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书房密谈

今日密林王国中，国王的晚餐气氛怪异极了。

        甘道夫在随着精灵们返回城堡时受邀与国王共进晚餐，他自然欣然答应，一边感叹着城堡的构造之奇伟，一边回忆着瑞文戴尔建筑之精妙。温妮坐在他身旁，听着甘道夫的描述，不由也对“最后的家园”生出了些许向往。密林与瑞文戴尔渊源颇深，两地也时有使者往来，互通讯息。温妮在城堡里也见过不少来自瑞文戴尔的精灵，但他们从不曾对她谈起自己的家乡，因此温妮对于它所知甚少。

        森林精灵们并不忌惮在饭桌上闲谈，相反，他们认为在饭桌上边吃边聊天是非常好的，增进感情的方式。因此甘道夫在餐桌上滔滔不绝地说着他在中洲游历时的冒险故事，以及各地的风土人情。

        甘道夫此时注意到，坐在温妮的对面，那个年轻的名叫莱戈拉斯的男精灵，虽然表面上仍在专心致志地解决着自己面前的蔬菜，但耳朵却悄悄支了起来。他故意在讲到关键处放慢了说话的速度，果不其然，莱戈拉斯咀嚼食物的频率也跟着变慢了。

        温妮与莱戈拉斯浑然不觉甘道夫的小心思，瑟兰迪尔却很快察觉了出来。他放下手中的刀叉，用餐巾拭了拭唇角根本不存在的污渍后施施然起了身。

        “尊敬的米斯兰迪尔想必心中尚有要事需要与我商谈，我认为晚饭后就是再好不过的时间。“瑟兰迪尔神情倨傲地看着甘道夫，他向来不甚喜欢巫师，尤其是目空一切的萨鲁曼，实在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而随和的达拉加斯特就仿佛灌了十斤温加尼酒庄醉人的美酒一样，脑子里一整天也不见有什么清醒的时候。至于甘道夫，瑟兰迪尔此前确实未曾与他有过交流，但因为他的同僚，精灵国王对他的到来也不曾抱有任何期待。

        甘道夫在温妮依依不舍地注视下站起了身，他有些抱歉地冲她眨了眨眼，保证等时间允许的时候他一定为她讲个尽兴。随后，甘道夫随着瑟兰迪尔离开了餐厅，走向王宫深处的书房。

        书房中。

        “坐吧。”瑟兰迪尔指了指他那华美的书桌前摆着的一张椅子，加利安有时也会坐在那儿向他汇报王宫中发生的事情。

        “感谢您的慷慨，尊敬的国王。”甘道夫的语气很轻松，并不似密林王国中的臣民在瑟兰迪尔面前总是不经意的显露出如履薄冰地态度来。甘道夫乃是曼威亲派而来的迈雅，自有他的尊严与骄傲，他亲善随和的眸子此时注视着面前的密林之王，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睿智之光。

        坐在上首的国王远比中洲大部分的精灵生的更加美丽也更加高傲，因他身上流淌着一半埃尔达的血液，那承自他早已西渡的母亲。瑟兰迪尔的母亲出身凡雅族的贵族，乃是埃尔达至高王英格威的亲族。她在第一纪元时受到命运的指引，独自从澳阔泷迪驾驶着泰勒瑞族的白船回到中洲。她在多瑞亚斯得到了盛大的欢迎，辛达族的至高王辛葛亦是她的亲族，而王后美丽安则以她为友。她在明霓国斯中与欧洛斐尔坠入爱河，并生下了瑟兰迪尔。但未及瑟兰迪尔长大成人，她因眷恋着阿门洲无上的福乐与亲族，在第一纪元最后的愤怒之战后，告别了爱人与儿子，随着来到中洲征讨魔苟斯的凡雅族人，在灰港登上了西渡的船。

        自那之后，瑟兰迪尔与父亲再未见过她。

        而此时，他那双琉璃般美丽的眼睛里满含着不悦，他不耐地问道：“我听闻巫师们都是很忙的，恐怕并没有那么多时间为不知世事的懵懂孩童说故事吧？”

        “当然不是的，你知道像我们这样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总是要多和年轻人待在一起才能更好地保持活力。”甘道夫呵呵笑着，拿出挂在腰间地烟斗询问地问道“您不介意这个吧？”

        瑟兰迪尔冷哼了一声，但也并未出言阻止。

        甘道夫因此吧嗒吧嗒抽着手中的烟斗，这是他打算与人长叹一番时才会摆出的架势。他脸上随和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而变得认真又严肃，这使他说的话也不免变得令人信服起来。

