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怪物工厂

虽然他们此时没有面对面，但只听着少年的声音，奈约也能想象到，这个孩子此时脸上定然带着不安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没有问是什么办法，只是说：“我要怎么做？”

        通讯器中的呼吸声一顿，接着传来有什么东西被碰倒的声音，然后是少年雀跃的话语：“我们去找它的叶子！”

        他像一只兴奋的小麻雀，叽叽喳喳的不停说着：“医生，你们这个叫4906的怪物真的特别狡猾！我把那份报告看了整整两遍才找到它真正的弱点。”

        “正中央那个由小触手组成的花蕊是陷阱，那里藏着的根系是假的。它的心脏被没有杀伤力但是皮特别厚的叶子包裹着，叶子下面才是真正的根系……”

        自从脱离父母为他建造的温室，暴露在外界的江户川遇到太多让他难以理解的东西。这一切化作狂风暴雨，铺头盖脸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他或许不是没有对见到的一切产生过疑虑。以江户川乱步那站在顶端的天才视角，如果不是对逝去的父母抱有绝对的信任，这个漏洞百出的世界早已被他玩弄于股掌。

        但是他记得爸爸妈妈的话，他是个小孩。大人们远比小孩聪明的多，只是他们总喜欢装傻。

        所以江户川乱步也不是别人口中的聪明小孩——他比其他小孩子要笨的多。因为他根本搞不懂大人们之间的游戏规则，不能像那些小孩子一样如此自然地融入其中。

        因此，他是异类。不被接纳、不被包容、不被理解的异类。

        奈约是他在短暂的接触外界后碰到的第一个尊重他人格、包容他任性、理解他想法的人。医生不会因为他是小孩子而看不起他，不会在他说出有解决问题的办法时认为他在说谎，更不会态度大变的称呼他是天才或指责他是怪物。

        “所以乱步大人超喜欢医生你哦！是仅次于对爸爸妈妈和红豆麻薯的喜欢！”

        “是吗？”面对少年突兀的话，就像被突然冲刺到面前的小奶猫用软软的肉垫摁住脸一样。奈约努力忽视被人扛着跑的不适，笑了笑：“感谢乱步君的厚爱，在下不胜荣幸。”

        听到医生果然理解了他的话改了称呼，江户川乱步更高兴了，一边哼着歌，一边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

        “乱步，你发现了什么吗？”奈约也听到了敲键盘的声音。

        “当然，我找到了凯奥斯集团留在荒山实验基地的监控，有一些损毁了，但大部分还能用……医生，我看到你们了！你把通讯器给织田，我找到了一条近路。”

        在这方面派不上任何用场只能充当拖油瓶的心理医生依言把通讯器给了织田。

        然后他有幸体验了一把内脏漂移的快感。

        山路本就比平坦的桥难走，何况织田抄的还是相较于普通山路更加崎岖坎坷的近道。有时候他们甚至要从一条不到脚掌宽的石道飞跃到另一条不到脚掌宽的小路上。

        奈约尽量让自己像一个死人，不要有太多的动作给织田添麻烦。向本体发誓，如非必要，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让织田带他赶路。

        不知颠簸了多久，等他再感到平静，他们已经来到了山内部。

        而织田，这个13岁的未成年扛着一个57公斤的麻袋跑了一路，只是有些微喘。

        子系统默默对比了两个人的年龄和身份，恨铁不成钢：[……废人。]

        奈约假装自己没听见。

        他们所在的山洞内部并非想象中的一片漆黑，而是非常明亮。整座山几乎已经被挖成了蜂窝，四通八达。在他们面前就是一堆由黑红色触手组成的叶状生物。

        织田打量了一下周围，站到前面：“我来望风，动作要快，江户川说那些触手已经察觉到我们了。”

        奈约没再说拒绝的话，他将两把小型的激光枪和一串便携炸弹递给织田，蹲到叶状生物下方开始安装□□。

        他的手速很快，眨眼间便已经安装好了两三个。与此同时，身后来自织田的枪声越发密集，看来那个怪物也察觉到了威胁。

        局势危急，奈约的心情却越发平静。他甚至做到了一心两用，隐隐听到从通讯器中传来乱步的提醒和紧张大叫。

        时间在他身边的流速仿佛变得缓慢，而在旁人的视角，他的手指甚至出现了残影。

        伴随着小型炸弹的爆破声，奈约大声道：“完成了！”

