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决战之后

许是太累了，凌初这一次到没再做梦了，一觉睡到了自然醒。睁开眼，便是那熟悉的红木床顶。

        一觉醒来，浑身酸痛，莫名让她回忆起以前体测的时候，就一上午的时间，又是八百米又是五十米又是仰卧起坐又是立定跳远，第二天醒来时也是这副不省人事的样子。唯一的好处就是没上次那么累了，昏过去前的那种清清凉凉的灼烧感也不见了。这么说来，她身上似乎飘来了一阵草药香。

        “嘶！”

        刚想抬头看看自己身体的情况，右臂就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感。似乎还有点似曾相识。

        她好像又脱臼了

        “凌姑娘，你醒啦？”

        耳边传来了少女欣喜的声音，凌初侧头看去，是楚未央。

        病床上动弹不得的人只能微微点头。“嗯，多谢楚姑娘照顾我了。”

        “哪里哪里，凌姑娘这回也才睡了一个下午而已。”这么一说，凌初才发觉现在天才刚黑。

        不知是不是一切都结束了，楚未央没再摆起大人的架子了，笑得很是灿烂，“王大夫给的药膏可还管用？身上的烫伤好些了没？”

        “啊，果然还是留烫伤了”醒来没再感到疼，她还侥幸地觉得那热浪可能是精神攻击，“这下要毁容了呜呜呜”

        “安心啦，王大夫说这药很灵的，不会留疤的。”小姑娘安抚般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哦对了，言道友他们呢？”

        凌初看了看四周，的确除了楚未央就没别人了。

        “言公子刚才还守着你呢，后面因为要给凌姑娘抹烫伤药，就红着脸退出去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提到“红着脸”这一点时，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

        言璟桓毕竟是小学鸡，凌初也没在意，继续问道：“那其他人呢，冯伯还有何姑娘呢？”

        “冯伯被那些护卫追着，多亏贫民窟的人们帮忙，只受了点小伤，何姑娘倒是奇迹般地只受了点轻伤，”楚未央答道，“这会儿王大夫应该在给他们包扎伤口。”

        “对了，等会儿还得再叫王大夫来帮帮我，我好像又脱臼了。”右臂的疼痛还是叫人无法忽视，凌初勉强地用下巴指了指它。

        楚未央点了点头：“王大夫先前就看出来了，只是惦记着凌姑娘上回好像说不喜欢在睡着的时候复位，就先放着没动，这会儿你估计得等等了。”

        呜，可睡着的时候弄就不会疼了！

        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上次留下的痛还让她终生难忘，没想到转眼间就得再体会一次了。

        事件还没发生但你已经提前知道它会发生的时候，总是最痛苦的。凌初生无可恋地望着床顶发呆了。

        “凌姑娘可醒了？”

        熟悉得叫人安心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凌初一侧过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言璟桓。

        洁癖少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现在看上去倒是精神的很，一点也不像是刚打了一场大战的样子。脸上还是他熟悉的温和的笑，看得人如沐春风，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伤痛在作祟，也可能是事情都结束了，终于可以不用故作坚强了，凌初绷着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那笑容，叫人越看越想撒娇。

        反正她都伤得那么惨了，而且还做了那么大的贡献，稍微撒撒娇也没事吧？

        “言～道～友～”她故意拖着嗓子，矫揉造作地唤他。这叫法和她在现实世界叫她妈妈的叫法一样，这么说来也的确，言璟桓就是她在这个世界里的男妈妈。

        言璟桓也被她这样子弄得有点懵，但还是走到了她的床边。“怎么了？”他用平常的语气问道。

        “呜呜，我不想复位，”受着伤想要被安慰的戏精凌初对着男妈妈开始了她的表演，“好疼的，我怕疼呜呜呜”

        做作得楚未央都有些哭笑不得：“凌姑娘怎么突然这么小孩子气啦？”

        “可是，可是那个陈大夫弄得真的很疼啊呜呜呜呜”

        虽然事到临头不得不面对，可人就是会想要逃避现实。

        “凌姑娘这么怕吗？”已经走到她边上的言璟桓低头俯视着她。

        总感觉他看她的眼神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在其中，但凌初还是笃定地点了点头：“怕。”

        “是哪只手？”

        “右边，就这边。”

        她用下巴指了指那只胳膊，正好奇言璟桓问这个干吗，下一秒他的两只手已经搭在了她的手臂和肩膀上。

        “得罪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接着只感觉一阵猛烈的电流伴随着剧痛穿过她的整个右肩，隐隐约约还感觉到了“咔哒”一声。接着，言璟桓就松开了双手，大功告成般地舒了一口气：“好了。”

        整个过程几乎就发生在一瞬间，凌初还在云里雾里之时，右肩的疼痛已经大大地减轻了。

        “言道友？”她眨巴着眼睛，怔怔地看了看他，又揉了揉自己的肩。

        而少年只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答道：“帮你把手给接上了，你现在动动看。”

        凌初试探性地轻轻摆动了一下右臂，诶，好像真的接好了耶而且还没王大夫弄得那么疼诶好神奇哦

        而奇迹的创造者只是默默地站在床边，淡然地看着她。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言璟桓就像一尊佛像一般，身后出现了一圈光环。

        这也太帅了吧！

        “哟，本来以为你已经伤到半死不活了，没想到还挺精神的。”

