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伊修兰奇沉默了。

        “我不想说。”伊修兰奇开始耍赖，“我并不想告诉你，这是我的隐私。”

        “我们父子之间有什么隐私？”安德烈不落下风，也开始耍赖。

        伊修兰奇抿起嘴，说：“你不是也有秘密没有告诉我。我们这下是扯平了。”

        安德烈急了，他说：“伊修兰奇！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我是想要帮你解决这些事情的。”

        “我知道。但抱歉……我是个胆小鬼……”伊修兰奇闭上眼，“等我想一想，也许过两天我会告诉你。”

        安德烈妥协：“好吧，你好好休息，我等你，那个伤害你们的同学我会处理。”

        安德烈离开后，伊修兰奇松懈下来，背靠着自己的床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柔软的地毯上。

        夜已经深了，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学徒都已经进入了梦乡。银白色的月光穿过打开的窗户照到伊修兰奇的头发上。

        他有点想唱歌，于是他轻轻哼起一首调子温柔甜蜜的摇篮曲。

        “……”陆忘言耳朵听得痒痒的，没忍住动了一下。

        哼唱声倏然停止，伊修兰奇望向那个原本该受魔法影响陷入昏睡的对床的青年。

        陆忘言本还想继续装睡，但实在受不了良心的谴责，睁开了眼睛。他眼神清明，一看就不是刚醒来的模样。

        “醒了多久。”伊修兰奇轻声问，他的心沉入了谷底，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但却没有发现陆忘言的醒来。

        “安德烈翻窗进来的时候我就有点意识。”陆忘言实话实说，“安德烈叫你伊修兰奇的时候我就完全清醒了过来。”

        他的表情幽怨如弃妇，抢在伊修兰奇开口之前指责道：“伊修兰奇大人，您骗我，您还说您不是伊修兰奇，让我道了两次歉。”

        随后陆忘言紧张观察着伊修兰奇的表情，他觉得这样说了后伊修兰奇肯定就不会指责他装睡偷听的事情，一定会原谅他然后上来安慰他，告诉他自己很抱歉，并一定会承认他作为自己的唯一骑士。

        但可能是光线过于暗淡，伊修兰奇面上的表情晦暗不清。

        ……

        “是不是很失望？”伊修兰奇姿势没变，只是把头埋进了膝盖里，这让他的声音闷闷的。

        “一定很失望对吧。景仰了许久的人，憧憬了许久的人，就是这样一个脆弱不堪一事无成的人。他不是黑夜中罪恶的裁决者，就连那么一小点的恶在眼前他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你被骗了，陆忘言，你从头到尾都被骗了。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那个强大的、坚定的勇敢的伊修兰奇。伊修兰奇是这个世界上最懦弱最无耻最会逃避的大骗子。”

        “从你的期待里醒来吧，伊修兰奇不值得你去崇拜，也不值得你去爱。”伊修兰奇的声音已经带了一些抽泣，他自暴自弃般说，“你看，直到现在我都没有面对这一切的勇气。”

        但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被温柔地拥入怀中，青年人滚烫的体温从紧贴着的地方传来，从他冰凉的四肢百骸涌入他的心脏。

        “每次我哭的时候，我的母亲就会这样抱着我，让后给我讲您的故事。”陆忘言说，“然后我就会变得特别开心，一下子就不哭了。”

        “我没有哭。”伊修兰奇狡辩，抬头，露出红通通的双眼，然后低下头。

        “但我肯定不能对着您讲您自己的故事，我就和您讲一讲我的故事吧。”陆忘言手法生疏地拍拍伊修兰奇的后背。

        “在很久很久之前，一个遥远的国家，那里的国王有很多个王子与公主，所有人都想要继承王位。其中有一个小王子，他六岁的时候被断言：这是最没天赋的孩子，虽然小王子隐隐约约能感受到这件事，但他还是哭了一整天。”

        “我的‘术’的水平比之我的哥哥姐姐们在我同样年龄达到的，一半都没有。”陆忘言说到这里似乎是笑了一下，“我是不折不扣的废物，按那群老不死的话说，我连普通人家的孩子都赶不上。”

        “我非常努力地训练，也只能勉强赶上教学的进度。”陆忘言说，“有的时候我躲在房间里哭，我的母亲就会来抱抱我。”

        “对不起，明明是要安慰你的，但我好像又要哭了。”陆忘言呜咽一声。

        “总之，您的故事在那时很迷茫很想放弃的我来说，是治愈伤痛的良药。”陆忘言的语气轻柔。

        “伊修兰奇大人，虽然我不知道您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但如果您的心中也存在着伤痛的话，我也想尽我所能地给您治愈。”陆忘言的声音像清澈的泉水，“我永远不会对您失望的，毕竟您是我的主人，我是您的大骑士！”

