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宫中宴请

小寒已过，北风呼啸，寒冷刺骨，奈何天子勤政，日日早朝不辍，有事没事都得到太和殿走一遭。

        往日里，贾政从庙堂回来，大多时候是直奔书房，今日却一反常态，直奔贾母院中来。

        黛玉正在院中一枝一枝的修剪刚刚采摘回来的梅花，紫鹃匆匆领了一个侍女进来，道：“姑娘，老祖宗派人来请。”

        不疾不徐的修剪好手中的最后一枝梅花，黛玉在心里也打着算盘。近日除了自己偶尔去给老祖宗请安以外，老祖宗并没有传唤过她，今日一早便来，许是有什么事情。

        黛玉抬头瞟了一眼，认得这个是贾母院子里的丫头，却叫不出名字，对紫鹃使了个眼神，紫鹃立马会意，从袖子里掏了些碎银给荣庆堂的小丫头，道：“好妹妹，你可知老祖宗传姑娘过去所为何事。”

        小丫头接了银子，心里一阵欢喜，也就知无不言，“回姐姐的话，早上二老爷下了朝连官服的都没有脱就匆匆去了老祖宗的院子，二老爷走后，老祖宗就派我来请姑娘了。”

        丫头回了话，紫鹃见黛玉没什么要继续问的，就打发了小丫头，“辛苦妹妹跑一趟，你且先一步回去禀了老祖宗，容我家姑娘换身衣服，随后就去。”

        待丫头走后，紫鹃轻声对待遇道：“此番可是我们之前的事情败露了。”声音里有些许担忧。

        黛玉倒是一脸淡然：“无甚可担心，我与史丫头出府未有他人知晓，应当不是此事，左不过就是私下售卖诗集之事罢了，这就更无甚可担心了，古往今来，民间就有售卖诗词歌赋者，昔日唐朝诗圣杜甫亦是如此，效仿先贤，不偷不抢，便是庙堂高座又能耐我如何。”

        说话的功夫，紫鹃已经给黛玉披上了披风，拿了手炉，道：“姑娘如是说，我也就放心了。”

        荣庆堂，贾母一见黛玉进来厢房，就拍了拍身侧的位置，亲切的招呼：“林丫头，快来，给你备了你爱吃的茶点。”

        黛玉给贾母请了安，就依言坐到贾母的身侧，端起鸳鸯刚刚倒好的茶水，温度正宜，浅尝一口，道：“老祖宗的东西果然是极好的。”

        “你若喜欢一会带些回去，也尝尝糕点，早上刚做的。”贾母道。

        黛玉依言又拿了块糕点，细细的品尝了起来，此时她当然不会直接问贾母今日叫她前来所为何事，未清楚事由之前先发者多受制于人，这个时候怎么能沉不住气呢？

        不出半响，贾母先开口了，“今日你二舅舅从朝堂上回来，与我说了一件有趣的事，不知未何，最近京中都在传咱们府上有位天仙一般的表小姐，擅诗词，甚至为了抄阅炒的京中的纸铺是供不应求，价格倒是番了几番。”

        贾母细细打量黛玉的神色，见未有异样，继续说道：“你可知说的是哪位表小姐。”

        黛玉一向直来直去，此时也不做隐瞒，斟酌了一下道：”我略有耳闻,前些日子，紫鹃在外头听丫头说了一嘴，回来说与我听了，我只当是玩笑话罢了。“

        黛玉隐瞒了和史湘云出府探究的一部分，甚至连售卖诗集之事也是一字未言，说的却也是实话，因此甚至泰然。

        ”岂是玩笑话，现下朝堂上那位也已知晓了，今日朝会，当着朝堂的面，说要邀你于腊月二十五去参加固伦长公主的生日宴会，料想不日宴帖就会送到府上来了。“贾母道。

        事情的这个发展是黛玉始料未及的，固伦长公主乃是皇后所生的嫡长公主，身份极为尊贵，能被宴请去她生辰宴的也必是京中的王孙贵女，而今，自己不过是个父母早亡寄人篱下讨生活的可怜人，却得此殊荣，当真是皇恩浩荡。

        黛玉虽无心攀附权贵，却也深知此事非同小可。

        ”祖母，可有其他姐妹与我一同前去？圣上可有传召其他人？“黛玉问。

        ”傻丫头，固伦公主的生辰可是寻常人随便就能去的，如今圣上特令你前去，已经是皇恩浩荡。“贾母说道。

        ”那这可如何使得，我虽自小学习礼仪，却不知宫中深浅，也未曾进过那紫禁城，若是有失礼处，可不叫人耻笑了去，外头都知我是荣国府的表小姐，到时平白连累府中。

        黛玉说的诚挚，贾母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两下以示安慰，随后又道：”你且放心，我自有安排，昔日贤德妃娘娘在宫中曾有一位吴嬷嬷贴身服侍了她几年，后来贤德妃娘娘薨了，这位吴嬷嬷也就出了宫，现下就住在东城的一座院子里，明日我去请她到府上来，你且跟她好生学习学习宫中礼仪，以你的聪明才智，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另外，宫中不比府上，你平日的着装都过于素净，我这里还有些上好的云锦和软烟罗，今日你就在这里用些饭，下午我让人量了你的尺寸，拿去做衣裳。“

