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解决户口

回到荣府以后，荣府早已开始贾母寿宴的准备，第一日要宴请最尊贵的客人，诸如皇亲国戚。其余几日便按照官职品级与亲疏来宴请。

        因为内庭总有许多仆妇往返，我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到前庭晏坐之处。便在花园中找了一个靠近前庭的假山，费劲登上之后，发现此时天井都搭了彩绸做的棚子，除了看到其下熙熙攘攘的宾客。

        看来今日拿不到藉契文书了，有些烦恼时，紫鹃来唤我回潇湘馆用饭了。因为我的胃口日渐好转，而我又不想在众人前暴露我病愈的事情。我多吃的点心就一律赖在紫鹃头上，导致紫鹃被厨房的仆妇们叫馋嘴猫。

        “今天去厨房领食盒的时候，那些多嘴的一直说我，吃的比哪个小姐都多。说小姐您太纵容我了。”紫鹃微蹙着眉说，我笑道，“我的好紫鹃枉担了虚名了。”

        “这倒没什么，不过她们都很好奇为什么我吃那么多还不胖，有人说我指定是天天到处跑。”紫鹃说道，我心想说到这个，我们需要一个能够出入荣府内外的人，来帮助我，否则如何与王爷和刘姥姥及时联系呢。

        我一直坐在桌前思索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紫鹃匆匆进来说，“宝二爷来看姑娘了。”

        我连忙将桌上吃的点心壳子收起来。宝玉掀了帘子走进来，今日的造型倒是奇特。一顶大大的箬笠，下边穿着大氅，倒真像个渔夫。

        他见我笑了，极高兴地展示他这一身，“今日到北静王府上作客，他见我喜欢便爽快地送给了我。”

        我点点头，确实看着像样。“王爷说这一身大氅用油刷过多遍，再大的雨也不怕，他还叫人在内里缝上羽裘，便是秋冬之际也不怕。”我凑近看看果然是好衣服，“王爷说这衣服原是做了一对的，因着家里有变故，女用的遗失了，故只得这一件。”

        我笑笑，这家伙说不准是要替我要一件。“这盏宫灯做得精致美丽，难不成也是王爷所赠的？”因着他的渔夫装实在瞩目，我此时才料到他手上提着一盏琉璃宫灯。此时点着膏烛，宫灯散着柔和的光芒，灯下流苏也随着光芒一道闪烁着。

        只有一盏？我问道，宝玉笑道，“这宫灯有两盏，绘制图案都不同，我就知道你喜欢，我叫晴雯将另一盏取来。”

        我将两盏宫灯置于等下细看其所绘。两盏宫灯皆丹青书画，一盏画作池中的锦鲤，配的橙红流苏。另一盏则绘制仙鹤翔于九霄。

        选哪一盏呢？

        凭直觉我选择了那盏绘着翔鹤的宫灯，宝玉兴冲冲地要替我点上火烛，看看琉璃光色。我急着把这盏灯笼打开，便轻轻侧过头去咳了两声。

        宝玉一听，马上问到“妹妹夜来睡得好么？常常这样咳嗽吗？”我摇摇头对着他说道，“夜来风凉，外间下着雨，待会你回去的时候将那盏灯点上，琉璃的明亮些。”

        “路这样滑，我就担心把灯给打了。”宝玉笑道，“你又犯糊涂了，跌了灯算什么，要是把人跌了就不好了。”我招手让晴雯进来，几人匆匆将那盏琉璃灯点起来，果然透出清澈明亮的光晕来。宝玉正欲抬脚离去，我突然想起一事，叫住他。“宝哥哥那里可有一个叫小红的姑娘？”

        宝玉沉吟着，晴雯脆生生地答道:“是有这么个丫头，不过没在内间伺候着哥儿，所以二爷不记得。林姑娘问起她做什么？”宝玉笑说，“幸亏是在林姑娘这儿，不然叫别人看见你这么答话一定要说我纵的你。”

        我连忙说：“前日里在园子里听见她说话，极有趣的样子，我想向二哥哥把她讨来我院子里解闷。”宝玉笑说，“你倒是好兴致，你要么我自然应允。”

        红玉是林之孝家的女儿，作为管家的女儿自然同院子里其他签了卖身契的丫头不同。她日日能够见到出入府内外的爹娘，她的活动范围自然也比普通的丫鬟要大得多。因为我被这几道垂花门给禁锢住了，我必须找到一个能够替我内外传达的人，红玉她聪慧灵巧，如果能为我所用，那我离出去的日子也不远了。

        待将宝玉送出门去，我忙将那盏宫灯打开，果然灯座下边嵌着一块木板。木板中有一夹层果然是我要的户籍，上书女户，林紫鹃一人。我心中十分高兴，总算是有着落了，紫鹃眼眶却红了，“姑娘，我自小就生在府里，今日有了新身份，不再是奴籍了。我此生一定尽全力帮姑娘。”我将紫鹃儿抱住，心中有许多欣喜。

