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圣骑士团第十二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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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佛洛多的认知中，光明和黑暗，善良和邪恶是对立的，光明教和邪恶的死灵法师水火不容，万物生来也就不平等，就像人类高高在上的贵族，可以恣意践踏平民，而奴隶，连平民的自由也没有。

        “没有人生来应该遭受奴役，没有人能决定别人的生死。”

        佛洛多重复思量这句话，他无法理解，奴隶的生命归贵族所有，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而光明教的教徒也时常宣扬，凡是背叛吾主的，都应该予以惩戒，凡是不信奉吾主的，都应该被审判，凡是属于邪恶的，都应该被毁灭。

        光明教的火刑柱不知道处决了多少的死灵法师，多少异教徒。

        只是因为，他们不是光明神的信徒。

        以往佛洛多在观看异教徒被处刑时，都为自己光明教的信奉者而自豪。在火刑柱绞刑架上痛苦嘶吼，咒骂光明神的人，都罪有应得。

        然后，就在这一刻，佛洛多动摇了，对于光明教的信条，他竟然产生了一丝怀疑。

        他们真的该死吗？

        佛洛多十分恐慌，他不敢产生任何有违背光明神的思想。

        夏伊的话在佛洛多心里种下了一个疑问，暂时无法推翻佛洛多三十几年的学知，但是这颗种子终究会生根发芽。

        “夏伊小姐，无论你们出于何种原因，带走死灵法师，我佛洛多不予以追究，只是我不希望再看到他有任何异动。”

        “哼，我们兽人族的事，需要你们人类插手么？”

        对于佛洛多的语气，卡罗琳十分不服气，这种语气像是光明教的侍僧的说教，总是以正义的口气，对别人的作为指指点点，令人生恶。

        佛洛多涵养极好，不和卡罗琳计较，忠告道：“但是夏伊小姐，最好不要在人类国度中，说出譬如刚才大逆不道的语论。”

        夏伊微微点头，从红胡子手里领走死灵法师，这个家伙像是认命了一般，既不出声，也不反抗，依旧像一只死狗，任人拖走。

        夏伊明明看到，他的被砍掉左手臂肩膀，分明还在滴血。

        回到莱恩族的木屋之后，天色已经晚了，卡罗琳喝得一声酒气，回自己的住处睡觉去了。

        蒙多找来一截蜡烛，烧断了死灵法师双脚的绳子，一直没有反应的死灵法师这才抬头，诧异地看了一眼夏伊和蒙多，随后又低下头，脏兮兮的黑发掩盖好自己的脸。

        “难怪人类觉得死灵法师恐怖。”

        刚刚那一瞥，就是身为骷髅的夏伊都吓一跳，才做出这样的评价。

        死灵法师看起来年纪不大，本应该秀气的脸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不知是常年生活在黑暗之中，还是因为流血过多，他的皮肤惨白得近乎透明！甚至可以看到血管的脉络！

        干枯皲裂的薄嘴唇，狭长的眸子被纤细的睫毛覆盖，多数时间闭着眼，承受着痛苦，刚刚抬头那一刹那，夏伊看到的是死气沉沉的眼睛，像是死人没有神采的眼珠！眼白被红色的血脉覆盖。

        他就像没有思维，没有灵魂，听天由命。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先处理下自己的伤口。”

        夏伊没指望自己的话能得到回答，叫蒙多打了一盆水，撕开死灵法师的袖袍，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夏伊深吸一口气，才能平复。

        血肉模糊的肩膀，死灵法师的伤口没有经过任何处理，还在渗血，夏伊清洗掉血污和肉末，用干爽的布简单包扎，这已经是夏伊医术的极限了。

        死灵法师的锁骨上，还有两个指头大小的洞，已经初步愈合，是以前的伤口，夏伊惊叹这家伙受过怎样的折磨，真是命大。

        “要不，请你爷爷帮他治疗？否则他不一定能保住性命。”

        以萨尔的强大的祝福治疗法术，巫医能力，对付死灵法师的伤势轻而易举。

        “抱歉，伊。”蒙多遗憾地说道，“萨尔爷爷，他不喜欢死灵法师。”

        “那么接下来怎么处置我呢？”

        坐在椅子上沉默的死灵法师突然说话了，他怪异地看着夏伊，像是嘲笑戏谑，又像是可怜，但眼睛里，闪烁着不一样的波纹，那是哀伤，只是夏伊奇怪，这个将身死置之度外的死灵法师，又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忧伤呢？

        “是要用你们的怜悯来表示你们的高尚？还是动用刑具，满足你们的主宰别人命运的虚荣？”死灵法师勾起嘴角，“我想，把我送去光明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红胡子可不知道，我在教皇眼里，比一百万金币还要珍贵哦。”

        夏伊没有出声，听着死灵法师的冷嘲热讽。

        “人类都是这般自以为是。”

        蒙多别过脸，他一点都不满意，在冰封森林里，他也受过伤，但是夏伊可没有给他亲自包扎过，而这个冷漠的家伙，夏伊却对他体贴入微！

        “哼。”蒙多不平衡，心里面哼哼唧唧。

        见蒙多不耐烦，死灵法师反而冷笑道：“我提议，最好将我绑住手脚为好呢，否则以死灵法师的诡计，趁你们不注意，我就逃走了，到时候你们可就血本无归啦！哈哈！”