        少女特有的娇蛮轻蔑的调调，现在听来却没那么刺耳了。宇文缪漪双手环胸整个人靠在门边，像是来了很久了，噘着嘴扬着眉，不屑地看着屋内嬉皮笑脸的三人。

        与之相反，凌初倒是开心得很，她能与言璟桓握手言和，自然是很好的事。于是少女也放下了前些天的防范，乐呵呵地对她招呼道：“缪漪你也来啦，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突然而来的殷勤倒也让宇文缪漪措手不及，只好将刚想好的一万句挖苦的台词咽了回去，不知所措地捋了捋刘海。“反正没你伤得重，我又不是你这弱鸡你可别多想，我就是担心你这凡人死了，特地来看看你而已！”

        “公主大人。”楚未央这回见到宇文缪漪，倒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但红衣少女只是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打都打过一架了，现在整这些虚礼就没意思了。”提到这个，楚未央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虽说宇文缪漪认可了她对凌初他们的帮助，但这其实还是算是一种对魔域的叛变，只是楚未央并不后悔罢了。

        言璟桓倒还是没什么态度的改变，不如说他好像一整晚看起来都挺平淡的，问道：“宇文道友事情可办好了？”

        “嗯，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宇文缪漪只是点点头，似乎不是很想继续说这个话题。她踌躇着，还是慢慢走到了凌初的床边，看了看凌初又看了看言璟桓，嘴唇无声地一张一翕。“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了，一向嚣张的少女语气里是难得的不舍。

        “凌姑娘身子没什么大问题的话，我打算明天就走，”言璟桓回答了这个问题，“这里毕竟是魔域，秦超一死那魔王迟早也会知道的，我们还是尽快回仙界会比较安全一些。”

        宇文缪漪明显有些失望，但她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转而又低头看着凌初的被角。良久，她才再次开口：“言道友楚姑娘能否先避让一下？我想和阿初单独说了两句。”

        凌初要回仙界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她舍不得这个朋友也是自然，两人没有多想，答应后便退出了屋子，现在偌大的房里只剩下了她与凌初两人。虽然是宇文缪漪提出的独处，但她却没有先说话。

        沉默实在是有点冗长了，凌初先开口安慰道：“缪漪，没事的，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真的有机会吗？”宇文缪漪抬眸，反问，“仙魔两界很快就会打起来了，下一次见面，可能就是在战场上了。”

        事实从少女口中喃喃地蹦出，知晓大致剧情的凌初自然也明白这些，战争或许在不久之后就要开始了，但如果宇文缪漪是未来的言璟桓的二夫人的话，她和她就一定会有机会再在一次玩的，如果那时她还活着的话。

        不过宇文缪漪会成为言璟桓的二老婆啊

        对于一种幸福只能建立在另一种痛苦之上这件事，凌初已经坦然接受了。她眨了眨眼，为了让她安心一般，温柔地笑着：“没关系，我有预感，我们未来还能在一起玩的。”

        “别笑了，像个傻子。”宇文缪漪红了脸，抬手用力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凌初只是装作吃痛地呜咽了一声，随后又没心没肺地笑逐颜开。宇文缪漪从人设上来说也是个教科书级别的傲娇了，凌初明白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掩饰害羞而已。

        “阿初，有个事儿，我得和你说。”打闹了一番，宇文缪漪又渐渐地安静下来。“这事可能会让你为难，但我还是觉得得和你说一声”但她却还是迟迟没有开口，垂着眼睫，原地挣扎了很久，最后才破釜沉舟般，说道：“我可能也喜欢上言璟桓了”

        听到的瞬间，凌初的脑子里有了一刹那的空白。但也只有一瞬间，她很快地反应了过来：“这样啊，这很正常，言道友的确是很出色的人。”

        也对，宇文缪漪未来也会和言璟桓在一起的，那么她现在会喜欢上言璟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虽然这么做很对不起你”她继续说，“但我之后可能就见不到他了，所以”

        她犹疑着，深吸一口气，还是开口了：“我今晚就和想和他告白！”

        “诶？”耳边传来嗡嗡的耳鸣声，原本平静的心，突然被点了一把火，沸腾起来。

        “我知道这么做对阿初很不公平，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他，”像是被冲破了的水阀，一旦说出口之后，宇文缪漪便再也没有迟疑，连贯地说了下去，“我不想留下遗憾，因为未来可能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的宇文缪漪更加绝望一些。但是凌初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没想到，这一切来得那么快。言璟桓应该不会答应她的，可是也不能排除两个人这几天天天打架打出感情来的可能性不，应该还是不会答应的，青玉山那儿还有穆显儿

        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排除一个情敌的方式竟然需要依靠另一个情敌了

        “就算会被他拒绝，我也不想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但很多事情，就是不想接受也得接受的，这是她在那次生辰宴上学到的东西。而且这些本来就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嗯，你去和他说吧。”

        “你同意了？”这回反而轮到宇文缪漪目瞪口呆了，“你不会觉得我在抢他吗？”

        凌初平静得像无事发生一般，点头微笑：“对呀，反正是我自己不打算追他的。如果你喜欢他，那我也没理由让你也不追他。”

        “阿初”少女感动得眼睫都在微微颤抖，她一下子扑在了凌初的身上，狠狠地抱住了病床上的女孩，在她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上死命地蹭，“你真好，我宇文缪漪果然没有交错朋友！不管那个臭男人对我说什么，你都是我的朋友！”

        “疼疼疼，你压到我刚复位的手啦！”凌初玩闹性地锤了锤她的背，嬉笑着，“你赶紧去跟他告白，让他赶紧甩了你，好断了你的念想。”

        “这话不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吗！”宇文缪漪气鼓鼓地在凌初的肩膀上又咬了一口。

        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和同龄的玩伴嬉戏，开着没轻没重的玩笑，可是双方都不会生气。

        宇文缪漪说的对，无论发生什么，这份感情不会变，就像她和她永远都会是朋友，那她和言璟桓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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