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澳阔米丝之谜

近来莱戈拉斯对于陶瑞尔的态度总是分外的殷勤，旁人尚未察觉，可当事人陶瑞尔却已不胜其烦，不堪其扰。

        “温妮，你察觉了吗，莱戈拉斯最近可真是太奇怪了！”在一个无事的夜晚，陶瑞尔造访了温妮的房间，来向她诉苦。她表情痛苦地向好朋友诉着苦，莱戈拉斯开始小心翼翼地对待她，仿佛她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可她的职责分明是保护他的安全。当陶瑞尔与自己的下属们玩笑时，他也不再参与，反而冷言冷语地让热络的气氛下一秒就冷下来。

        “莱戈拉斯殿下最近的心绪似乎不佳，大家还是少沾染为妙。”这是最近年轻的精灵们交流时最常说的一句话。

        “陶瑞尔，你是怎么看待莱戈拉斯的呢，我是说你们都已经长大了。”温妮试探着询问道。

        “莱戈拉斯？他就像我的弟弟一样，我从小的时候就跟在他的身边保护他，可以说我这一身武艺都是为他而学的。”陶瑞尔说时的表情很平静，全然没有少女们提起心上人时那羞怯地模样。

        “那你觉得，会不会是因为莱戈拉斯忽然发现自己喜欢你，所以才会做出这些反常的事情呢？”

        “哈？”陶瑞尔表情古怪地看着温妮，她的脑子里转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考虑过这样离谱的理由。“这是不可能的温妮，别说我根本就只把莱戈拉斯当成弟弟，就算我们两情相悦，陛下也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陶瑞尔毫不在意，笑着说道，仿佛事不关己，但也确实事不关己，她从未将莱戈拉斯当成未来的伴侣看待过。哪怕温妮提起的可能成真，她也丝毫不会为获得了莱戈拉斯的爱慕而感到高兴。

        “陛下？为什么他不会同意？”温妮不解，她虽然在密林中成长，但对于精灵中的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依旧一知半解，看不见全貌。

        “如你所见，陛下与莱戈拉斯殿下都属于辛达精灵，他们出自高贵的辛葛王一脉。而我们则是精灵中最低等的西尔凡精灵，大家都说当年陛下迎娶王后，不过是政治联姻罢了，他根本没有爱过她。而如今，陛下的统治已经坚如磐石，根本无需莱戈拉斯再与西尔凡精灵的贵族联姻了。”

        王后……这个刻意被所有人回避的称谓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温妮的耳边，如同炸雷一般。是呀，瑟兰迪尔早已成婚，莱戈拉斯都这般大了，又怎么会没有妻子呢。但是密林中，关于王后的事情，所有人都避而不谈，就如同所有人都遗忘了一般，以至于温妮也未曾注意过，王国中王后的缺席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

        瑟兰迪尔的妻子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温妮在心中忍不住揣测。要怎样的精灵才配得上那样美丽的精灵国王，温妮的脑子毫无头绪。但她一定很美，气质高雅，诗书满腹，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儿。这样的念头让温妮感到泄气，还有一丝嫉妒，她开始渴望了解关于王后的一切。

        第二天，在瑟兰迪尔的书房中，温妮难得呆的比平时要久。虽然城堡中的中庭与书房惯常是她最常呆的两个地方，而此时本该是她去中庭中修剪花枝的时候了。

        “温妮，怎么了？你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吗？”瑟兰迪尔首先注意到了温妮的异状，她将脸埋在立着的书后面，却总是偷眼看他。

        “陛下，莱戈拉斯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呀。”温妮有些忐忑地看着瑟兰迪尔，因为担心自己的问题是否有些失礼，可温妮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澳阔米丝？你为什么会好奇她？”瑟兰迪尔的心沉了沉，心中不由认定温妮询问的动机来自于自己的儿子。

        温妮的脸红了红，她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回答瑟兰迪尔的反问，只得拉着他的袖子耍赖般央求道：“陛下，您就告诉我吧！”

        小女儿的娇憨之态，让瑟兰迪尔的面上也不由一红，这是温妮难得撒娇的时候。她总是个温顺懂事的孩子，惯常也不会起意询问那些她认为她不应当或没必要知道的事情。因此，当她撒起娇来，瑟兰迪尔竟觉得自己无力招架。

