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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窗户纸(二)


旭日高升,院子热闹非凡,虽说家仆已经被权夫人裁剪到最少,可这个大院子仍旧留下了不少人。此时许多丫鬟来往飞奔,各个家仆也都忙了起来。倪璠受过礼停下脚步。当初她去权临小院见到的婆婆如今和她成了好友。两人可说是望年交,平日倪璠无所事事便寻到这里同婆婆切磋厨艺。

        婆婆入权府从事多年,踏踏实实资历不浅深受信赖。平日里她出入权府各处无需携带名牌自证身份。倪璠一来,王婆婆见她,急忙搬过来凳子让她坐下。两人当下无言,倪璠只能静静地看她煎药,扇子缓缓地上下扫动。

        “婆婆,你病了么?”她避了避不时走进来的家仆。

        婆婆没抬头,笑道:“奴婢只是略感风寒,在闲暇间借火房熬一副药引。并无大碍,少夫人莫操心。”

        倪璠想起在倪府时主子和下人的吃食必须要分开地方做。倪府仅是一般的行商人家,可为了体现倪府的秩序,吴贝不免绞劲脑汁整顿家风使得倪府制度森然。尽管如此,偷奸耍滑的人却不在少数。

        现下在权府,主母亲和有加,对下人的行为不会过多约束,赏罚分明。这反而使得他们心有所归更加卖力为权府做活。

        管家也是一门学问。倪璠估摸着和权夫人定下的时辰到了,别了婆婆径自走到正厅与公母请安。她嫁进来也有些时日了,与公母的关系仍是淡如水。他们夫妇感情甚好,除过干正事之外巴不得黏在一起。倪璠不好打扰,也少与他们往来。在这偌大的宅子,想碰上一面不容易。可他们关系往来倒也十分融洽。

        倪璠刚进正厅同林琳行过礼后,林琳便笑着将她领去凉亭。在暖阳中,秋季的寒意未减半分,拂过肌肤让人禁不住战栗。

        林琳倒杯茶递给她,温言道:“璠儿,不必拘谨,今日我就想同你说说闲话。近来多事,心中烦闷唉,像你这般心宽才好。”她猛然间止住话头,抬眼扫了倪璠。见她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又端起自己的茶杯。

        倪璠虽不显露却有许多想法从脑里掠过。权夫人自是不会说些没用的话,可倪璠此时参不透她究竟暗指些什么。想必是有辱家门的事情,而且林琳还不好插手。倪璠低垂眼眸,半晌才接过话头:“夫人谬赞,儿媳仅是不会治家,体察事物极少罢了。”

        权夫人不动声色,笑着问她:“璠儿如此伶俐可知为何治家?”

        倪璠面露疑惑望着夫人,极其恭顺地说道:“儿媳只呈口舌之快,然却是愚笨。请母亲赐教。”

        “纵使女子有心却不得主外,虽有本事无处可使。众人皆说女人只仰仗夫婿,可若要安然活在深闺还需依靠自己。商贾之家,小门小户,但奸人不少。治家树威严为的是不让别人骑到头上,也让夫婿打心底敬重。”

        她起身眺望寂寥的晴空,低低细语却透露着犀利。倪璠听出她对自己的责备和期许。倪璠一直以来不免有些懒散,她仅期望着过舒心的生活除偶尔清查院子开支外就不再多管事。权临从不问她。她乐得偷闲。兴许是权临的纵容和包庇,权夫人才迟迟未有责备她。

        倪璠也跟着起身,低道:“多谢母亲提点,璠儿知晓。”眼前人抬头回望她,慈眉目善,温婉大方。她颔首眼中却不含感情。

        倪璠正欲离开,权利来了。他带过的气流含着一阵十分熟悉的味道。她心生疑惑,却一时想不起来,只好行礼后匆匆退开。

        回到自己的小院后,才见山猫早就走了,珍珍也不见了。这丫头又是找地方玩了。倪璠顾不上寻她,只在想事。

        林琳话里分明是指有人僭越她少夫人的身份。

        她灵机一动,直接想到许婉儿。自那日再不让她请安来后,许婉儿仿佛就消失一般。平日里婆姨住得近低头不见抬头见便是常事。可她竟像消失一般。倪璠猛然间想到她纤纤细手搭在权临肩上的模样,就心下一沉。权夫人的意思应是叫她做正妻的主动,切莫让小妾抢了风头罢。

        她叹口气,纵使心下焦急却思不出任何法子。两人琴瑟和鸣,好不和谐她怎好插手?她若是落下善妒的名声以后日子也不会好过。无奈之下,她只好拿出菜谱先静心。

        又是一阵聒噪,珍珍大剌剌地跑进来,目中泛着火光。

        她咕噜喝下一杯茶缓了会儿,急急要说话。实在气不过又一掌拍向桌子。

        “姑娘啊!你真是命苦!权大公子虽不是良人,但他权二公子也不是什么好的!”她义愤填膺地扯住正在分神的倪璠,又吼道:“我今儿藏在远处跟着山猫,见他和公子直直朝风香院去!都傍晚了,也不见出来。”

        倪璠放下菜谱淡道:“常事罢了。这有钱人家公子谁不去花街柳巷?你也别急,风香院菜品一绝,两人说不定是去吃饭的。”

        珍珍气急了,大声道:“我的好姑娘!你也太那些夫人见自家相公逛花街,哪个不是亲自去把他们扯出来?就算不够气力,也不免哭闹一场。”她喘口气接上:“还吃饭?男人去妓|院光吃饭?!”她步伐不停似是在找东西。

        倪璠见她抓耳挠腮的,急忙起身将她揪回来坐好。她轻道:“珍珍,权临不是寻常人。这些法子对他无用”

