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时芋从思绪里出来。

        她看着手中的名片，轻轻叹息一声。

        青涩的感情就应该留在青涩的过去，现在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了更多的现实考量。

        从三观到家世，自己和沈遂都不合适。

        时芋拿过垃圾桶，把手中的名片仔细撕碎，一点点扔进去。

        直到最后一张碎片被扔进垃圾桶，时芋合上垃圾桶的盖子，拿过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手机发来提示：

        是否删除照片？

        时芋的手指停顿一秒，然后按下了删除键。

        删除掉那个疯子一样的青涩的自己。

        一切彻底过去了。

        -

        月隐星稀，阳台外是寂静漆黑的深夜。

        凌晨四点的宁市褪去喧哗，满城的灯火一点一点暗淡下去，逐渐变得冷清。

        男人坐在孤寂深沉的夜色中，手边放了一杯浮着冰块的红酒。

        他专注地处理着笔记本里的事务，不时还会看看桌上的手机，像是在等着什么。

        终于，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男人拿起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

        沈婉。

        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沉下修长的眼眸，沈遂兴致淡淡地接通电话。

        “什么事？”

        电话那头，沈婉听出他声音有些沙哑，问：“你感冒了？”

        沈遂皱眉，说：“没有，加了个班还没睡。你打过来有什么事？”

        沈婉一听，觉察到沈遂的不耐烦，瞬间火冒三丈。

        “沈遂，你什么意思？”

        “我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了是么？”

        “你给我搞清楚，我是你姐，不是你是我姐，你什么态度？”

        沈遂咳了一声，说：“姐，你打过来总是有重要的事和我说。”

        “没什么重要的事，”沈婉停顿一下，“为什么非要回国？”

        面对沈婉的质问，沈遂没说话。

        沈婉：“因为七年前的那个女生？”

        沈遂静默不语，隐隐有种默认的味道。

        电话那头，沈婉冷笑一声，说：“她现在也二十四岁了吧，不是早就结婚了，就是早就有男朋友了，你现在回国算什么？”

        沈遂把目光转向电脑，继续处理手头的事情，淡淡开口：“那不重要。”

        他无所谓的态度让沈婉眉心惊跳一下。

        沈婉：“你什么意思？怎么，她有男朋友了，你还要当小三挖别人墙角是么？如果她结婚了，你难道还想破坏别人家庭么？”

        沈遂听了，静默一晌，而后开口：“我不可能甘心给人当小三。”

        沈婉被他的话气笑了：“沈遂，我是在问你能不能转正么？”

        电话这头，沈遂甚至没什么表情，回了一句：“别多管闲事。”

        沈婉被他气了个倒仰。

        过了好一会儿，沈婉冷笑着开口：“七年前她把你当傻子耍，七年后你还要上赶着给人当小三，沈遂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你本事大了，翅膀硬了，你了不起。我看你作出个什么四五六来，我沈婉再管你我就是猪！”

        说完，沈婉啪的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五分钟后。

        沈遂的电话铃声再次想起。

        看一眼来电显示：

        沈述。

        也不是她。

        沈遂漆黑的剑眉深皱，接通了电话。

        “什么事？”

        电话那头，沈述语气平静，对自家小弟说话甚至像在说公事。

        “婉婉说你在叛逆期，非要我打电话问问你。”

        沈遂听笑了，说：“哥，我今年二十四，不是十四。”

        沈述没有任何情绪地：“那你为什么在国内？”

        沈遂停顿一秒。

        他看向无边的沉沉夜色，毋庸置疑地开口。

        “我用七年的时间确定一件事。”

        ——“我的人生非她不可。”

        -

        时芋飞了一趟北京。

        逛故宫，听京剧，看升旗，喝豆汁，吃肉饼，吃烤鸭……

        一晃就是半个多月过去，眼看过几天就是清明节，时芋把最后一站定在长城。

        恰好是个难得的艳阳天，时芋一边开着直播，一边哼哧哼哧爬长城。

        好不容易爬到最高点北八楼，时芋停下来休息。

        环顾四周，长城被崇山峻岭环抱其中。

        时芋忍不住感叹：“怪不得说不到长城非好汉，原来是这样。”

