，如此小心谨慎做什么，难道本宫还能吃了你们不成。”单纯用听觉来判断，倒是能切实体会到婉贵妃心情不错，接着指着箬心言，“不要戛然而止，继续说下去。”

        箬心略松了口气，回忆刚刚已思考完的内容，清晰抛出缘由：“宫里簪花的娘娘小主不胜枚举，可无一例外戴着的都是完整花朵。残缺的纵然有种不容易挖掘的残缺美，但更多人只觉得破败不堪难以直视，包括奴婢同样属于这类人群，其他装扮再好亦挪不开视线。”

        随着她说话婉贵妃有一搭没一搭指尖轻叩，接着颇为认同的举起两只手掌，拍了两下。

        一手拿起桌上的小剪，另一只手将花樽拖到近前倒出所有花束，把上边的花朵剪裁下来。

        恰巧手边有个干净的托盘，用来盛装娇花刚刚好，不过她的目的并不仅这般简单，继续用小剪给花瓣上戳出毫无规律可循的小洞，仿佛在完成件艺术品，不多时变为一盘残花。

        朝箬心的方向推了推，努努嘴给出示意：“去罢，送给楚云佩戴，告诉她乃本宫赏赐之物，不戴就是落本宫的脸面。再者刻意讲述，一般唯有宫妃才有资格带簪花。”

        至此两人总算明白婉贵妃的心思，不禁咋舌于心底为她竖起大拇指，感叹不愧在宫里浮浮沉沉许多年，想到的法子绝非寻常人能够比拟。

        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无甚大碍，字里行间恍惚间传达对楚云的重视，准她破格与宫妃相同。

        可送上的却是连宫女都觉得丑陋的物什，存在残花败柳含义，算是给予反驳不得的惩罚。

        箬心欢欢喜喜端着去往偏殿的路上，一想到雄赳赳气昂昂的楚云吃瘪模样，几次险些没忍住嘴角上扬明显。迎面相见的小宫女皆吃惊不已，纷纷陪笑靠近问询试图拉近关系，毕竟往常箬心总是面若寒霜风风火火不苟言笑，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可得迅速抓住。

        任谁都知晓整个未央宫只有剪冬和箬心最得脸，在婉贵妃的放纵下，可谓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看谁不顺眼即可动辄训斥打骂，因着背后撑腰者旁人根本不敢有丝毫怨言。

        反之同她们亲近的小宫女，亦或是入得了眼的，皆受到婉贵妃特别对待，日日清闲。

        于是形成一条不成文的讯息，全都唯两人马首是瞻，做牛做马寄希望于攀上关系，从而一步登天自此往后不必再为生计发愁，平日养养花逗逗鸟，好不快意自在。

        不曾想得到箬心一记冷眼，当即噎住声音吓退几步，脸色倏然变得苍白，嘴唇不停抖动。

        没来由笑起来冒出句话：“呵，楚小姐喜提娘娘赏赐，你们说今个能不是好日子吗？”

        见箬心并未当真气恼，众人堪堪松了口气，继续跟在身侧阿谀奉承，更有好奇心极重的。

        楚云来时得到怎样的对待人尽皆知，颇受慕容离重视暂且不言，单看请得动婉贵妃身边的箬心亲自服侍，简直是天大的恩惠，私以为都对楚云礼敬有加，另眼相待。

        “可否把好消息分享给奴婢们听，也让我们这些人一同高兴高兴？”不知是谁提了一嘴。

        箬心勾起微笑看一圈围观者，点点头将盖在托盘上的遮蔽物移开，登时花朵映入眼帘。

        可叫她们大为疑惑不解的是样式很奇怪，七零八落总之没一个完好无损，有些不明所以。

        当然大部分人都没勇气发出质疑，不过亦有小部分脑子大的，眼睛一眨不眨说出：“呀，姑姑盖的太严丝合缝，以至于把花瓣都压成薄片，实在亏了娘娘一腔心意。”

        这些话让箬心十分不舒坦，觉得在以隐晦不明的方式，对她进行一番伪装良好的呵责。

        立时火冒三丈，阴霾的目光紧紧锁定方才说话的小宫女，声线宛如来自地狱的幽冥厉鬼。

        “各位认认真真瞧清楚，孰真孰假合该有分辨的能力，此物娘娘递来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一模一样的，绝对没有一星半点的改变，倘若还不相信，大可直接去找剪冬作证。”

        被吼了一通，小宫女乖乖闭嘴，以避免口不择言引火烧身，默默祈求箬心莫名其妙的怒气能够随时间流逝而消散。就差对着神明跪拜，眼眸里满是楚楚可怜的水光，求来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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