        “澳阔米丝呀……”瑟兰迪尔努力回忆着脑海中那个早已模糊地身影来“她是个很美丽的女精灵，有一头西尔凡精灵里常见的棕色长发，她不仅出身贵族，并且还是一名值得尊敬的女战士。要说起来，倒是有些像陶瑞尔。”

        精灵国王简明扼要地描述，让温妮有些错愕，这并不像是一个人谈及爱人时该有的评价。

        “那您爱她吗？”

        “爱？不，温妮，我们的结合不过是出于政治的考量，但我永远尊敬她。”瑟兰迪尔平静地说道。

        “啊，我该去花圃了！陛下，晚上见！”温妮似乎此时才惊觉时间已至，她松开了攥着的，国王的衣袖，笑着跑出了书房。可任谁都瞧的出来，她的笑容十分勉强。

        温妮对于王后的好奇并没有因为国王的回答而停歇，她从更多的人口中了解到了那个神秘的王后。澳阔米丝的形象通过许许多多精灵的描述而日渐丰满了起来，她是温柔的母亲，体贴的妻子，贤明的王后。她曾是西尔凡精灵中数一数二的美人，当之无愧的天鹅公主，多少精灵的梦中人，她美好地就像一个梦。

        温妮对于澳阔米丝的好奇，休止在一个炎热的午后。瑟兰迪尔带领着麾下的精灵战士们外出狩猎，城堡中空荡荡地只有一些女眷与孩子。温妮躲在国王凉爽地地下书房中纳凉，因为瑟兰迪尔不在，她便也不顾形象，随意寻了一处书架，席地而坐。这时，书架的最后一排，一本早已老旧积满了灰尘的书吸引她的注意。

        那是一本封面嵌着宝石的手写书，温妮被那漂亮的封面吸引，将它从书架中抽了出来，拿在手中翻阅。这是一个名叫伊佐尔纳斯的男精灵写给心爱之人的情诗集——

        “您是我那无尽的黑暗中

        最后一缕星光

        照亮我指引我

        前往真正的天堂

        可您的光芒无情地闪烁在星空

        并不为我

        您的目光

        投向我所不及的远方”

        那个男精灵在书中如是写道。那求而不得的绝望透过一个个单词，瞧的人心中压抑。温妮不忍卒读亦不敢细看，她的手快速的翻过，却在不经意间，一页泛黄地纸张落在了温妮摊开的裙摆上。温妮小心的将它从裙子中拾起，细细打量。那是一张用水彩画就的女精灵小像，画中的精灵正在洒满阳光的树林中翩然起舞，她的舞姿曼妙，容貌也甚美。深棕色的发丝随着她的舞姿摆动着，翠绿色的眸子中闪烁着快乐。这张画似乎被人很小心地保存着，因此哪怕已经泛黄，可四角依旧平整。

        温妮又将画像翻到背后，那里写着一行辛达语写的小字，字迹与这本书上的相同，应也是诗集主人珍藏的。温妮的辛达语是瑟兰迪尔亲自所教，她在念出那行字的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吾爱——澳阔米丝”

        这是密林王后第一次以这样具象的形势出现在温妮面前，她美的那样出尘，远非寻常人类女子可及。温妮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于国王的情感从依赖与敬仰变质成了爱慕时，便被早已死去的王后击败，溃不成军。

        她该开心吗，精灵国王的爱情并没有落在别的地方，他心房中的那个位置仍然空着。可那有如何呢，那样美丽无暇的澳阔米丝都不能占有他的爱情，她又有何胜算可言？

        温妮的心中不由生出了和诗集主人一样的绝望来，她暗自庆幸，今天的城堡中没有人，所以她可以放肆地躲在这个空旷地书房中哭泣，没有人会发现她的狼狈不堪。可喜欢一个人又如何藏得住呢？温妮躲在书房里收拾好了心情，虽然国王的爱情兴许遥不可及，但她或许可以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他一辈子，将这个甜蜜的秘密带进坟墓里。

        瑟兰迪尔曾经告诉她，死亡乃是一如赐予次生子女的礼物，他允许他们在死后，灵魂脱离他所创造的世界。彼时温妮未解其中深意，到此时，她想一如的心意大抵就是如此。死后万事皆空，那些快乐了，难过的，遗憾的诸般种种，都将随着死亡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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