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都林的预言·下

这群任性妄为的矮人终于还是在晚间惹出了好大的阵仗来，他们居然趁着夜色溜进了重兵把守的军械库里试图从里面盗走那些被镇长严加看管的武器。可惜最后他们也没有得逞，因为不小心闹出了动静而被当场抓住了。

        听到骚动赶来的巴德看着军械库外被团团围住的矮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早些时候他分明看着这伙矮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溜出了镇子外。他本以为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看到他们了，他心中所有所虑之事甚重，虽然他对这伙野人在进入孤山后还能存活一事不报任何希望，但他认为惊扰了山中沉睡的恶龙后不殃及长湖镇的希望也同样渺茫。他还在家中愁眉苦脸地思索着如何说服镇上的居民外出避难，屋外的喧哗便以传来。

        他出门张望，看见不少居民都向着镇长的住所涌了过去，心中惴惴不安,因此也向着骚动的中心奔了过去。此时的梭林正在众矮人的簇拥之下，在人群之中，与镇长对峙着。

        “我是梭林，孤山下的瑟罗尔王之孙，瑟莱因之子！我回来了！”1梭林被人群簇拥着站在镇长面前，傲然的仰头望着这个人类，他的目光如炬看起来确实像是一方豪杰，倘若他的衣衫不是那么褴褛的话，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我们来此，是要重夺回我们自己的家国。”他说话时的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这是那些居上位者言说时惯用的口吻。梭林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王者气息，虽然他在众多中等人类的包围之中，显得矮小，可他确实人群中最为瞩目的存在。人类们无不凝神屏气，专心致志地听起他说的话来。

        “我仍记得这座镇上，旧时的盛况。港中泊满大小船只，载满精美的丝绸珠宝，可不是湖中的一隅孤镇，而是整个北方的贸易枢纽！”长湖镇上的居民随着他的话语，情绪很快便被调动了起来，眼前浮现出梭林话语说言的那个繁荣小镇，即便他们在长湖镇衰弱前并未出生。梭林满意地看着这一切，他接着说道：“我会带回旧时的盛况，我会重燃矮人的巨大熔炉，让埃瑞博的厅堂再度流出源源不断的财富！”

        梭林激昂的声音短暂的落下，取代的是众人的欢呼声，连镇长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的神往。直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自人群中严厉的传来——是巴德。

        “死亡！你只能带给我们这个！带来龙焰与毁灭。”他愤怒的挤开人群走向了骚动的中心，他怒视着梭林警告道：“若你们唤醒那凶兽，它会毁灭所有人。”

        “你们尽可听他一家之言，但我却能保证，若我们成功，所有人将共享山中的财富。你们将得到的黄金，足以把埃斯加洛斯重建十次！”随着梭林的承诺，那些刚刚还尚有些疑虑的人，此时也彻底将风险抛诸脑后。

        这件事很快就如火一般传遍了整个镇子，有些人开始唱起了山下之王回归歌谣的零星片断，至于回来的是瑟罗尔的孙子而非他本人，则对他们来说毫不重要。其他人渐渐也应和着唱了起来，歌声越来越响，高高地飘荡在湖面上。

        大山之下的国王，

        雕刻岩石的国王，

        银色喷泉的君王，

        将回到他的故乡！

        他的王冠将得到万人拥戴，

        他的竖琴重新响起清音嘹亮，

        往昔的歌曲再度唱起，

        在他的大厅中激起金色回响。

        山下树木将迎风摆舞，

        绿草将沐浴阳光；

        他的财富在山中奔流

        将河水染成金黄。

        山泉欢乐地流淌，

        湖光闪烁粼粼波光，

        别了，所有的痛苦与哀伤，

        山下之王已回到故乡！2

        “各位，听我说！请务必要听！你们难道忘了河谷邦的结局？你们难道忘了那些死于火海的人？那都是为了什么？一个山中国王的盲目野心，贪婪诱惑之下，一己私欲早已蒙蔽他的双眼！”可无人在意巴德的疾呼，巨大的利益蒙蔽的又何止是山中之王的双眼。现今所有听到了梭林承诺的人类，都被那些自己假想出来的黄金所蒙蔽，对那潜在的危险视而不见。

