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罪有应得

是！

        我生于蛮荒野地，心机深沉，为人歹毒，这已是人尽皆知的事，何妨要他再度提起，还拿了赵婉婉这样世间少有的女子来与我相比？

        真是相形见绌。

        我在门外跪了一整夜，风雪交杂，吹得呼呼作响，天际是深渊一般的漆黑深邃，唯有屋子里的那盏灯，发出暖黄的颜色，映照出荣靖在赵婉婉病床前悉心照料的形影。

        坚持到了早上，天幕撕开一道口子，一夜未眠又受冻的我，此刻眼睛疼得厉害。

        但我仍旧一瞬不瞬盯紧了屋内的动静。

        荣靖亦是一夜未眠。

        约莫每过半个时辰，荣靖就会查看赵婉婉的病情，然后到距离窗边不远处的桌上倒水，水声不大，只是雪夜里总是安静得过分，以致那倒水的动静便显得格外的清晰。

        清晰地映入我的眼中。

        真是个细心体贴的人。

        天亮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得见里面传来一声抑制不住的咳嗽，随之响起的，是荣靖关切的嘘寒问暖。

        少顷，门从里面被推开，荣靖搀扶着赵婉婉走了出来，特意为她挡着风口。

        “娘娘快请起罢，都是婉婉不好，总是连累娘娘受罪，婉婉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说着，她又掩口轻咳起来，由荣靖替她撑着伞，过来意欲扶我起身。

        原本的腿伤未愈，又添了一夜的冻伤，我此时已经毫无知觉，只知道那种冷到极致后，身体僵硬得如同木雕泥塑，动一根手指头，对我来说都是难于上青天的任务。

        荣靖自然舍不得那娇滴滴的美人儿遭受这样的酷寒。

        他横在我俩中间，将赵婉婉护好，许是照顾了一夜的病人，嗓音有些喑哑：“你才病愈，她是罪有应得，你若不打算追究，她自己就会起来了，何须要你亲自动手？”

        赵婉婉脸上露出愧疚的神情：“可王妃她……”

        “听不见吗？”荣靖打断了她的话，却是冲我说的，“我一早便说过，婉婉远非是你这样的女子可以比拟的。现在她既已经谅解了你，你便该自行离去，不要在此碍了眼。”

        妨碍了他们独处吗？

        我习惯性地想要喊小鸠儿，却发觉昨夜事发突然，为防小鸠儿又遭有心人利用，我没带她出来。

        于是双手撑地，勉强站了起来，几度跌倒，地上的积雪便飞起来又落到我的衣领口中，幸而我早已没有感觉，才不会觉得冷。

        从始至终，荣靖与赵婉婉只是冷眼旁观，和右相看戏的模样相同。

        也是，一个苗疆贱民，狼狈与否，在他们眼中，永远只有嫌恶的神情罢了。

        距离门口大约四五丈时，远远的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徘徊来去。

        见我来了，连忙过来搀我。

        “你怎么来了啊？”我故作松快的语调，但长久的寒冷使得我上下齿不住哆嗦，连带着吐出的字词都是发着颤的。

        小鸠儿灰头土脸的，我一看，就知她是翻了墙跑出来的。

        也是，王府里的人怎么可能放她出来？只怕是要当作细作出来通风报信一般抓起来直接处死。

        她没说话，只是双眼含泪，委曲巴巴地瞧我。

        我替她拨了几缕额前碎发，笑：“好啦，扶我回去罢。”

        只是下一刻，双腿便不自觉地向前一倾，颤栗着跪倒在了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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