        下一刻他就被已经退到身后的织田从地上薅起来，像扛米袋一样扛到肩上。

        风声呼啸，□□15秒的倒计时滴滴作响，织田作之助跑的几乎要飞起来。身后是潮水般涌动着的触手群，作为累赘的医生感觉到胃部不断传来的压迫，已经处于离魂状态。

        打死他也想不到，回收一个危险程度四星的觉醒怪物，迄今为止遭到最大的伤害不是来自敌方，而是来自友方的肩膀。

        此时的距离已经听不到□□倒计时的声音了，但是每个人的心中都在计数。

        ……4、3、2、1。

        “轰——”

        爆炸卷起的滚烫气流伴随着无数触手的碎片顺着隧道喷涌而出。一并被掀飞出来的织田和奈约摔得眼冒金星，爬起来又感觉到一身气味怪异的黏糊糊液体，恶心的不行。

        两人注意到在他们脚边跌落着一块流淌着血液般的深红色晶体。奈约露出手腕上的手表对其扫描，随后听到了系统提示任务完成的声音。

        [命运之物b4906回收完成。]

        那块形状不规则的深红色晶体是这个怪物的种子，或者说卵。

        “医生，”织田指了指地上随着爆炸一起落在附近的触手碎片，这些恶心的肉块都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枯萎着，短短数秒就风化成了黑色的粉末。

        “如果里面的怪物也像这些一样，那这座被掏空的山失去了支撑，恐怕很快就会……”塌掉。

        地面又开始震动，本来因为怪物苏醒而变得脆弱不堪的荒山掉落下越来越多的碎石。

        奈约有气无力的推了一下想拉着他一起跑的织田：“别管我了，你快跑吧。”

        他对着系统道：“我的葬礼上花圈要用白底紫花的，蓝花也行，不要黄花。”

        子系统：[你是不是把脑子摔出去了？快找找周围，别给一脚踩烂了。]

        头顶忽然传来直升机的轰鸣，两人抬头一看，江户川乱步正在上面冲他们挥手。

        奈约：“……”无法描述此时的心情，只能说世界第一名侦探无所不能！

        系统替他说道：[江户川，你的超人。]

        不得不说，此情此景，非常贴切。

        直到远离了坍塌的荒山，瘫在椅子上的医生才想起来问：“乱步，你从哪里弄来的直升机？”和开飞机的人。

        江户川乱步得意的翘着脚：“我找到了几个距离这里最近的城市政府的电话，告诉他们这个工厂有凯奥斯集团留下的庞大财产。为了防止自己的动作慢别人一步，他们就派人开直升机过来了。”

        回到工厂，这里就像刚被洗劫了一遍，空旷的可怕。远处还能看到有一些人正在抬东西，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城市政府有多么贫穷，这副做派简直像恨不得把办公楼的地皮都扒回去。

        三人下了直升机，找到了一个隐蔽墙角选择离开泡沫世界。

        两个抬着办公桌路过的工作人员疑惑的看了一眼墙角，觉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不再多想。

        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江户川乱步期待的看了看周围，遗憾的发现只有他一个人。

        他们被随机丢在了一天之内自己去过的地方。江户川被丢在了他霸占整整一天的椅子旁边，不幸的是这里已经被一个流浪汉占据，对方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让他尽快离开。

        失落的叹了口气，少年委屈巴巴的向警校的方向走去。夜间的风吹过凄凉的街道，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可怜兮兮的流浪猫。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咳，江户川乱步的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回头却没有人在，只有路边突然出现了一份被塑料袋包裹的、热气腾腾的红豆麻薯。

        他撇了撇嘴，心里也清楚以医生的性格想也不可能会让他去参与那么危险的工作。下次一定要问医生的工作单位！

        拿起晚餐揣进怀里，少年缩了缩脖子。要赶快回警校了，再过一会儿就要关门了，他可不想露宿街头，一定会被风吹感冒的。

        而回到现实世界的织田作之助却莫名其妙的接到了雇主称赞他任务完成的干净利落的电话，只不过被委婉的提醒希望他下一次动作能不要太夸张。

        织田的心情十分微妙。

        算了，去吃辣咖喱好了。

        做幽灵真的太费粮食了。

        奈约再回到现实世界的那一刻就被收回了。

        院长将意识从泡沫世界抽离，发现现实世界才过去了十分钟。

        将这一特点记下来，他开始整理这一次的收获。

        最特殊的是一瓶淡绿色的药剂。

        [名称：成分不明的药剂

        类型：物品

        描述：这是一管产自怪物工厂的不明药剂，如果你用来浇灌一枚种子，也许能够收获一个活泼可爱的宠物盆栽——如果你不嫌弃它吃很多的话。

        备注：容纳它，你将变成一个毫无理智的怪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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