        正说着,权临的护卫急急走进来报信。

        “少夫人公,公子醉倒了唤你去接他。”那人目光镇定,心潮暗涌。他只是一个小护卫,为什么这等为难的事要他做?!若是夫人脾性好也罢了,不好的执棍打他一顿出气他也没法子。良久,他才听见清脆的声音,轻道:“劳烦你回复,我不去。”

        倪璠一是不想见权临,二是不愿徒增烦恼。她知权临不是跋扈的主子,定不会拿护卫出气才叫他如此说道。她打定主意不去,谁也逼她不得。

        又是一阵疾步声,另一个护卫也来了说些一样的话。倪璠脑筋一转,才发觉这不是权临本意。那就是山猫那厮弄出的鬼名堂。他曾说过要助她,想必今日就是了。她没有迟疑,别过珍珍,跟着两个护卫寻到风香院。

        夜幕临近,此时的风香院热闹非凡。人潮中自是男多女少。倪璠在两人的保护下才摇摇晃晃地挤进去。她闻到浓郁地脂粉味心下生厌,恨不得掉头就走。斜眼望上去,对上一人目光。山猫正冲她招手。她大步走近他,他却谄笑着将她推进厢房。

        厢房古朴典雅,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窗子敞开能见到木舟划过溪水。

        她也只匆匆望一眼,才看到权临闭目躺在睡榻上。他身着刺花黑袍,眉浓如墨。

        倪璠见到他心跳兀自加快,正犹豫不敢进,山猫却使劲推她一把。她愠道:“做什么?不清不楚的。”

        他笑答:“公子不喝酒,一喝就性情大变。今日我不过在他杯中下些无味的酒曲,你若想知道他对你是否有意这就是好时候!欠我一顿,别忘了!”

        言毕,山猫把门带上,驱开两个护卫到楼下去看歌舞了。倪璠在跳动的火光中辨出他高挺的鼻,垂在身侧的手。她怂极了,这事儿她没做过,更不知从何下手。难不成把他敲醒?

        她慢慢走近他,一手抚住胸口。一步一步,虽然离得很近,疏离的感觉却愈加强烈。她伸出一指戳戳他的手臂。不妨那人倏然跃起,一把捉住她的手腕,语气之凌厉是她不熟悉的:“别碰我。”

        他瞳似那漆黑的夜。仅仅只瞬间,那冷漠的神色忽然一软,浅浅笑意现在面上。他似喜似惊,柔声道:“娘子?”他这一变倪璠可吓得不轻,她压低声音道:“公子认错了,奴家只是送茶的。”

        他也不语,定定凝望她似要看穿她。良久,他才笑道:“骗我。”言毕,竟站起来逼近倪璠。迷人的清香馥郁芬芳,席卷过来。

        他醉了,灼热的酒气洒在倪璠耳畔。他双臂环住她的腰身,头枕在她的颈窝。倪璠心下一惊,燥热难耐想要甩开这个狗皮膏药。他却死活不放手粘着她,在耳边柔声唤着娘子娘子

        她好不容易转过身想要看清他。他冲她开朗一笑,却又面上委屈,说:“娘子,抱我可好?”

        倪璠虽然不愿意被他“趁酒打劫”,还是依言搂住他。

        他浅浅一笑,猛然将她打横抱起。她叫了一声,趁乱勾住他的脖子。“你变了,平日里不都是想法子来寻我么?”他说。

        倪璠面如赭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似是要陷入他低沉的声音中。他笑得更欢,全然不似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模样。他明亮的眼眸熠熠生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其中暗涌。他抱着她坐到椅子上,低头凑近倪璠。

        太近了一颗激动的心疯狂弹跳,她怕失去理智只好闭上眼睛。“娘子,我可以亲你么?”他说

        她怯怯地点过头。

        猛然间,他带有暖意的唇印过来。只是轻轻地贴了一下,却让倪璠几乎陷入,反复流连刚才的感觉。权临声音低沉,在她耳畔轻轻道:“你不明白有时我想离你近些,有时又不期望见到你。跌宕起伏,像个傻子”

        不想放过。倪璠松开手捧起他白皙的脸,望着他蒙着醉意却又无比清澈的瞳。权临眼神没有闪烁,她便覆上了他的唇。冷与冷交汇,点燃了莫名悸动。他声音近在咫尺却显得飘渺,好像清醒了;“够了我禁不住你。”倪璠闻言,觉得他的身子突然变得十分滚烫,她觉得不妙,想要逃离他温暖的怀抱。他又把她抓回来,轻轻放在床上,想要吻她。

        她等着,侯着他的情。良久,她睁开眼才发觉他仍旧两只手撑在她的身侧,一腿立在床侧身影罩住她。他又变回了先前那副疏离的模样,语气却无比缱绻:“我不能”冰冷的手抚过她的脸庞。

        倪璠心中一惊,恍惚中见到他眉头紧蹙,然而表情却是她看不透的。

        含着的是怎样的情?说不清的究竟是什么?

        他依然笑着,倪璠却能感到他的痛苦沉重。权临离开她站在床畔。倪璠也跟着坐起,心中涌出一阵无名的冲动。

        秋盼心绪不宁,他控制不住恣意生长的感情,脑中催促他快些离开,身子却不听使唤。背上一热,是她拥住他。两人如此贴近,融融暖意熨帖心房。他也陷进去了,最后一丝清醒拉回他的思绪。

        他温柔地说:“秦潋我很想你。”

        身后人僵住了,半晌才接道:“如此”

        倪璠胸口一窒,猛然发觉从头到尾他不曾唤过自己的名字。想必他认错人了。她浑身上下一阵寒意不散。

        她不愿纠缠,松开手毅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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