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父与子

在成年礼结束的次日，甘道夫向众人辞行，中洲大陆尚有许多未尽之事需要他去处理。莱戈拉斯今日无事，因此由他相陪，将甘道夫送至了密林的边界。

        “您真的不打算再留些日子吗，米斯兰迪尔？”莱戈拉斯依依不舍地看着老者，密林的年轻精力中就属他对甘道夫的故事最感兴趣，是他每日故事会的忠实听众。

        “别担心，莱戈拉斯，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你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巫师，多少总是有些未卜先知的能力。”甘道夫笑着安抚他，可莱戈拉斯并未因此开怀。

        “您要去哪儿，不如带上我一起吧！”

        “还不到你出场是时机呢，相时而动，才是制敌关键。而为了这一时刻的到来，你应该在你父亲的王国里好好历练一番，他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国王，值得你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甘道夫说的玄乎，莱戈拉斯涉世未深实是不能理解。他有时觉得父亲和甘道夫虽然看起来外貌与气质截然不同，但实际上他们却是同一类人。当他们下定决心达成某一件事时，就一定会不遗余力，不计后果地去达成他，譬如现在不让他离开这座密林一样。

        正值青春期的小精灵对自己的父亲怀着十分复杂地心情，一方面，他对他崇拜有加，认为他是一位杰出的君王，无所不能一般，是他最坚实地倚靠。一方面，他又厌倦了父亲在自己身上施加的束缚，不许外出游历，不许这样，不许那样。这种情绪困扰着莱戈拉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两种情绪在他的心中反复地拉扯着，使得他常常才反驳完父亲给与的建议，心中就开始懊悔刚才对父亲的态度过于强硬，言辞也不好听。可他身边并无可以倾诉此事并且开解他的人，而甘道夫的到来正好，他的阅历丰富，且并不畏惧瑟兰迪尔的权势又足智多谋，能够给他非常好的建议。

        莱戈拉斯敬甘道夫一如同族的上辈，他诚心向他寻求帮助。甘道夫听完莱戈拉斯的苦恼却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那笑声洪亮并不带一丝嘲笑之意，可还是让莱戈拉斯白皙的脸涨得通红。他一双与瑟兰迪尔如出一辙的美丽眼睛瞪视着甘道夫，直到他好不容易停下了他的笑声。

        “哦，抱歉，我许久没听到这么可爱的烦恼了。”甘道夫笑的眼中泪光闪烁，他拿他灰扑扑的袖口拭了试泪水，接着道：“据我说所知，每一个孩子在成长到一定时候，都会有这样的情绪冒出来，并不独独是你，也不独独是小男孩儿。”

        “我已经不是小男孩了！”莱戈拉斯首先反对道。

        “你看，就是这样，你们自以为自己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因此不再愿意听长辈们源自自身的经验而给予你们的意见。可事实上，你们的人生经历远不如你的父辈们，尤其是你的父亲，他经历过第一纪元，第二纪元那些残酷的战火，他的学识与智谋远非密林中任何一个精灵能够比拟的。”甘道夫仍在说着，许是因为这话出自第三方之口，因此让莱戈拉斯更为信服，因为听起来并非臣子对国王的恭维与爱戴，因此显得更加客观公正。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不能因此就对我指手画脚，我有自己的思想和生活，不是他的复制品也不是他的提线木偶，我不想变成他那样儿。”莱戈拉斯仍有些不太服气，这是最让他生气的。瑟兰迪尔所取得的生就在他看来，是他所无法企及的。可父亲却以自己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这让他精疲力尽，何况他对他那样死气沉沉的生活并不喜欢。

        “哦……那你可曾想过，你的父亲也曾年轻过，也曾是如你一样的少年？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有过一番建功立业的宏伟理想，不过如果有他也算是实现了。也许他只是在以过来人的角度给你提出有些意见，害怕你走了他曾经走过的弯路呢。“

        甘道夫地话让莱戈拉斯一怔，他确实想象不出他的父亲少年时是何模样。是否也曾意气风发，也曾鲜衣怒马，甚至可能失败过……他正想着，冷不防又听甘道夫接着说道：“我想能让一个男人真正成熟起来，常常要等到他拥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

        “我吗……”莱戈拉斯有些迟疑地看着甘道夫，他正骑着他那匹俊美的白马，信步走在密林的大道上，表情惬意地抽了一口烟斗。

        “真正的成熟可不是随着岁数的增长就能办到的，当你有了想要守护的人，你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成熟。当孩子们日渐长成，身为父母自己也会获得成长。当然，我是说，这是大部分负责任的家长都能取得的成就。要我说，你和瑟兰迪尔，你们两个人是互相成就的。”