        伊修兰奇笑了起来：“你只是想玩过家家吧？大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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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安斯艾尔没有出现在教室，据说是在外练习魔法的时候不慎受伤，摔断了几根肋骨。

        阿西娜语气淡淡的：“我亲爱的孩子们，我知道你们求知心切，但千万要记得不要练习过度，为此受伤反而得不偿失。”

        “对了，下周将进行第一次测验，不知道你们准备好了没有？也不要想着作弊噢，你的前后左右保证都不会是同班的同学~”阿西娜语气轻松地警告着考试纪律。

        “还有就是，明天学校将进行仪容检查，请每天忘打领带的同学明天不要忘记，头发过长的同学也请将头发剪到合适的长度。我们学校的要求是刘海不可遮住眼睛~”阿西娜此话的指向性非常明确。

        伊修兰奇摸了摸自己的长发，这种封闭自己和他人视线的做法让他充满安全感。但如果陆忘言也会为了治愈自己努力的话，他也总该踏出一步。

        过去五十年的逃避带来的结果就是告诉他，逃避是没有用的。

        今天安斯艾尔不在班上，班级中对待他的气氛都和缓了不少。

        尽管大家还是不敢找他说话，但这正合社恐的意图，如果他们真的想要趁此机会上来与伊修兰奇交流一下，伊修兰奇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放学后，伊修兰奇看到陆忘言和弗纳尔蹲在他的教室门口正讨论着。

        伊修兰奇心头一紧，虽然他觉得陆忘言不会这么做，但还是担心陆忘言会把自己的身份全都泄露了出去。

        他走过去加入了讨论圈。

        “安斯艾尔？他就是个嫉妒狂，要是他干出这种事情来我完全不惊讶。”弗纳尔神神秘秘地说，“你们不知道，但在我们这些家族之间都传疯了。他不是有个没有魔力还腿部残疾的哥哥吗？”

        “据说他哥哥一开始没有腿部残疾，都是安斯艾尔在嫉妒之下打断的。”弗纳尔说，“我也不知道真假，但这件事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而且安斯艾尔平时展现出来的就是这样，你们也经历了。”

        “可是他的哥哥没有魔法天赋，他还嫉妒，这不合情理吧？”陆忘言提出疑问。

        “哎，这你就不懂了。”弗纳尔说，“他的哥哥虽然没有魔法天赋，但异常聪慧，知书达理，长得也很好看，因此现在的家主本来想破例把让他哥继承家主之位的。”

        “但他的哥哥却放弃这个权力，只是在普通学校读书学习识字，毕业后在家中做些整理典籍的工作。”弗纳尔分析，“也就是说，其实对于安斯艾尔来说，除了魔法天赋，他什么都比不过他的哥哥。”

        “有魔法，这已经胜过了太多。而且他修习魔法，寿命绵长，等他的哥哥去世之后，家主的位置肯定还是他的。”陆忘言晃晃脑袋，分析得头头是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弗纳尔叹口气，“他哥也是够惨的，据说是出生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大家都说，如果他的哥哥也有魔法天赋，一定比安斯艾尔更好。”

        八卦讨论够了，三个人站起来，弗纳尔提议为了庆祝安斯艾尔受伤不来上学，去校外一家酒吧小酌一杯庆祝一下。陆忘言从来没有喝过酒，显得非常兴奋，拉着伊修兰奇的手晃荡着就说自己想去。可能是片刻后又突然想起自己的兰奇同学就是伊修兰奇大人，陆忘言又乖乖把逾矩的手收回来。

        伊修兰奇也要出校理发，便同意了。

        出校后，伊修兰奇去理发店，而弗纳尔则拽着伊修兰奇蹿进一家装修低调的酒馆。

        “这位美女，剪个什么头？”脸上长着雀斑的学徒一脸殷勤的迎接上来。

        “我是男的。”明明是对方出了错，伊修兰奇却紧张地手脚发凉。

        “真抱歉，这位帅哥，剪个什么头。”学徒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把伊修兰奇拉到空位上坐下，然后唰得抖开一块布把大法师困在了椅子上。

        “随便……能露出眼睛就行。”伊修兰奇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好嘞，保证不让您失望！”学徒拿出了一把闪着银光的剪刀。

        半小时后，伊修兰奇看向镜中的自己，沉默了，学徒为他理的发比他自己在岛上用风魔法割出来的精致了不止一星半点。

        我真的长这样吗？伊修兰奇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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