        直播间的观众见她话里有深意，忍不住提问。

        【原来是哪样？】

        【芋头你有话就直说，少卖关子，懂？】

        ……

        看着一条条弹幕飞过，时芋笑了笑，问：“长城宏伟么？”

        弹幕里全是“肯定啊”。

        看见这些弹幕，时芋把手机支架举过头顶，让观众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脸。

        她笑容灿烂地：“如果世界上没有长城，如果现在是生产力低下的古代，我跟你说我要修一座长城出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痴人说梦？”

        【好叭，仔细一想很蓝的啦】

        【是有点儿】

        【感觉不太能做成功唉】

        时芋继续笑着说：“还是在古代，如果没有隋唐大运河，我说我打算修一条大运河，从北京修到杭州，几乎贯穿大半个中国，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痴人说梦？”

        观众们一时间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些。

        时芋继续发出一连串的问题。

        “如果我只是战国的一个国君，其他国君都污蔑我是夷狄，我说我要结束战乱统一天下，让书同文车同轨，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在痴人说梦？”

        “如果我是一个清末的西医医生，我说我想推翻清王朝的统治，建立共和国，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在痴人说梦？”

        “如果我是一个图书管理员，我说想救亡图存，赶走侵略者，打败军部总司令兼军事委员长，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家，你们会不是觉得我在痴人说梦？”

        一连串的问题从时芋嘴里吐出来，一下把观众们问懵了。

        弹幕静止一瞬。

        时芋把镜头转向长城外的崇山峻岭，说：“你看，上面的每一个志向都远大到不可能被人实现。但现实是，上面每一个说梦的痴人都把梦想变为了现实。”

        “长城不仅仅是一项宏伟的工程，长城还是一种底气，是把不可能变为可能的成功案例。”

        说完这句话，时芋把镜头移回来。

        此时，弹幕里。

        【卧槽，这话听起来总有一种豪迈的感觉】

        【以前天天听长城是人民智慧的结晶，我都没听明白的】

        【对呀，以前觉得长城宏伟，是英雄就看看宏伟的工程，开阔心胸，没想到长城能这样理解】

        ……

        时芋笑得恬静坚定：“如果你们有远大且遥不可及的志向，说出来会被人嘲笑不切实际的梦想，一定要来爬一爬长城。”

        “因为当你站在长城上，就意味着你站在成功的案例上。你不需要质疑这个梦想是不是痴心妄想，你只需要考虑有没有勇气朝这个梦想迈出第一步。”

        时芋说着话，刚好被太阳晒得有点儿热，就脱了棉服外套，露出里面简单纯白的t恤。

        她扎着最普通的马尾辫，看起来却青春十足，仿佛她还是那个朝气蓬勃的高中学生。

        弹幕里。

        【哇，妹妹你谁？】

        【芋头真的好好看啊，穿个白t恤也能这么好看】

        【说芋头二十四我不信，十四我信】

        【我真的好喜欢芋头的颜啊，呜呜呜】

        【梦中情脸了，么么哒】

        ……

        时芋环顾一眼四周的风景，闲适地微笑着说：“说起勇敢我就想到了曹操曹老板。”

        一听见曹老板，弹幕里的观众都开始聊剧版《三国演义》。

        时芋看了一会儿弹幕，才说：“我前几天看三国志，发现曹老板是典型的天选之人本人。”

        “前期创业的时候，他两次从董卓手下死里逃生，后来又在吕布手下死里逃生三次，后面还有好多次死里逃生，就是根本打不死的那种，你们知道么？”