        夏伊被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惹怒了，但随即平静下来。

        没有安全感的人，才会将自己全副武装，戒备地对待所有人。就像遗弃之地的骷髅，不就是缺乏安全，才彼此厮杀吗？

        身为骷髅的夏伊，产生了共鸣，有些同情这个可怜的死灵法师。

        “被害妄想症”的死灵法师可不知道夏伊的思想，叫道：“我明白了，你们是教皇的人对不对？教皇这招可真高明啊，买通两个小卒子，假装营救我，然后从我口中套话，哈哈哈，狡猾的教皇，可惜他永远不会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

        “打搅了，死灵法师先生，麻烦先暂停你莫名其妙的揣测。”

        夏伊终于不耐烦地打断他，要想和怪脾气的死灵法师交流，首先得消除他的敌意。

        “你不是疑惑为什么我要从红胡子手中把你买过来么？我可以告诉你，不是因为光明教的赏金，也不是同情你这个刻薄的家伙，至于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揣度，我更是没有兴趣听，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这个……”

        死灵法师前一刻还戏谑地看夏伊想弄什么花样，当夏伊褪去宽大的斗篷时，神情才扭曲地变幻莫测，如同画卷一样精彩。

        “骷……骷髅？！”

        死灵法师喊道，营救自己的，竟然是和他常常打交道的不死生物！死灵法师瞬间明白了，一切并非如他所料，因为教皇不可能买通一个骷髅。

        “我……不可能，您是青铜骷髅！？”

        熟悉亡灵的死灵法师，他很清楚，青铜骷髅既不可能说话，又不可能跑到大陆上来，除非有死灵法师的召唤，操控。

        “我是个特别的青铜骷髅。”夏伊补充道，“明白了吗？法师先生？我救你，完全是因为我愿意而已，倒是你，作为强大的死灵法师，被一个佣兵团抓到，可真是耻辱。”

        死灵法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苦笑，眼眸里的哀伤更加浓厚了，想不到沦落到了被佣兵折辱的地步。

        “不要叫我死灵法师，强大的死灵法师是不可能被佣兵抓到的，我只是个学徒。”放下防备的死灵法师没有再冷嘲热讽，无奈说道，“时至今日，我依然更习惯以前的身份。”

        死灵法师突然踉跄地站起来，单膝跪地，仪态端正地行骑士礼，右手以拳抚胸，然后牵起夏伊的手，轻吻道：“光明教圣骑士第十二分队队长，罗宾.西法，感谢您的救援。”

        这下轮到夏伊和蒙多惊讶了，死灵法师，竟然以前是个圣骑士！

        “罗宾的名字，曾经受到光明教信徒的拥戴，为光明教立下汗马功劳，不过现在我是死灵法师，罗宾的荣耀就留在光明教吧，以后，我叫死灵法师，西法。”

        罗宾.西法，因为天赋和对信仰的忠贞不渝，十五岁进入圣骑士团，二十岁成为第十二分队的队长，为光明教四处征战，宣扬教义，在人类之中名声很盛，并将光明神的辉耀带到北方蛮夷之地。

        罗宾在北方认识了他后来的妻子，至此，罗宾的生活十分完美。

        在死灵法师模棱两可的叙述中，他的妻子突然生了重病，奄奄一息，罗宾千方百计寻找治疗的办法，最终在光明教的典籍中查阅到，大陆上的某个角落，埋藏着一个大天使的遗物，据说天使的遗物可以挽救任何人的性命。

        尽管机会渺茫，为了妻子，罗宾不顾一切去寻找。

        当罗宾历经千辛万苦，他终于找到一些线索，这件事被教皇得知，他手中的线索却被认为应该属于光明教的收藏，而不属于罗宾，并被强行夺走。

        反抗的罗宾被撤掉了第十二分队队长的职务，当罗宾决定夺回线索，并且成功偷走之时，罗宾成了光明教的叛徒，对待叛徒，光明教的惩戒要比异教徒更为恐怖。

        这也是罗宾锁骨上的伤痕来源。

        罗宾被剥夺了圣力，将线索藏起来，因为他已经没有力量去寻找大天使的遗物了，干脆学习亡灵法术，希望有朝一日能取回大天使的埋藏。

        五年以来，罗宾东躲西藏，躲避着教皇的追杀，在与侍僧的战斗中被斩下手臂，重伤之时，才被红胡子佣兵团抓住。

        “罗……西法，你的妻子呢？现在在哪里，光明教不会用你妻子作威胁么？”

        对于罗宾.西法漏洞百出的故事，夏伊不太相信，他先说他的妻子患上重病，而现在五年过去，西法的妻子却没有死。

        夏伊可以肯定死灵法师在说谎，如果他深爱着他的妻子，那么整个故事，西法连妻子的名字都没有提及过一次，即使他的神色真诚。

        “我知道我的话难以置信。”西法说道，“但是夏伊小姐，我无法解释。”

        “好吧，如果你愿意，可以在这里养伤歇息，这里不会有光明教的人。”

        夏伊没有纠缠，她对死灵法师的同情少了几分。果不其然，翌日夏伊和蒙多进入木屋的时候，死灵法师已经离开了，没有告辞感谢，更没有解释。

        如果不是地上捆绑死灵法师的麻绳还在，夏伊还以为昨晚一切都是虚幻。

        “言不属实。”扔下蘸着血迹的绳索，夏伊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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