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宿命

无忧宗的大牢里，满身伤势的林无极躺在地上，他痛苦得卷起身子，全身都布满如同火烧的赤痕，骨头恐怕也断了几截。
  昏昏沉沉之时，他回想起过去。
  “七姐姐，你真是漂亮啊！我长大要娶你做妻子！”年幼的他天真道。
  “傻瓜，我是你亲姐姐，亲姐姐是不能和弟弟结婚的。”一个无比温柔的女子笑道。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不，我就要七姐姐做妻子，就要七姐姐做妻子……”年幼的他撒娇道。
  “为什么一定要七姐姐我呢？如果将来你遇到比七姐姐更漂亮的人，那你会不会想娶她呢？”
  “谁也比不上七姐姐漂亮！我要娶七姐姐做妻子，要娶七姐姐做妻子…”他继续撒娇道。
  “小滑头，真会哄人。好，好，等你长大，七姐姐就嫁给你。”七姐姐哄着年幼的他。
  五年后某一天，家族议事厅。
  “你嫁给帝尊，是我们林家的福气！”林天雄神色复杂对着他的七姐姐说道，“……你真的愿意吗？”
  “能嫁给帝尊，是我的福气！遥儿愿意！”他的七姐姐低着头说道。
  “好，从今天起，你就是帝尊的第171任妻子，我们无忧仙朝的新皇后！”林天雄道。
  “遵从仙命！”
  “不要，七姐姐不能嫁给帝尊！帝尊是活死人，这是活祭啊！爷爷，求求你了，救救七姐姐！你不是最疼我们的吗？”他不顾众人阻拦闯了进去，大喊道。
  他那时甚至跪了下来。
  “放肆！将他拉出去！”
  “不要啊，爷爷，七姐姐会死的啊！帝尊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年，已经醒不了的啦，他已经死了，不要牺牲族人了！”
  “放肆！帝尊可是仙体，仙体是不会死的……你七姐姐，是去享福，是做皇后……”林天雄声音有点沙哑道。
  “不要啊，不要拉我，不要拉我！”他试图摆脱族人的手，扑向七姐姐怀中。
  “弟弟啊，七姐姐不会有事的……七姐姐是自愿的，你将来要好好照顾自己……”他的七姐姐最后一次抱紧他道，不甘的眼泪滴在他的肩膀上。
  “七姐姐，七姐姐！！！”最后他被拉了出去。
  几天后，他再也没有见过七姐姐了。
  “无极啊，这是我们林家的宿命！我们林家是世代侍奉帝尊的家族，在无忧仙朝位极人臣，享尽荣华富贵，为了仙朝的复兴，这是不得已的啊。”林天雄安慰他。
  “……”
  几年后，林家子弟齐集，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为了仙朝的重生，我们林家子弟要不畏困难，不怕牺牲。”
  “为了仙朝……”
  最后这些人都牺牲了。
  不止这一次，后来陆陆续续发生。
  他听着家族子弟悲鸣声成长。
  某一天，他意外偷听到长老们的对话。
  “呵呵，林家真是听话，叫他们去他们就去。”
  “听话就好，死他们的人比死我们的人好。”
  “一群死脑筋，死了就死了。”
  “林家太强了，还要死上一批才行。”
  “如果林天雄知道，那些任务根本就不是为了无忧仙朝，而是为了我们帮我们夺灵物，会不会气死呢。”
  “呵呵呵，林天雄那个死脑筋，哪会想那么多。”
  “他不是死脑筋，只是一个愚忠过头罢了，如果他知道我们和宗主早就放弃让帝尊苏醒的计划会怎么样呢？”
  “哈哈哈，大概会和我们拼命吧。不过，就算他和我们拼命，也拼不过我们的。”
  “哈哈哈——”
  林无极内心充满不甘，这时监狱的大门打开，他的爷爷林天雄来到此地。
  林天雄先是布下一个禁制阵法，阻断别人获知这里的一切。
  “无极啊，你还是交出封印木盒吧！那是帝尊的东西，不是我们可以指染的物品。”林天雄叹气道，“我已经和宗主他们商量过了，只要你交给封印木盒，他们会看在爷爷的面子上，看在林氏一族的牺牲上，既往不咎。”
  “哈哈哈！”林无极有些心死地落下了泪水，有些疯狂道，“真是想不到连爷爷都不相信我！”
  “或者，对爷爷来说，我不重要！姐姐哥哥，林氏都不重要！你重要的是无忧宗，无忧仙朝！”林无极怒斥道，满含悲伤，将多年来的怨气喷出。
  “七姐姐死了，十三堂哥死了，十二、十一堂哥也死了，十四堂姐，十五堂姐，二十堂弟，十一表哥，分宗的十八叔……他们都死了！”林无极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抓着监狱的铁橍狂摇道。
  “如果算上我未曾见面的父母兄弟姐姐，我们死了多少人？”林无极无比憎恨道，“是谁杀了他们？是你！你作为林氏族长，为了那早已灭亡了几十万年的仙朝，为了那飘渺的理想，牺牲林氏一族。”