        这种时候没必要推脱，遂道：”如此就有劳祖母了。“

        午饭后，就有几个绣娘打扮的女子端着工具进来给黛玉量身，黛玉偷偷打量了一下，见这些绣娘衣装虽然简单不过，针线布料却极为考究，心知这必是京中有名裁缝铺子”绣一品“的绣娘。

        一通折腾过后，黛玉也有些乏了，就告别的贾母回了潇湘馆小栖。这一睡竟然已经是两个时辰过去。

        紫鹃一直守在身边，见她起身，赶忙过来扶，边动作边说：”宫里的帖子下午就让一位老嬷嬷送来了，姑娘当时正在小栖，老祖宗亲自接见了老嬷嬷，客客气气的给送走的。“

        ”竟是这般快，我以为还要过两日才会送来帖子呢！“

        ”我听老祖宗院里的丫头传话，说是早些时候当今天子去皇后宫里传旨意之时，恰好那固伦公主正在皇后宫中，她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竟是早早就读过姑娘的“葬花辞”甚为仰慕，听天子说要请你参加她的生辰宴喜出望外，立时就叫人修了名帖送来了。“紫鹃道。

        ”紫鹃，我总觉得最近的事情顺利的出乎寻常，我心里颇有几分不踏实。“

        ”姑娘，善恶终有报，你行事磊落，又有何惧？“

        黛玉轻笑，“你瞧，我又糊涂了，我如今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有啥可怕的，竟是要靠你提醒我。”

        宫里的宴会名帖提前下来了，无形中增加了筹备黛玉入宫的事宜的紧迫性。

        几乎是宫里送名帖的嬷嬷一走，贾母就让人带了礼物去城东找吴嬷嬷。

        话说这个吴嬷嬷从前只是宫中一个碌碌无为的老嬷嬷，贤德妃入宫后，被分配去服侍她，多年来幸得贤德提拔，成了宫里说的上名头的嬷嬷，因此颇为感念贤德妃恩德，此番荣国府贾母派人来请，待问清原由就悻然应允。

        是夜，贾母就派人来潇湘馆告知黛玉吴嬷嬷明日一早就会来贾府，教习她宫中规矩。

        第二日，黛玉起了个大早，匆匆赶到荣庆堂，她前脚刚到，后脚吴嬷嬷也来了。

        换做往常，贾母是没有必要亲自迎接的，然今日是有求于人，且这个嬷嬷昔日又是宫里资历极深的，就和黛玉一道在栏下迎一迎也无妨。

        吴嬷嬷是见过贾母的，一进荣庆堂见贾母竟然站在栏下迎接，顿时受宠若惊，加快速度走了过来，嘴里直道：“老祖宗，你这是折煞我老婆子，怎么好劳你在此等候？”

        “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贵人，我老婆子等你一等又有何妨。”贾母道。

        “老祖宗莫要再折煞我了。”吴嬷嬷说罢，像四周看了一下，看道黛玉的时候眼睛倏然亮了一下，“这位莫不就是传闻中的表小姐‘林姑娘’，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生的好声俊俏。“

        黛玉从吴嬷嬷进来时就在打量她，方才见她疾驰那几步，步子丝毫未差，衣襟更是丝毫未乱，虽只是个嬷嬷，到底是宫里出来的，通身自又一番气度，笑时眉眼弯弯，甚是可亲，竟是比一些府里出来小姐多了几分气派。

        更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这吴嬷嬷初见时就她夸了一通，黛玉难得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正是小女，嬷嬷过誉了，倒是嬷嬷这通身的气派倒真真是那宫里出来的贵人才有的。“

        吴嬷嬷喜笑颜开，扶着贾母一起进屋：“老祖宗，你这外孙女可不一般，长的好，又有才学，嘴巴还这般灵巧，比宫里的娘娘一点不差。”

        贾母在一旁哈哈直笑，黛玉倒是不好意思了，“嬷嬷快别取笑我，我还要劳嬷嬷多指教，莫叫我被宫里的贵人们取笑了去。”

        大约是初次见面就非常愉快，看的出来吴嬷嬷也是真心的喜欢黛玉，因此在传授礼仪的时候就格外用心，几乎可以说是事无巨细，见黛玉学的快，闲暇时候便将宫中各项事宜都一一说与她听。

        黛玉则是感念吴嬷嬷用心待自己，学的万分认真，真拿吴嬷嬷当长辈敬重，一连几日，一老一少已然熟络的像自家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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