        弹幕里。

        【卧槽，曹老板确实是天选之人没错】

        【这样看来其他人输在不够欧啊】

        【欧皇之皇本皇，哈哈哈】

        【但这和曹老板勇敢有什么关系？】

        时芋有点渴，说了句稍等，然后打开矿泉水轻轻抿了一下。

        拧好瓶盖，她才开口：“因为曹老板的每一次死里逃生都意味着他创业失败啊，一次又一次直面失败，最后才终于成为魏王，难道不勇敢么？”

        弹幕里。

        【不就是失败么，我上我也行啊】

        【我能一直失败（busi）】

        看见这条弹幕，时芋眨眨眼睛，笑着说：“你们可不要小看失败。想想爽文里，为什么非要设定主角失败就是死亡，而不是功亏一篑，痛苦地重头再来？”

        “你们再想想，为什么那么多大老板破产一次就自杀，而不是活着还债，等着机会东山再起？”

        “一次的失败已经很痛苦很痛苦了，但我要说的是，任何成功都是无数次失败之后，苦尽甘来的结果。”

        “失败是人生的常态，成功才是偶然。”

        “任何理想、梦想、志向，开始的第一步就是直面失败，这也是大家常说万事开头难的原因。”

        “要坦然面对一次次失败，需要非常大的勇气，所以能说曹老板不勇敢么？”

        弹幕里。

        【聊现实就会让人很绝望啊】

        【这样一看曹老板他们挺让人佩服的】

        【芋头你赔！我对人生绝望了！】

        时芋把镜头再次举高，让自己整个上半身都进入镜头。

        她看向远方，说：“个人的命运也好，民族的命运也好，如果要把痴心妄想变成现实，我们缺的从来都不是底气和成功案例，我们缺的只是勇气。”

        过了好一会儿，她掷地有声般：“我有底气也有勇气征服我的人生，把不可能变为可能，你们呢？”

        弹幕再次静止。

        忽然，有一条弹幕突然出现。

        【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看见这条弹幕，时芋瞬间笑颜如花，又多看了一眼用户的名字。

        这用户名真有意思，叫“给我打电话”。

        时芋对着镜头，缓缓背出那首《清平乐·六盘山》。

        最后一句刚好是“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此时，艳阳之下，山风吹拂在时芋的发间，腰间，吹得她青丝飞扬，雪白的衣摆猎猎。

        隐隐有种振翅欲飞的感觉。

        直播间的观众都看呆了。

        【哇，我竟然在小仙女身上看到了意气风发唉】

        【我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呜呜呜】

        【人美景美志存高远，真的好棒啊】

        【我北京的，我从来没去过长城，突然想去爬一爬了】

        【我也好想去爬长城哦】

        【有没有群主组织一下，我们一起下线约爬长城好了】

        【爬长城拉我一个】

        【还有我！】

        弹幕里夹杂着一堆人气小礼物，这些人气小礼物都是平台赠送，一般不用花钱。

        时芋按照惯例，说了很多感谢大家礼物的话。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上突然炸开彩粉色的烟雾特效。

        烟雾一落，群星也跟着烟雾闪现，然后像无数流星滑过屏幕。

        直播间里，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直播平台发来系统提示：

        【用户给我打电话送给主播芋头在户外一个星梦之海】

        “星梦之海”是平台里最贵的礼物，3000块钱一个。

        一般很少有人送这么贵的礼物，所以大家都反应不过来。

        时芋刚要说感谢的话，结果下一秒，特效不断重复出现。

        系统提示变成了：

        【用户给我打电话送给主播芋头在户外一个星梦之海】

        【用户给我打电话送给主播芋头在户外一个星梦之海】

        【用户给我打电话送给主播芋头在户外一个星梦之海】

        【用户给我打电话送给主播芋头在户外一个星梦之海】

        【用户给我打电话送给主播芋头在户外一个星梦之海】

        【用户给我打电话送给主播芋头在户外一个星梦之海】

        【用户给我打电话送给主播芋头在户外一个星梦之海】

        【用户给我打电话送给主播芋头在户外一个星梦之海】

        【用户给我打电话送给主播芋头在户外一个星梦之海】

        ……

        镜头前的时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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