  他终于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
  林天雄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道：“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一直不听我话，一直惹事生非，原来你一直恨着我啊。”

  “我不仅恨你，还恨无忧宗。那早该灭绝的仙朝，与我父母何干，与哥哥姐姐何干？”林无级边大喊边落泪道，“为什么一定要牺牲我们啊！？”
  “我……我这是为了保全林氏……无极啊，这是我们无法回避的宿命啊。”林天雄声音颤抖道。
  “狗屁宿命！爷爷你不要傻了！你知不知道，二十七年前那个十三堂哥那个任务，二十五年的十二堂哥的任务，二十年前十八叔的任务……根本就不是为了复兴无忧仙朝，而是宗主和长老们故意安排，他们的目的是利用我们帮他们几个老东西寻找灵物，同时也为了削弱我们林氏家族啊！爷爷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只有你一人坚持那个飘渺的旧梦，宗主和长老他们早就放弃了？他们夺取封印木盒的原因只是为了他们自己啊，已经没人为了无忧仙朝而活了。”林无极呐喊道，试图唤醒这个一直很努力，即使受尽苦楚，也扛起家族的爷爷。
  “这些爷爷都知道——”林天雄像是被东西卡住喉咙一样，极为艰难，难为痛苦道。
  “你知道！？”林无极道，林天雄的话让林无极十分震惊，他一直以为爷爷被蒙骗着。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林无极愤怒无比，他无法理解这一切。
  “因为我知道的，你们都未必知道！！！”林天雄苦涩道。
  林无极愣住了。
  “无极啊，你和宗主他们太小看无忧仙朝了。”林天雄无奈叹道，“自我们祖先入仙籍那一天起，我们的命运就与无忧仙朝绑定在一起了。一开始，那是无尽的荣耀……后来，变成了永恒的诅咒，没有人能解开的宿命。”
  “又是宿命，你每次都说宿命，祖先入仙籍与我们何干？已经几十万年了，什么仙籍都化成灰了。宗主他们为什么就不怕所谓的宿命呢？”林无极发狂道。
  “因为无知者无惧啊！他们根本不知道仙朝的可怕！赵宗主他们的祖先，在无忧仙朝的时代，也不过四品官员，而我们林氏祖先，乃是仙朝的开创者，四大将军之一。很多事情，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所有违背仙朝的事，最后都会失败。所有背叛仙朝的人，最后都会不得好死。无一例外。这是由几十万年前流传下来的命运之力啊。”
  “赵宗主他们觊觎封印木盒，注定会失败。而封印木盒，无论如何争夺，最终也会回到帝尊手上，这是一早就注定的事。无论世事如何变幻，这结果都不会变化。”
  “我们林氏、无忧宗只不过是命运之河下的小叶子罢了，能够做的，只有顺流而下。”林天雄卑微道，“只有这样，我们林氏才能长久存活。”
  “爷爷，你不会骗我吧？仙朝已经灭亡了几十万年了，哪还有如此控制世事的能力？”林无极有点不敢置信道。
  “你以为镇压万族的仙朝是什么层次的力量？你知道什么是仙体？你知道为什么仙朝皇帝又被人称为帝尊？你知道封印木盒的力量有多可怕吗？……”林天雄难过道，“你什么也不知道！”
  “曾经辉煌的仙朝四大家族，现在就只剩我们林氏了……他们都曾反抗过……”林天雄抬头看着天花板，无奈、沉重又无力道，仿佛回忆着什么。
  “如果是那样，那爷爷你为什么要听从宗主他们的话啊？宗主他们又不是帝尊。”林无极道。
  “只要他们是以复兴仙朝的名义，我们就不能反抗。”林天雄无奈道。
  “这样像傀儡一样地活着，有什么意义啊，爷爷？”林无极有点崩溃道。
  “那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世上，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林天雄低下了头。
  此刻他那高昂的头颅，一宗长老，一族之长的威严，不复存在，如同一条丧家之犬。
  林无极不忍看爷爷的模样，道：“我不相信，如果仙朝如此强大，为什么会灭亡呢？”
  “那是有比仙朝更强大的力量存在啊！”
  “我不相信，我绝不相信……”林无极如疯了般不断重复道。
  林天雄只能无力看着孙子发疯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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