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误入鼠疫重灾区

第三十章      误入鼠疫重灾区

        硬泥地上潮湿而腐烂的淤泥；用钩子把病人拖出来的景象；鼠疫猖撅时到处都是戴口罩的医生，就像过着狂欢节一样；大街上成堆的尚未断气等待死亡的人；惊恐的一上京城里一车车的死尸，以及四处不停地传来的呼号声。

        商诺瞧着这场景心中不觉有些惧怕了，他还未见着怀孕的母亲和未出世的弟弟妹妹一面呢！这种惧怕绝对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打击。

        而戴安则向商诺靠拢，小心的戒备着四处的情况。整个车队都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不，这一切还不足以打破这一天的宁静。

        窗外忽然传来一辆瞧不见的电车的丁当声，一刹那驱走了残忍和痛苦的想象。

        只有在星罗棋布的简陋屋子那边的黑色积水潭，才是世界上骚动不安、永无宁日的见证。

        距离戴安和商诺车队极近的地方人们正给染上疫病后准备焚尸而在广场架起的柴堆。

        咋天晚上运来了尸体，但是柴堆上的位置已经不够，为了争夺安放自己亲人的尸体的位置，活人举起火把，相互厮打，宁愿头破血流，也不肯抛掉亲人的尸体。

        这种情景可以想象：燃烧着的柴堆在死气沉沉的水边发出熊熊的火光，在火把的搏斗中火星四溅，恶臭的浓烟冉冉升向黑夜的长空。人们就怕……

        在市中心区，街上的行人已较稀少，灯光也寥若晨星，不知道思考生死问题的孩子们还在门口玩耍。商诺把马车停在一伙孩子的面前。他们在黑水淤积的水泥地上玩着跳房子游戏，边玩边大声叫嚷。

        与这充满死亡和绝望的死亡之城格格不入，玩耍的孩子们中间有个安静冷漠看着孩子们玩闹的人。

        那是一个黑色的头发蓬松零乱，面孔也很脏的孩子强壮的十来岁少年。

        那少年转过身来用带着威胁性的炯炯的目光瞅着商诺。

        戴安走了出来，挡在了商诺的前面，将商诺护在身后。

        “你们也是误闯进来的！别想了，这事儿不结束，你们谁也出不去，把刀放下吧！在这里有刀也没用！”那少年丝毫不在乎戴安横在胸前的长刀，对着被戴安护在身后的商诺冷漠地说道。

        商诺见少年眼睛一直直视自己，商诺从戴安背后走了出来，双目注视着少年的眼睛绅士地问道：

        “小弟弟，你是要带我们去安全地带吗？你是本地人还是和我们一样是旅途中意外被困在城中的？”

        那少年毫不客气地寡了商诺一眼，丝毫不在意戴安眼中满满的敌意，冷漠地说道：

        “不想死就跟上来，看好你们的粮食，不想一进主城就被抢，就好好用雨布盖严实了！到了主城区给你们找着容身之地后，你们的粮我要占十分之三！不同意现在就可以走！”

        然而，由于粮食供应的困难与日俱增，人们又产生了其他方面的忧虑。投机商趁火打劫，高价出售一般市场上所缺少的主食品。于是穷苦人家就处于极其困难的境地，而有钱人家几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哪一样都不缺少。

        鼠疫的传染对所有的人一视同仁，毫不徇私，统一发放少得可怜的食物，可那发放下来的食物根本无法让人吃饱。

        本来有可能加强本城居民中间的平等感，可是事实正相反，由于通常人们的自私行为，鼠疫反而加深了大家心里的那种不公平感。当然，剩下来的只是人人在死亡面前的无可非议的平等了，但这种平等是谁都不愿意享受的。

        那些挨饿的穷人更怀念邻近的城市和乡村，因为在那里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而且面包也不贵。因为这里不能让他们吃饱，他们就有一种想法，一种不太符合情理的想法，认为这里早该放他们走了。

        于是，最后在城里流传出这样一句口号：“不给面包，就给新鲜空气吧！”

        这样一大队满载货物的商队必然引起边城那些快活不下去的已患有鼠疾，艰难等死的人的疯抢，反正他们也没多少活下去的希望了，也顾不上那些礼仪廉耻了，食物和活下去求了他们唯一追求的目标，即使只剩下一天可活了，他们也要将那象征活下去希望的食物占为己有。

        “这也太多了！只带个路而己，用得着收那么黑吗？”茶商老板不客气地说道，这几车粮可有他的一半呢？

        “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走，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了，城门边上是鼠疫重灾区，是焚烧疫病死去尸体的地方！若你们也染上了疫病，我连和你们交换都不用了！”那少年毫无客气地说道。