        甘道夫的话随着渐渐靠近的森林边际而接近了尾声，送君千里亦终有一别，甘道夫告别了莱戈拉斯，头也不回的向着迷雾山脉的方向奔去。莱戈拉斯看着甘道夫的背影若有所思，但他很快调转马头，向着王宫的方向奔去。

        他并不知道甘道夫受瑟兰迪尔之托，开导自己的儿子。精灵国王对于儿子近年来的变化并非毫无所觉，但他也明白这个年纪的小精灵，往往是听不见亲近之人所劝的。只有一个看起来与双方都毫无瓜葛的第三者的劝说，他才能听进去少许。这也是瑟兰迪尔当初允许甘道夫在城堡中小住的原因之一。

        莱戈拉斯回到城堡时，瑟兰迪尔正在书房中处理今日的公务。其实近来诸事太平，国中俗务并不多，需要交呈他决断的更是少之又少。但他需要提前做好布置，按照甘道夫的说法，动荡即将席卷整个中洲，而他不愿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迎接那毫无准备的灾难。

        “ada”莱戈拉斯开了门，站在门口还没想好是否要进来。瑟兰迪尔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他以他为傲，虽然他不似自己，比起剑术更加擅长箭术。莱戈拉斯的箭术很好，大抵是遗传自他绿精灵出身的母亲。瑟兰迪尔骄傲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父子两的模样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瑟兰迪尔的印象里，莱戈拉斯还是那个骑在自己肩头欢笑的孩童，可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长成了一名十分优秀的战士。可他素来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不论是对亲人还是爱人，因此这让常常给人留下孤傲的印象。

        见自己的父亲看着自己却不做声，莱戈拉斯以为自己打扰到了父亲正在处理的公务。他有些心虚地说着：“米斯兰迪尔已经离开了，我亲自送他到的森林边际。”在听过甘道夫的话后，莱戈拉斯第一次对父亲的过往产生了好奇，他想听听父亲的想法，是否真如甘道夫所说，他的父亲也曾经经历过失败与挫折。

        “进来吧莱戈拉斯，你看起来似乎有话想对我说。”瑟兰迪尔朝着莱戈拉斯招了招手，温妮此时并不在书房里，她正趁着好天气在她的花圃里忙活呢。

        莱戈拉斯有些拘谨地走了进来，说来有趣，如今在这书房里，温妮倒是比自己亲生的儿子自在地多了。瑟兰迪尔想着，为已经坐在对面的莱戈拉斯斟了一杯果汁，那也是温妮中午时带来的。

        “ada，你曾经经历过挫折吗？”莱戈拉斯开门见山，看着自己的父亲，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瑟兰迪尔的手一顿，看着自己的儿子，似乎有些好笑他会有此疑问：“当然，这世界上不会有不曾犯错的人，即便是神也难免会有犯错的时候，何况是旁人呢。”

        莱戈拉斯吃惊于父亲的坦诚，却又听父亲接着说道：“其实犯错并不可怕，每一个你犯下的错误，只要你吸取了其中的教训，那么这个错误就会变得有价值。”

        “我还以为你从不会犯错呢。”莱戈拉斯感叹道，在他心中父亲从来都算无遗策，“ada您能说说你曾经都犯过怎样的错误吗。”

        瑟兰迪尔此时却露出落寞的表情，他思索了一阵，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向莱戈拉斯诉说这段往事：“那应当是2900年前，你还没出生。那时候我就同现在的你一样，年轻气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于是我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并因此失去了我的父亲，你的祖父。”

        瑟兰迪尔的目光似乎投向了更加悠远地过去：“那是最后的联盟之战，我们在巴拉督尔合围时，我未能劝住你的祖父，甚至带着一些怂恿着他，我们不顾吉尔加拉德的劝住，率先向大敌发起了冲锋。但傲慢使我们错估了魔多里索隆隐藏的势力，你的祖父就这样在我眼前牺牲了，他的头颅被索隆斩下……”

        “ada不要再说了……”莱戈拉斯看着面露痛苦之色的父亲，似乎有些明白了他对自己小心翼翼的态度。

        莱戈拉斯的声音让瑟兰迪尔从那段痛苦的记忆里回到了现实，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手轻轻抚上他仍然稚嫩为经历过风雨的脸颊。“我也没能保护好吉尔加拉德，眼看着他被索隆的黑手焚做灰烬。可这次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你，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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