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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宴会向来是争奇斗艳的地方。

        听说孟初要在顾家生日宴上弹钢琴,一早就做起了造型。

        孟振华问过孟皎需不需要什么,孟皎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谢谢外公,不过不用啦!”

        宴会之前去见顾东林的时候得抽空卖个惨,穿得太好看显得他气色太好,对计划进展不利。

        “孟小皎。”孟振华知道孟皎一肚子坏水,“我警告你,你得做些我能接受范围之内的事,我不怎么年轻了,经不起太大的折腾。”

        “好外公,你放心吧!”孟皎跟老人家贴贴,带着小辈特有的亲昵,吴侬软语地讲话,“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儿跟你们汇合。”

        孟振华无可奈何地拍了拍外孙的头发。

        得了孟振华的同意,孟皎收拾好书包提前赴约。简单的宽松白t,黑色长裤,几步跳下大门外的台阶时,松软的黑发跟着跳跃,再乖乖散落回颈后。

        孟津言在花园里旁观了这一幕。

        孟皎望他的眼神总是隐隐藏了冷漠,不似从前的崇拜,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孟皎。

        今天的孟皎依然没有对他笑,哼着歌从他身边经过时,像路过了一阵柑橘味的风。

        孟津言伫立在原地,庭院里阳光透过碧绿的树梢留下阴影,不知谁家野蛮生长的橘子上探了一个杈梢到墙边,点缀挂着一个小小的明亮的橘子。

        天气很好。

        孟津言的心情突然也有点好。

        孟皎不清楚孟津言的内心变化,要是知道了,就会告诉他这就是捡钱系笑容的感染力所在。

        临近和顾东林约好的咖啡馆时,孟皎放缓脚步,平复好呼吸。

        咖啡厅的客人不太多,咖啡师小哥和老板在柜台那儿闲聊。

        老板扬起下巴朝咖啡师使眼色:“看到那个帅哥没,他在那儿坐很久了,好像在等人。”

        咖啡师跟着望了一眼,做贼心虚一样生怕被发现迅速收回了目光怕冒犯到那人:“不会被放鸽子了吧,谁啊,这么不怜香惜玉。”

        老板连连点头:“是啊,前面点餐的时候,我和他聊了几句,他才从医院出来的。”

        “呜呜呜太帅了,他前面朝我笑了笑,好甜,感觉我遇见了爱情!”咖啡师托着腮感叹青年身上那种吸引人的氛围感,工作日时间能见到好看的事物难免让人心生欢喜。

        门口的风铃叮铃当啷响起,又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西装革履,短发背梳,只是眉宇间的不耐破坏了几分英俊,在老板和咖啡师的视线下径直走向座位上的青年,拉开椅子坐下,皱着眉冷冰冰的,叫了声他的名字:“孟皎。”

        证明完自己不是哑巴以后,就不再说话了。

        莫名凝滞的氛围里,店主端上顾东林点的咖啡,小心翼翼地瞧了眼孟皎,确保他的安全。

        古早霸总时常摆着一张冷酷的家暴脸,对比起来,孟皎刚出院,失了血色的脸庞皮肤看上去透明,店主心里的天平不自觉倾倒在孟皎那一边。

        孟皎弯下眼睛谢谢她的好意,眼眸中像有清凌凌的水。

        店主耳根慢慢红了起来,用气音说:“有需要就叫我。”

        顾东林没听清他们的交谈,等人一走就不耐烦地把白纸黑字的合同推给孟皎:“快点签了。”

        孟皎快速浏览过合同的内容,和他之前和顾东林讨论过的那样,他只需要在顾东林需要的时候扮演白月光陪伴他吃饭、出席晚会并且在总裁思念白月光时让他睹物思人就能得到可观的报酬,同时本文中霸总对白月光守身如玉,不用担心有什么身体纠葛。

        他拿起笔签上名字,抬头望了眼顾东林。

        顾东林心中的鄙夷渐浓:“看什么?”

        从孟皎提出要钱的那一刻开始,顾东林就对他充满厌恶。

        在他看来,孟皎虚荣、无知、唯利是图,要不是看在那一张脸的份上……

        其实孟皎只是在看看世界上竟有这么爱乱撒钱的傻子。

        不过臭脸帅哥也算帅哥,而且孟皎对于即将被自己坑的人很宽容,笑着用笔点了下桌面:“你胃不好,少喝点咖啡。”

        十个总裁,九个有胃病,八个是法盲,七个姓顾。孟皎就算把剧情快忘得差不多,也能根据套路出牌。顾东林作为古早霸总文的男主不为所动:“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不要痴心妄想。”

        孟皎作势垂下眼睛,似乎很委屈:“嗯。”

        “一会儿宴会,你陪我去。”顾东林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话,扫过孟皎以后微微皱眉,“孟家破产了吗?你穿得这么寒酸?”

        谢谢你,你终于注意到了。

        顾东林眼见对面的青年脸色一僵,小声反驳:“孟家的钱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知道孟皎在孟家的尴尬地位。

        了解,但不喜。

        秦雨要是处在孟皎那个境地,一定不会那么唯唯诺诺。秦雨乐观坚强,不倚赖任何东□□立到让他心疼。

        顾东林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真是昏了头,让孟皎充当秦雨的替代品。

        用指腹捏了下鼻梁,他忍住情绪:“先去商场换套衣服再去赴约。”

        等他们再次从商场走出来时,孟皎已经得到了顾氏商场旗下的黑卡以及柜姐们承诺的高定预约第一时间取货权。

        在顾家的商场里用顾家的钱买顾家商场里的货,让顾家赚钱,听上去好像一个完美的闭环。再聪明点的数学天才会认为,这不是一分钱都没有花吗!