        迄今为止，鼠疫造成的死亡在居民拥挤、条件较差的外围地区远远多于中心区。但它似乎骤然挨近市中心，侵人了商业区。

        “和你做了交易后，你能保护我们的安全吗？”商诺插嘴道。

        “可以！只要报上我阿珍的名号，在我的地盘上就没人会无故招惹你们！信不信由你们自己！”那少年转过身向城中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

        商诺和戴安驱动马车便跟着少年而去了，毕竟他们所带的粮食只有几包面粉和一些特产小吃，本是打算带给商诺家人尝个鲜的，他们也并不吝啬那点儿银钱。

        而那些茶商却是打算将贩茶空出来的马车转运粮食用品，到京都那片地方换取钱财的。终究有些舍不得给出一半的货品。

        但瞧见商诺和戴安两人已经跟着那少年走了，茶商那一队人赶忙追了上去。先离开这个死人地方，到时再想办法吧！

        那少年带着商诺一行人走进了城旁的稀疏建筑里，走进一家从外面看起来有些沉旧破败的一家旅馆里。

        红色的旅馆招牌沾染了大量灰尘之类的脏东西，显得有些黑了。

        商诺跟着一边揩着前额，一边走了进去。

        旅馆柜台处的灯已经点燃了，一位慈善的老大娘站在柜台处。

        老大娘个子很瘦，但人倒挺精神，穿着一身黑色衣服，于净的白发下面是一张布满了皱纹的棕色的脸。

        她没爱说话，但当她瞧着那少年和少年身后紧跟着的商诺和戴安时，只有她的一双眼睛充满笑意。像是在这黑色的死亡之城的一盏明灯。

        商诺一边揩着前额，一边走了进去。

        他们在一张绿色铅皮桌子前的轻便折椅上坐下。

        店堂里空无一人，苍蝇嗡嗡地到处乱飞，摆不稳的柜台上放着一只黄色的鸟笼，里面有一只鹦鹉，全身羽毛下垂，垂头丧气地停在架子上。墙上挂着几幅陈旧的战争画，上面布满积垢和厚厚的蜘蛛网。

        商诺和戴安上交了上次说好的食物，分配到了一个独立的房间。两个人相拥着紧紧抱在一起来抵挡对鼠疫的恐惧。

        夜深了，旅馆里其他的人已进入了梦乡。

        这些人是在旅途中意外地被鼠疫关在城里的，他们既不能见到他们的亲人，又远离故乡，因而倍增了他们的别离之愁。

        在所有感到被流放的人中，他们的感受是最深的，因为虽说在时间引起的烦恼方面。

        他们也和大家的感受一样，但是他们更多一层空间引起的烦恼——思乡之情。他们时时碰撞在一堵高墙上，它把他们所在的疫区和远在天涯海角的家乡隔离了开来。

        这些人白天整天地在灰尘飞扬的城内徘徊，默默地呼唤着只有他们知道的家乡的薄暮和清晨，一些无足轻重的浮光掠影和令人心烦意乱的迹象都能增加他们的苦恼：长空的燕影，黄昏的露珠，或者僻静街道中的一线阳光异彩。

        这个能为人们排解一切烦恼的外部世界，他们闭上双目不去观望，却沉湎于他们那些过于逼真的幻想，竭力集中思想于一片土地上：在那里两三座小丘，喜爱的树木，几张妇女的脸盘，沐浴于一片光芒之中，构成了一种对他们来说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境界。

        而戴安与商诺隔壁用来作隔离室的房间里却丝毫没有进入梦乡的可能。

        隔壁一个幼童口里发出尖细的呻吟声。

        有好几秒钟，他的身体就这样地弯成弓形，一阵阵寒战和痉挛使得他全身抖动，好像他那脆弱的骨架被鼠疫的狂风刮得直不起来，被连续不断的高烧袭击得断裂开来。

        热风一过，他又稍稍松弛了一点，热度好像退了，他就像被遗弃在潮湿而又发臭的沙滩上，微微喘息，暂时的意息已像进入了长眠。

        当灼热的浪潮第三次向他扑来，使他有点颤动的时候，他就蟋缩成一团，在高烧的威胁下，他退缩到里床，发狂似地摇晃着脑袋，掀掉被子。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红肿的眼皮底下涌出，开始沿着铅灰色的脸往下流去。

        不一会儿，那儿童便没了气息，高烧的身体也一点点地在夜风中变凉了。

        可同一房间的人们仍旧自我欺骗地沉浸在睡梦里，即使清醒着也不会去理会一个年轻生命的逝去，他们早已在每日的死亡统计中变得麻木了！

        


　　(https://www.biqiugexx.cc/book_85827162/1636447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iugexx.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ugex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