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太后寿宴上

昨日中秋佳节，宫中却没有大宴，只因为太后的生辰在八月十六。每一年都是如此，十五小宴十六大宴。各个大臣家里的命妇贵女们，十六一早便梳妆整理，到西山皇家别院贺寿。

        尹黎昨夜去了荒山陪着晏氏姐妹、小团子、老冥和子凡一起过的中秋。回来的时候已经三更天了，美梦正浓的时候却被一股大力给摇醒了。

        桃酥急吼吼的说道：“小姐你快醒醒啊，夫人都催你了。”

        尹黎迷迷蒙蒙的起身，眼睛都睁不开，眯着一只眼睛坐了起来。桃酥赶忙把她扶起来，尹黎伸着胳膊，几个婢女便把她的衣裙换好了，后来又是漱口又是洗脸上妆，直到最后尹黎上了马车人都没有醒。西城门一出官道上很是拥挤，大臣携着官卷排很久才能进到别院。

        尹黎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在皇家别院万寿池旁的矮席上了，环顾四周基本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卷。有几个贵女们坐在一起正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尹黎低头一看，“嚯，这几个丫头回去要好好收拾一下了。”人家小姐们今日都穿的锦衣玉袍的，颜色都偏清淡，自己这一身却是粉粉嫩嫩的。她又摸了一下头上，还有几对圆润的小珠子。这模样的发簪她孩提的时候都看不上，她仔细搜索了一下早上到现在的记忆。好像有听到桃酥说“锦荣姐姐，小姐不喜欢这种珠花的。”锦荣是大夫人身边的得力女史，难怪自己现在这幅模样了。尹黎又仔细的摸了一下衣服的面料和剪裁，到是没有什么问题，她又摸了一下袖口，感觉有没有暗兜什么的。都摸了一个遍，发觉自己有些多心了，这大夫人估计今日只想让自己又俗又丑而已。

        “那个不就是春猎上，躺在七皇子怀里的女子么？”说话的是翊王郡主白汀。

        “可不就是，你看她那个品味，七皇子肯定就是顺手救得她。”回话的是郡主嫡次女贺雨舒。

        “快别说了，皇子们都进来了。”打断两个贵女的是国公府的嫡小姐薛英芙。

        尹黎扶着额头就听见院内一堆的女子们吸气的声音，还有自家五姐姐那个花痴和薛英芙这对表姐妹的小声对答。“五皇子白澈，真是英俊非凡啊。”“六皇子白瀛才是英俊。”“七皇子来了，这么一比较还是七皇子的气度不凡啊。”

        尹黎听的头疼，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窝着。待几个皇子进了院子，所有的女眷都起身给他们行礼。尹黎这一身装扮大概比较特殊吧，七皇子走到她跟前时候停了一下，右手成拳放在嘴前轻刻了一声。

        一个开朗的声音突然说道：“这位姑娘是谁家的千金，怎生的这么眼熟？”

        “臣女尹相府七女见过八皇子。”尹黎心内翻了一个白眼，白沥这货在她朱玉楼大闹过，自己为了不得罪他，送了一个玉石山给他，现在想想心里还有点滴血的疼痛。

        “尹相家的，生的到是可爱的紧。你也叫阿黎，巧了本殿下叫阿沥”八殿下今年有十七岁了，性情还是一个孩童一样。

        七皇子拉着弟弟说道：“别磨蹭，一会儿皇祖母来了你还在别处瞎聊。”语音落八皇子已经被提溜到男宾席里了。

        尹黎身边的一个贵女说道：“八皇子怎么还跟这人聊起来没完啊，长得一般般品味还那么低。”

        她身边的另一个女子虚了一声，然后说道：“别说品位低小心惹到八皇子，你没看见过他身边的婢女么，全都是粉嫩粉嫩的。”

        尹黎扭头看着两个女孩，那两个女孩一个是太师孙女刘湘，另一个是户部尚书之女何蓉，呵呵两个京城中有名气的才女。两个女孩一看尹黎一双眼睛冷冰冰的瞪着自己，连忙小声说道：“皇上和太后到了。”

        皇上和太后坐在主座上，皇后、贵妃、静文长公主和翊王坐在下首位上，再下首是四妃。臣子位上是八个皇子十位公主和右丞相尹哲还有骠骑将军彭云。其他的文武官员则按品级坐在众席位之首。尹黎对行礼这事最为烦恼，她自八岁没了亲娘之后就没有人教习过礼仪，只能看着旁边的女孩怎么行礼然后张张嘴不出声。落座在位后是宦官宣读祝寿词，这老内侍还没有街上说书的老头子讲话有意思，尹黎又有些想要睡觉了，脑袋正要撑不住的时候，一颗瓜子砸在了尹黎脸上，她一个机灵，身边的两个贵女也跟着吓了一跳。尹黎抬头看向瓜子暗器的来处，薛战南正在位子上安静的听着祝词。尹黎看了看他们那一席，今日薛家子弟除了薛二郎没有到，剩下的几个都到了。

        祝词过后便是几个皇亲国戚开始献寿礼，尹黎对值钱的物件还是很有耐心看看的，只是没看多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这些贺礼一半都是自己栖风楼竞价的宝物，剩下那一半也是自己多宝阁的精品物件，没一个有新意的。正在尹黎觉得无聊的时候，八皇子起身来到皇帝太后跟前，他的母妃是四妃之首的谢德妃，母家是晋国公府，实力雄厚。

        “皇祖母，孙儿三月前得了一幅荒斋先生的画作，这幅画叫《春雀筑巢》。”他身后的小厮呈上画作。

        “沥儿乖，看赏。”太后也不是什么爱画的人，也不晓得这荒斋先生是个什么人物，到是他身边的皇上开心的道：“快呈上来，让朕看看。”

