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生物标本

正当夏伊深入冰封森林之时，远在人类王都的芬妮，站在光明大教堂第四祈祷室中叹息。

        祈祷室的墙壁上有十几颗光明系的夜光石，惨白的光芒既不刺眼，也不明亮，天顶是一副油画，中央一轮烈日，周围有一群天使在飞翔，他们长相和精灵一样毫无瑕疵，背后都长着一对翅膀。

        芬妮坐在一张书桌前，对着一本厚厚的《光明教会发展史》打瞌睡。

        已经几天了，她在法师学院的课堂上，突然闯入一队圣骑士，让她受宠若惊的是，这队圣骑士竟然是来找自己，说她有幸得到了教皇的接见，她的心脏几乎都因为兴奋而跳出嗓子眼来！她被带到了光明教堂。

        一连几日，却没有任何人通知她要做什么，阅读成为了芬妮唯一的工作。

        每天清晨，在祈祷声中苏醒，每天夜晚，在祷告声中入睡，然后阅读了一本又一本教会的藏书，《光明神赞美歌》、《侍僧的职责》、《荣耀神官》……书籍摞起来几乎比芬妮还要高！

        翻过一张带金丝的纸张，芬妮低声阅读：“当人类世界的邪恶力量，越过了光明的界限，光明神在人间的代言人已经无法控制的时候，光明神便会派遣天使降临人间，协助光明教会铲除邪恶力量。”

        “原来天使并不是代表友爱、纯洁和希望啊，他们代表着力量和杀戮。”芬妮抬头看天花板上的油画，“这么可爱美丽的天使，真的会杀人吗？”

        芬妮继续阅读道：“天使的力量极其庞大，超越了人类世界最顶端的上限，因此降临的并非天使的身躯，而是天使的灵魂和神之本源。天使灵魂和人类身躯相结合，人类的身躯就获得了天使的力量和智慧，成为光明神行走在人间的一把利器。”

        芬妮咽了咽口水，她有些疑惑：“那个被降临的人究竟是天使还是人类？当天使的灵魂回归至高神的怀抱之后，那个人还会存在吗？”

        “接受天使降临的人必须拥有纯洁的灵魂和光明属性，灵魂越纯洁，属性越纯粹，所能承受的神之本源力量就越高。”

        “什么？！纯洁的灵魂？！”

        芬妮几乎跳起来，她曾经被牧师检测，拥有纯洁的灵魂，这一向是她的荣耀，但是，光明教对自己的恩惠，就是为了给天使提供躯体吗？

        徒然生出一种恐惧，如果她的用处，就是为了给天使提供躯体的话，那世界上，是不是再也不会存在芬妮了？想到这里，可怜的小女孩眼眶湿润了，脸上写满了惊骇和恐惧。

        “赞美光明神，芬妮愿意为光明神奉献一切，但是尊敬的吾主，芬妮很疑惑，为什么要用谎言来欺骗信徒，掩盖事实的真相呢。就算是为了铲除黑暗生物，抛弃一个虔诚的信徒，这不是一种罪过吗？他的灵魂会不会回到光明神国呢……”

        突然发现，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牺牲，芬妮怎么能想得开，她开始遐想各种可怕的事……

        “芬妮小姐，你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出现在教堂之中的，是侍僧亚瑟，“如果是生病了的话，要不要我请一个牧师来为你祷告？”

        芬妮没有回答，她很想有个人来告诉她所有的疑虑，但是她选择了闭口，因为她的疑问是对光明神的质疑和冒犯，那会被挂在绞刑架上。

        稳了稳语气，芬妮问道：“侍僧大人，有事吗？”

        “教皇陛下在地下室，请您过去一趟。”

        芬妮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女孩，教皇接见的消息让她抛却了刚才的紊乱，不过，为什么是在地下室呢？这实在是有些奇怪。

        侍僧亚瑟领着芬妮走过外廊，一直走到圣殿旁的一座六角形的屋子，屋子里面不像圣街其它地方，到处都是光明神的雕塑和壁画，这个屋子很简单，比地牢还要简单，只在地上铺了一张毛毯。

        侍僧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按在墙壁上，一扇隐藏伪装很巧妙的门缓缓打开了。

        “芬妮小姐，请……”亚瑟弯下腰，示意芬妮一个人进去。

        长长的甬道，一直向下延伸，黑暗而干燥，这里被打扫得一层不染，或者是根本就飞不进来灰尘，芬妮端着一盏烛台，直到拐角处，才看到一些昏黄的光亮，这不是普通的低下室，而是生物标本储藏室！