        长湖镇上的人类狂欢着将这群矮人引为贵客，而镇长，他看到此番情形，除了顺应民意外别无选择，至少眼前如此。

        那些早已尘封的童谣被人再次忆起，在镇长与阿尔弗雷德的带领下，人们唱着那些矮人与人类共享富贵的歌谣，在经过了一夜的狂欢后，在第二日的清晨欢送着他们的大英雄前往孤山，誓要索回自己应得的宝藏。一行人中，菲力、奇力以及欧音被留了下来，奇力在前几日的木桶漂流中腿上被追赶而至的奥克射中了一箭，那枚箭上淬了剧毒，此时他已经虚弱的寸步难行。菲力与作为医生的欧音被留下来照顾菲力。哦，还有一个差点儿被我们忘记的波佛，他睡过了头，没能及时赶上这场冒险。

        温妮与母亲并没有参与这次骚动与狂欢，她们仍留在家中照顾着孕中的珊妮，直到西格莉德的造访为他们带来了这个教人诧异的消息，西格莉德是来找欧维帮忙的，他于昨日深夜回到里家中。奇力病的很重，可镇长却拒绝伸出援手，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求助于整个镇上唯一与他们有旧的巴德一家。可巴德虽然看着面如金纸的奇力动了恻隐之心，却对这种症状束手无策，只得让女儿来温妮家中碰碰运气，兴许他们能知道些精灵的治疗手段呢。

        欧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在密林中已然听说了梭林一行的“壮举”。他与巴德一样，忧心于可能来临的灾难，此次疾赶回来，就是为了将妻子一家接去密林避难的。

        “欧维你先带着珊妮和妈妈去密林安顿好，我去看看那个矮人的伤就去寻你们，这要不了多少时间。”

        “不行，你要同我们一起走，我不放心你独自一人行动。”欧维不认同地看着温妮，可少女的态度很坚决。

        “奇力是陶瑞尔的朋友，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陶瑞尔？他们怎么会认识？”欧维不敢置信地看着温妮，他不敢相信陶瑞尔会和一个矮人有瓜葛。

        “昨天奇力和我说的，他说的是陶瑞尔没错，那些话一看就是陶瑞尔会说的。”温妮笑着答道。最重要的是，奇力提起陶瑞尔时，他的表情很温柔，他一定很喜欢陶瑞尔。

        “那你带着珊妮和斯宾塞夫人先去密林，我去会会那几个矮人。”欧维思索了一下，最终选择相信温妮的话，但他仍谨记国王的嘱托，要保护温妮的安全。

        温妮摇了摇头，她看着欧维，用从未有过的认真口吻说道：“欧维，姐姐现在怀着你的孩子，她需要你，你不能在这种时候抛下她。听我的，你带着她们先走，我会骑马，我的坐骑也认得去往密林的路。”

        欧维的表情终于松动了，温妮的心意已决而他的妻子此时确实非常需要他。

        “好吧，但是你要答应这这个矮人的伤势一稳定你就立刻启程前往密林，你的东西我会帮你收拾好的。”欧维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把短小却精致的匕首，他递到了温妮手中。“这是国王让我在万不得已时交给你的，我不希望它能有用武之地。可若到生死存亡之际，它能救你的命，温妮，收好它！”他郑重地叮嘱道。

        那把精铁所打造的匕首，触手冰凉，拿在手中颇有些分量。这是上古时诺多精灵的杰作，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吹毛立断。温妮将匕首拨出刀鞘，便见那刀锋闪着森冷的寒光，实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利器，可也令温妮心中忐忑，她从未上阵上过敌，在瑟兰迪尔的纵容下，甚至连鱼都不曾杀过。她不敢想想倘若真有一日，到了需要用到这把匕首的时候，她真的能用它来保护自己的安全吗。

        可温妮没有多言，冲着欧维露出一个安慰般的笑容后，就随着西格莉德离开了家。还不到门口，她们便听到了屋中奇力难受的惨叫声，他正发着烧。

        温妮快步跑了进去，凑近了要为奇力查看伤势，她在密林时跟着芮德安医生也学习了一些基础的医学知识，认得不少草药。

        “王叶草！奇力需要王叶草，那个能退热！”温妮喊着，见波佛已经行动了起来，他正要出门去寻，温妮赶忙叮嘱道：“镇上的人都用它来喂猪，波佛你去附近看看谁家有猪圈，那里准能找到王叶草！”

        波佛应声飞奔出了门，留下心急如焚的众人，等待着他的归来。岂料随着他一同归来的，是那出其不意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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