        太后一看皇上这么开心，到是也想看看这幅画了。

        席位上的大臣们多也伸长了脖子够着看，尹哲因为离得近看得最清楚。皇上看着眼前的画，心里有些埋怨白沥了，太后也不懂画，你送她还不如送朕。

        “这画上的春雀到是生动，不知这荒斋先生又是何人？”太后问道。

        皇上架着面子也不好说什么就说到：“尹相可知道荒斋先生？”

        尹哲忙上前行礼，回道：“荒斋先生是一位神秘的画师，不知名与姓，但是先生之画自成一派，画山水观之可入境，画花鸟生动可论真。”

        “丞相的评价很高啊。”太后看见皇上看画的眼神都有些直了，便又说道。“陛下，是喜欢这画作？”

        皇上听这意思，好像母后要转送给自己的样子，便说道：“朕这两年在收集荒斋先生的画，这幅《春雀筑巢》应该是四季景集的一幅。”

        “那这应该还有三幅了？”太后问道。

        “朕这里还有《冬狐踏雪》、《夏蝉语晨》画上提的诗也好，与画同境。”皇上平日里批批奏折，很少有喜欢的事物，这几年国内太平，武将又得力，他才有闲心赏赏画。

        “那这幅画先放在皇上那吧，等皇上攒齐了四季图，叫上哀家一起去赏看。”太后年岁大了，眼神也不好使，画作是欣赏不了了，但是她的快乐就是建立在儿子的快乐基础上的。

        “谢母后”皇上开心的收起画轴，让内侍送到尚书房去。

        尹黎听着这个，突然想到了什么，一眼就看向了薛三。一笑两个梨涡闪现，薛三这时也在看着尹黎。尹黎的笑脸薛三看着瞬间就懂了。前不久尹黎送了一副画给薛三，那幅画就是《秋鼠入松》，皇上在收集那画儿必须翻十倍的卖啊。薛三回给尹黎一个淡泊名利的笑，尹黎一下就郁闷了。薛战南在她俩视线的中间一会儿看看三哥一会儿看看尹黎，最后生气的拿着袍袖遮着三哥的脸，然后说道：“三哥吃个蜜饯儿。”

        尹黎气的别过头去，一大笔银子就从眼前飘过了，一早上她都没有心情看看在场的人都是谁，现下无事，她就想看看皇上的妃子们都好不好看。皇后不用说，岁数不小了，虽然一脸的浓妆粉饰这自己的端庄和威严，但是眉宇间还是透露着疲惫与阴险。那四个妃子相貌一般，因为家族够硬气所以也比一般的女子贵气，每个看上去都不是省油的灯。她无意间扫向了贵妃位那个女子，只一瞬间，尹黎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手中捏着的蜜饯儿掉了都没察觉。直接将手指塞进嘴里，咬下的一瞬她才回过神。

        七年前，听雨阁里，尹黎因为中了毒小命危在旦夕。母亲和一个相貌美丽的女子说着一些话，后来母亲不见了十几日，这个美丽的姨姨天天都在听雨阁陪着自己。那时的尹黎听不见也说不了话，等母亲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深受重伤，但是她带回来半片叶子。尹黎吃了解药之后身上时冷时热，头脑不够清醒，但是有一段记忆一直回响在她的记忆中，后来也成了一个梦魇。那段记忆就是，美丽的姨姨解开母亲的衣服，她后背上一个掌印黑紫黑紫的，在食指的位置上还有一个小血洞，那日之后母亲没过两日便吐血身亡了。

        尹黎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浑身的血液都似凝固一般。后来她在相府日子过得在苦，她也忍着，什么吃搜饭，喝池水，那三个姐姐带着尹瑫欺负自己，她都忍着。过了一年她的聋哑才好，她一直装着还没好，听着府里下人们当着自己嚼舌根

        再大些她经常偷偷的跑到医馆做学徒，每日早出晚归，就想学出点本事好明白母亲是因为什么伤才丧命的，她也四处找过这个美丽的姨姨。但是一直无果，没成想到那个姨姨现今竟然是皇上的贵妃了。

        之前她曾听过樱桃和桃酥聊着现今皇上最宠爱的贵妃，名字叫张燕青。据说是皇上在一次春猎上打算射杀一只母鹿，一箭过后他去寻鹿的时候发现一个女子在给已经气绝的母鹿剖腹取子。然后就是什么一见钟情的佳话了，张氏是也是老英国公的爱女，她的亲姐就是七皇子的母妃张燕丹。其实在尹黎看来，皇上这些年一直就对七皇子的母妃念念不忘，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张燕青和她姐姐长得有些神似罢了，或者是，七皇子母族势力不够强，张家又将一个女儿送进宫去照拂他。尹黎看着杯子里的佳酿，心道有空一定要和张贵妃搭上话。

        宴席开始了，先是几十个歌姬跳着舞，皇太后和皇上看着歌舞，喝着佳酿，一派祥和。几个宫女带着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出现在宴席上，一男孩一女孩坐在张贵妃身侧，这两个应该就是三年前贵妃为皇上新添的龙凤胎了，还有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儿跑到了尹哲和薛氏的席间，尹哲开心的将小女孩抱在怀里，尹黎一看是尹芸珞的女儿宝姐儿。是啊这场面自己的长姐是一定会来的，她婆家是开国公康家，婆婆是长公主。

        尹黎看着父亲和长姐五姐姐都在最前排靠前的位置，而自己却被安排在宾客最末的位置，怎么感觉他们不像一家人呢。有些苦涩，但是尹黎并不放在心上，她不想看他们的父慈子孝，于是叫着一个宫女，带着自己去净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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