        芬妮一下惊呆了！

        标本室最少有二十米高，面积则是无法计算，储藏室的装饰很简单，只有一些照明所用的宝石，把储藏室照得影影绰绰。

        地上，石柱上，墙壁上，是大大小小的架子，上面成列着上万具生物的标本！

        这些生物，芬妮只认识熟悉的人类和动物，大多数是陌生的魔兽，异类种族，有些生物高大十几米，有的跟苍蝇一样，有的几条腿，有的生一双翅膀，形形色色……

        芬妮在想，这些生物标本是怎样运到地下室的！

        最让芬妮震惊的，是她看到的一个庞然大物！一头张牙舞爪的，体态威猛的怪物，芬妮从光明教的书籍中知道，这就是巨龙！这条巨龙有琉璃一般的鳞片，宝石一般的眼眸，流线型的身躯，尾尖似蛇尾，它的肉翅也是绿色的！

        “那是一头幼年的翡翠龙，我的孩子。”一个稚嫩软糯的声音。

        “教……教皇陛下！”芬妮惊讶不已，尽管她有所耳闻，教皇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短暂呆滞后，芬妮赶紧行礼，她差点热泪盈眶，这可是教皇啊！

        年轻的教皇从巨龙的另一侧阴影之中走出来，他这次连最爱的糖果都没有携带，进入标本储藏室，任何东西都可能引起标本的损坏。

        教皇的背后，是一具独特的标本，看样子是一个男性的人类，他长得可真漂亮，说不出的潇洒和优雅，他的皮肤白得跟婴儿一样，玉石雕琢也只有这个样子，他的眼角是湛蓝色，注视着前方的芬妮，让芬妮觉得他还活着。

        这个标本身后，长着天鹅一样洁白而美丽的翅膀，每一根羽毛，都能成为一个贵重的艺术品，他的翅膀有一只是张开的，有一只是拢住自己的身体。

        “天使啊！”芬妮再也忍受不住，竟然眼角都滚出热泪，她太激动了！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接受光明教会教义熏陶的小女孩，她的心中曾经不止一次憧憬过天使的模样，虽然这些都是遗躯，但至少他们曾经都是天使！

        “是的，这是一位大天使。”小教皇神色崇敬地说道，“他是美丽和正义的化身，他曾经是光明神身边的幸运儿，为了传播吾主之荣光，消灭邪恶的势力，他毅然放弃了天使尊贵的身份，降临到人间来，就算是现在也留下了他曾经使用过的身体，供我们世世代代瞻仰。”

        “无私的大天使。”芬妮鞠躬，赞美道，“那他回到光明神的怀抱之后，一定受到了光明神的褒奖吧？”

        “不，他并没有回到至高神的怀抱。”教皇否定她，“他陨落了。”

        “陨落！？”芬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大天使也会陨落吗？！”

        在她看来，光明神的使者，是不死之躯，拥有无可匹敌的神圣力量，这个在光明教影响下长大的小女孩如此想。

        “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了解恶魔的本质。”教皇转身走向储藏室的里面，“我的孩子，请跟我来，你应该亲自看看这些邪恶的生命，这世间的丑陋……”

        芬妮赶紧跟上，她到处乱瞟，却不敢触碰任何一个生物标本，怕造成不能原谅的错误。当她走到另一个区域时，芬妮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叫。

        这个区域，陈列的生物标本，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这些都是芬妮只在噩梦之中出现过的生物！她一个也叫不出名字，但是她每看一个生物，都觉得毛骨悚然！

        没有血肉的骷髅、黑面獠牙的僵尸、绷带缠身的黑暗木乃伊、半人半鸟的鹰身女妖……每一个生物都狰狞无比，带着死亡和不详的气息，让芬妮汗毛倒竖！

        这些生物标本，最多的是骷髅，一只灰质骷髅，一只白骨骷髅，一只青铜骷髅，一只白银骷髅，一只黄金骷髅，一只白金骷髅，每到后面，他们虽然死亡，但是越来越让芬妮心悸，最后，却是一张画。

        油画上面，画着一个骷髅，他的骨骼在阳光下是透明的，发出璀璨的光泽，在众多可怕的生物中，芬妮觉得至少他很好看！油画的另一半，是一个天使，他竟然有着两对翅膀！他们是在战斗。

        “亲爱的孩子，除了我们这个被光明神祝福的世界外，还有另一个地方，它没有阳光和雨露，没有欢声笑语，没有花草鱼虫。”教皇靠近芬妮，虽然是一个小孩，但是他的气质让芬妮觉得压迫，“它叫作遗弃之地！”

        “它是黑暗的代名词，丑陋的角落，滋生出无数的黑暗生物，你眼前的这些邪恶生物标本，全部来自遗弃之地！”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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