        顾东林总觉得哪里很不对劲。

        宴会的地点定在市中心的东城公馆。

        顾东林有生意上的事情要谈,让孟皎自己先进去。

        宴会厅的面积很大,傍晚的太阳大半落山,灯光打开,宾客们已经来得差不多,三五成群在社交,孟皎要找到自家的老爷子有点困难。

        他走了几步,倒先见到了今天宴会的主角——顾夫人。

        “阿姨好。”孟皎问好。

        顾夫人环抱双臂,目光落在孟皎身上。

        她听说了,自己儿子胡闹,才送走一个秦雨又迎来孟皎。

        不过她一样瞧不上。

        “我们没那么熟,叫我夫人就行。”顾夫人对孟皎诸多挑剔,甚至懒得掩饰那种不耐烦,冷漠的态度快要溢出来。

        孟皎忽然眼前一亮。

        这不就是霸总文里的经典形象。

        总有一天,看不惯你的婆婆会把你约到咖啡厅,甩给你一张千万的支票让你离开她的儿子。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薅完儿子还能薅妈妈。

        在孟皎眼里,顾家的这帮人顿时浑身散发着舍利子的金光。

        顾夫人不知道为什么孟皎突然变成亮晶晶的猫猫眼,她暗骂一声狐狸精。

        她不喜欢孟皎是有原因的。

        孟皎长得倒不怎么像秦雨,也不知道她儿子怎么会眼瘸到这个地步。

        但孟皎长得像另一个她讨厌的人——孟振华的小女儿,孟皎早逝的母亲孟白梅。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圈子,顾夫人年轻的时候就,孟白梅处处高她一个头,长得比她漂亮,成绩比她好,只要有人在的地方,视野永远聚焦在孟白梅的身上。

        好在孟白梅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毅然决然放弃富贵嫁给穷小子陈鸿信,身体也不好。

        现在呢,孟白梅死得早,没福气,生的儿子也普通,她才是那个最后的赢家。

        顾夫人不喜欢孟皎的母亲,也不喜欢顾东林找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

        双重buff叠满,她看孟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恰好身边路过一个贵妇,见到孟皎感慨了一句:“好孩子,长得和你妈妈很像,一样漂亮。”

        孟皎羞涩地抿嘴笑。

        好不容易憋到贵妇走开,顾夫人凉凉道:“可别一样短命吧。”

        孟皎又不需要让顾母喜欢他,相反的,他得让顾母更讨厌他。

        俗话说,恨得越深,羞辱越大,金钱变现可能性更高!

        孟皎还是那副害羞怯弱的表情,胆小地挑事儿:“阿姨,你嫉妒我妈妈?”

        顾母成功破防:“你妈眼瞎,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嫉妒她?嫉妒她死的早,嫉妒她所嫁非人?真是笑话。”

        “我没有眼瞎。”孟皎轻声反驳。

        落在刚好听见的顾东林耳朵里,就是孟皎不希望顾夫人否定他对自己的喜欢。

        孟皎名义上是他的人,他母亲这幅作态无非就是在表达对他的不满。

        “妈,够了。”顾东林冷冷警告。

        他和顾夫人并不亲近,比起母子关系,顾夫人看待他更像巩固豪门夫人地位的工具,他小时没有享受过母亲的温情,现在顾夫人也无权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

        “跟我走。”顾东林叫孟皎跟上。

        “哦。”孟皎应了一声,乖乖跟在顾东林身后,走了几步竟然还回头朝顾夫人笑,“阿姨,你别难过,阿林不是故意的。”

        笑得顾夫人心火燃烧。

        她捂住心口。

        孟皎比孟白梅要讨厌一千倍!

        这是江越年第二次来到这个生日宴。

        重生一趟,经历什么事情都变成了第二次。

        他漠然退后一步,刚好错过服务员即将要摔倒,把酒泼到他的西装上的事故。

        服务员是个留着厚脸海,黑框眼镜的小男生,毛手毛脚地道歉要上前:“对不起先生,真的对不起,我马上帮您擦,您放心,虽然很贵,但我一定会多打几份工赔……”

        他熟练地说出一串台词,到最后卡了壳。

        西装里的白衬衣比他的脸还干净。

        “不用了,谢谢。”江越年说,“你把地板清理干净就行。”

        突然没了发挥的余地,服务员愣了好久,不甘心地多看了西装好几眼,恍惚地蹲下身清理地面。

        江越年扯开领结,长舒一口气,不管服务员的脸色快步离开走上二楼,准备在人少的地方透会儿气。

        上辈子他也遇到了一样的情况,服务员的酒水毁了他的一套西装,他明明已经提过不需要赔偿,但服务员仍然坚持,三番五次来堵他。

        在往后的日子里,凡宴会就有人来泼酒,他的衣服仿佛有什么自带的吸引酒水的雷达。江越年硬生生练出了躲避酒水的神功。

        有些时候,江越年偶尔会觉得世界很荒唐。

        从小接受教育的孩子可以没有脑子不计后果地霸凌别人,自诩智慧的聪明人阴暗又八卦地轻信了子虚飘渺的流言,利益至上的精英莫名其妙被车撞以后就为了爱情要死要活。

        很正常,但是又太极端。

        但当江越年快要走到露台,看到孟皎仰头对顾东林说话的画面时,又觉得自己的荒谬不值一提,甚至显得十分正常。

        孟皎正在对顾东林甜甜地说:“你说你要养我,能不能给我买个房子啊?我的要求不高,我每天想在两百平米的大床上醒来,穿上我镶钻的金拖鞋花两分钟走到五百平米的卫生间……”

        江越年:……

        顾东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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