        我每日里还是坚持着散步，三餐也尽量多吃。渐渐地气息也均匀绵长了许多。红玉到我的院子里，她是个健谈的，从此热闹许多。一日我让紫鹃休息，红玉同我两人出去散步，红玉对我说，“从前听别的丫鬟小子都说林姑娘是个嘴巴上厉害的，我来了却觉得林姑娘如此和善可亲。”我心中有些无奈，黛玉的至情至性确实招了不少恨。我叹道要让这些人改观还是需要假以时日。不若就从红玉入手，我对待她同紫鹃一般亲近，起坐皆在一处，更不吝于她的吃穿用度，只求她将一颗真心对我。

        日里，我常常央她帮我捎上外间市场上的风物，诸如草编的玩意儿、瓷娃娃之类的。多了几次之后，小红的爹娘便不耐烦自己去市场上淘来。我也因此常给她放半天半天的假，让她到集市上好好寻摸。

        这天，她兴冲冲地回来，还在回廊上走着便摇晃着手绢跑进来。紫鹃看见她便把她迎进来，她又确认了下周遭有无外人，方才开口说道，“我今天上集市去看看姑娘要的东西，就听得边上的人们在议论我们在边陲南海的战事失利了，现下不知道要送多少岁贡出去才好。”我心中咯噔一下，似乎此事便是探春远嫁的开端。我跟红玉说好，此事不要在传开，免得许多人知道红玉常常外出。

        心中不免为探春感到忧心，脚步不自觉地就向着秋爽斋去了。探春正在小几上看书，见我来了并不遮掩，只把书搁下就来迎我。我把她看的书抽出来看看，竟是游记。一切仿佛冥冥之中。“我要告诉舅妈去，你又看这些闲书。”我笑说，探春告饶，将书很宝贝地取回放好。

        “只是你我才不怕，我看着他们写的四处游历，心中十分向往，我常常想，倘若我是个男儿，早就离开家里，到时候自有我一番道理。可是我如今困在这里，连书也看不得。”她的剑眉微蹙，秀眼中满是无奈。

        “那么倘使你有机会远去四海，你可愿意嘛？”我试探的问道。

        探春回头，静静地看着我问道，“倘若有这个机会，我想我会去，纵使抛弃现有的一切。这一切又算什么呢，枷锁，桎梏。即使出去要我面对风霜，也好过在此处继续受这磋磨。”她的眼睛亮亮的，似有泪光一般。

        我握紧她微颤的双手，“好姑娘，一切皆有代价，假若你下定决心离去，就多花些时间陪陪赵姨娘吧。”

        “你知道了什么是吗？”探春用她明亮的双眼望着我，我几乎无法欺骗她。

        “是，姑娘会得偿所愿。一切还要早做决断。”

        大约过了七八日，二门的小厮进来，说是南安太妃请探春姑娘上花厅去。不知为何，我也拉上紫鹃来到花厅近处，希望能够在此时看看探春一事如何成行。突然有个面容十分熟悉的书童，似乎是北静王身边的，走上前来，“姑娘，小的是这位爷身边的，”说着，出示了一下北静王府令牌，作出向边上想请的手势。

        我与紫鹃对视一眼，紫鹃和那小厮守在那道小巷的入口。我向内走去，这里原是待客的花厅周围，种植许多桂树，十分繁茂，此时香气怡人。满树灿星般的桂子，暖黄的泛着香气的光晕。我越走越近，果真看到一个着月白衫子的人，长身玉立。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王爷此时请我来，不怕坏了声誉。”我先说道。

        “倘若今日事发，便要委屈姑娘嫁给我了。不过，今日请姑娘来，正是为了此事。”他拂乱花树，从花影之中走来。我的心里突然狂跳一下，不知道花影有没有遮住我的脸红。

        “我母妃今日来访，一来将府上三姑娘认作义女，以郡主之礼和亲南海。二来，我母妃有意向贵府提亲，聘林姑娘为我的侧妃。”他接着说到。

        我心中一滞，“王爷知我心中所愿，前来提醒，心中感激不尽。”

        他点点头，忽又叹气，无奈的笑了。“姑娘心智坚定。我母妃或许今日会来探探老夫人的口风。如果老夫人同意，只怕你想离开会更加困难。”

        ”确实，假如我的婚事定下来之后，我想要出门就更加不可能了。”我沉吟再三。“不过，殿下难道不能拒绝此婚事嘛？女子难以决定自身的婚事，若是男子呢？”

        “我无力保护你，自然也不想你跳进一个更加凶险的泥潭中。离开这里，我会帮助你。”他的眼神定定的，但我知道他大概正透过我看着另外一个女孩。

        “我心中有个大致的方案，今日来同你商量下”，他靠近些，便开始阐述他的计划。

        “此计甚好，不知殿下可有合适的人选？”我听完觉得果然不错，但又担心问道。

        “此事多需你的演技了，至于人选你不必担心，我自然会挑选合适之人，保证他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我点头，“多谢王爷高义，自我去后，我们恐难再见。我会在心中默默感念王爷的大恩。”

        “只要你能过上你想要的生活，就是成全了我。不必多谢。”他潇洒的一笑。“回去后，我会开始这个计划，姑娘可还有什么顾虑？”

        这园子里，叫我最担心的还有一个姑娘，迎春。我要在走之前毁了她这桩姻缘，把她从孙家的悲剧命运中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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