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胎

立冬了。

        “哎……”谈晋对着窗外枯黄的树叶，叹了口气。

        李亦杨拿着咖啡挨着他坐下：“干吗呢？选修课的书带了么？”

        谈晋不作声，手肘下压着的那本就是选修课的书。他继续看着窗外，思考一个纠缠他好几年的问题。

        “你今天情绪不对啊。和张侃侃吵架了？”李亦杨直接将他手肘下的书抽走。

        “我喜欢她都来不及，哪舍得吵架，顶多就是我一个人生会儿闷气。”他沉闷地答。

        李亦杨嗤笑：“你结婚了肯定就是个妻管严。不知道实情的这些小姑娘全都看上了你的伪高冷。”

        “我本来就是个接地气的人，普通得很。”他依旧兴致不高，“所以我到现在也没听张侃侃认真地对我说过一句喜欢。当然，很早以前骗她说了一次。但是不算数。”

        “这话是什么意思？”李亦杨顾不上喝咖啡，集中精神替谈晋排忧解难，“张侃侃不喜欢你？还是她喜欢你却从来没有表露过？”

        谈晋回头瞥了他一眼：“从来不知道男人也会这么患得患失。张侃侃每天都在我触手可及的范围内，但是我基本上逮着时间就会问她‘什么时候嫁给我’。”

        “你的高冷人设已经崩塌。”李亦杨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她是怎么回答的？嫁还是不嫁？”

        谈晋旋转着手中的笔，惆怅道：“她要是不嫁给我，我就只能先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哈哈，大哥，你振作一点。是不是天气冷了，脑子不好使啊？”面对着精神萎靡的谈晋，李亦杨差点笑劈叉，“张侃侃要是真的不喜欢你，还跟你住一起……我的天啊，谈晋你会不会是备胎啊？！”

        “……”

        “仔细想想，她是不是真的劈腿了？”

        “……”

        “咳咳，对不起，我错了，大错特错！只是你再掐下去我真的要死了……”

        于是，谈晋松开了掐着他脖子的右手，神情更加黯淡了。

        于是他在上课前拨通了张侃侃的电话，但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那个怦然心动的晴朗日子，

        张侃侃情窦未开，

        殊不知路过的少年为她

        在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表白

        必修课上。

        “侃侃，你上课认真得让我有种回到高中的错觉。”作为临时同桌的立早不可思议地悄声同张侃侃说道。

        张侃侃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我要拿奖学金。”

        “……你缺钱吗？”立早睁着一双大眼睛，天真地问。

        张侃侃哭笑不得：“谈晋要生日了，赚点奖学金给他买礼物，不然他会闹别扭。”

        “我要是有个谈晋这样的男朋友，钱算什么、礼物算什么？只想天天和他浪在一块，策马奔腾。”

        “谈晋除了帅，还有哪里吸引你们？”对于大家对谈晋的偏爱，张侃侃深感好奇。

        立早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这个问题得问你啊。你是他的女朋友，他有多好，你最清楚了。”

        张侃侃一愣，浮出脑海的首先是“女朋友这个身份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现在还被爸妈怂恿成老婆了”这样根本无解的问题。

        “他是怎么把你追到手的？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总觉得你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因为我听说你除了学习没有别的爱好。”立早眨着八卦的眼睛，追问。

        张侃侃承认，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是她迄今为止最感兴趣的事情，但谈晋……

        “干吗笑得这么浪？”立早拿笔戳了戳她的手臂，“想到谈晋就一脸发春的样子。”

        张侃侃笑而不语。

        立早继续说：“也是。我想谈晋一定把最好的留给了你，所以我们大家喜欢的只是他的表象，而不是本质。”

        “或许吧。仔细想来，尽管我们之间也会发生一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摩擦，但我真的不讨厌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甚至可以说非常的喜欢。”张侃侃突然认真起来，“高中毕业前，他问我将来会如何看待他。我现在有答案了。”

        “是什么？”立早忍不住紧张起来，明明只是和平常一样聊八卦，却意外地被张侃侃的情绪所引导。

        张侃侃微笑，目光坚定：“他是我非常喜欢的人。”

        这大胆又不做作，真诚又无比可爱的告白让立早都差点要爱上张侃侃了。

        “侃侃，你怎么这么可爱！”

        “嗯，好多人都这么夸我。”

        “……臭不要脸。”

        “也有人这么骂过我。”

        “哈哈——”

        准备下节课的时候，他们转移了教室。从只能容纳三十几人的小教室来到了可以容纳几百人的大教室。

        经过两幢教学楼之间的小道时，张侃侃意外地看见了谈晋。

        但是，立早比他们还要兴奋。

        “谈晋谈晋，你女朋友今天向我表白了！”立早冲上前就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谈晋蹙起双眉，盯着张侃侃，本就因为打不通电话，心里郁结：“说清楚点，不然我可能要生气了。”

        张侃侃顿时头大：“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不是不是……”立早急忙澄清，“她不是向我表白。她跟我说了对你的表白，哎呀就是，她说她非常喜……”

        关键时刻，张侃侃一把捂住了立早的嘴巴。

        “让她说。”谈晋上前，对“喜”字后面的内容非常迫切。

        张侃侃看了他一眼，一咬牙：“我自己说可以吗？”

        “求之不得。”

        说完，谈晋拉着张侃侃暂时消失在了这小道上。

        立早在后面大声鼓劲：“侃侃，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张侃侃被谈晋拉到了教学楼一侧的花坛边，周围虽然仍有不断的学生走过，但此刻的这一秒却是安静非常。

        “你可以说了。”谈晋迫不及待，却一再克制。

        张侃侃这下才意识到自己骑虎难下，有些话就是当着他的面完全讲不出口。还能因为什么，是个人被谈晋这么盯着，都会害羞到想去跳海的好吗？

        “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他提醒，“我反正没课，可以等。”

        “要不回家再说？”张侃侃又想逃。

        谈晋冷静道：“你确定你回家说比现在说更好？”

        “什么意思？”

        “在家里，我可不会放过你。”

        “我说我说！”张侃侃打了个激灵，红着脸，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我说……”

        “我听着。”他语气轻缓，似在鼓励。

        张侃侃抬头看他，一字一句道：“我说，我非常喜欢你。”

        “嗯。”谈晋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早已澎湃汹涌，“我还要再听一遍。”

        “听第二遍要给钱。”

        谈晋二话不说，就拿出了一百块钱放到了张侃侃手心：“一百块可以听几遍？”

        “一百块只能听一个字。”张侃侃毫不犹豫地收起钱。

        于是，谈晋直接把卡交到了张侃侃手上：“我现在可以一边听你说话一边吻你了吗？”

        “……这位先生，你密码还没有告诉我。”

        “侃侃，我比我想象中还要喜欢你。”

        “你这个密码有点长。”

        “呵。”谈晋笑，伸手抱住了她，“侃侃，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初二的四月。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正好是你的生日。”

        张侃侃微微一怔：“初二？四月十一？”

        “嗯。”

        那个怦然心动的晴朗日子，张侃侃情窦未开，殊不知路过的少年为她在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再见面时，那颗种子就发芽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初见”远比他们的“记忆”要来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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