        瑟兰迪尔受到他的影响，不由也收起了他那漫不经心的神情，开始认真倾听起甘道夫的话来。

        “我此行是为多古尔都而来，我想您的领地与那片邪恶的森林多有接壤也颇有渊源，恐怕会掌握一些我暂时还没有掌握的信息。”甘道夫慢条斯理地说着，最后有补充了一句：“譬如隐居在那里的某个死灵法师。”

        “据我所知，你早前就已经进去过了不是吗？米斯兰迪尔！倒是我才要问问你，那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东西，竟让你如此忌惮！”瑟兰迪尔气愤地反问道。

        “那不如，让我们来分享一下各自所知的情报，如何？”甘道夫的声音仍旧不疾不徐。

        “那你先说吧，告诉我，那个该死的废墟里到底藏着什么！”瑟兰迪尔紧紧相逼，但对于自己为何如此担忧却只字未提，他依旧不信任巫师。

        “当然，当然，我愿意展示自己的诚意瑟兰迪尔。如果我告诉你，我在里面发现了亡灵和奥克，您是否会感到惊讶呢？”

        “单单只是这二者，恐怕并不能引起你如此大的警惕，米斯兰迪尔，我要听实话。”

        “好吧，或许你会说我又在危言耸听，但我仍怀疑那里隐藏着纳兹古，上古的邪恶戒灵，我想你应有所耳闻。”

        “苍穹下，精灵众王得其三，

        石殿中，矮人诸侯得其七，

        尘世间，必死凡人得其九，

        魔多翳影，王座乌沉，

        黑暗魔君执其尊……”

        瑟兰迪尔似乎被甘道夫的推论所惊，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讷讷念着千年前流传的歌谣。

        “至尊魔戒失传已有数千年，那些戒灵本该随之沉睡，你是说……大敌已经苏醒。”瑟兰迪尔迟疑地说出自己的结论。

        甘道夫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可是据我说知，萨鲁曼说至尊魔戒被河流冲入了海中，早已无迹可寻。索隆失去了至尊魔戒，就如同恶狼失去了利爪，早已不足为惧。”瑟兰迪尔微微眯起双眼，打量着面前的巫师。

        甘道夫就这么在他对面坦然而坐，“你真的相信吗？瑟兰迪尔，你直面多古尔都多年，理应比我更清楚那里面正酝酿着什么！”

        “是啊！我当然清楚！近些年聚集在密林边缘的森林巨蛛越来越多，如今就连那些邪恶的座狼都胆敢踏足我的领地！”瑟兰迪尔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瞪着巫师：“我的臣民正在为了将这些黑暗妖物驱逐出国境而流血牺牲，你们又在做什么呢？开一个会，然后粉饰太平？”

        “瑟兰迪尔，此时并非意气用事的时候，大敌当前，我们应当团结能够团结的一切力量，否则黑暗将再临中洲。”甘道夫也站了起来，他毫不畏惧地与瑟兰迪尔对视着，仿佛上古时期那些睿智又仁慈的人类王者。“如多瑞亚斯那般的陨落，我想你也不愿再见识一次了吧。”

        瑟兰迪尔听闻此言，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方才的愤怒已经消失不见，他又恢复了他那冷酷又威严地模样。

        “说吧，米斯兰迪尔，你要我做什么。但是同时我要提醒你，我是一位国王，我的身上肩负着王国中所有臣服于我统治之下的族人的身家性命，我对他们负有责任，我不会拿他们去冒险的。”

        甘道夫在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将自己数年前曾于多古尔都的所见所闻大抵都告诉了瑟兰迪尔，只隐下了关于传闻中失踪的矮人之王瑟莱因，与他交付到自己手中的钥匙一事。甘道夫所忧所虑甚深甚远，远非常人所及，即便是埃尔隆德与加拉德瑞尔亦有不及。因此他心中所想常常并不对人说透，只是机缘到时，自见分晓。

        “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视为不见，本身就是最不负责的行为，瑟兰迪尔。”他请求瑟兰迪尔密切地监视多古尔都的情形，若是此地稍有异动便立刻知会于他。也请他保持警惕，中洲和平的时日已经太久，久的让大多数人都忘记恐惧，心生懈怠，这只会让邪恶有机可乘。

        “我接受你的建议和请求，米斯兰迪尔。”瑟兰迪尔思忖再三后答允了甘道夫提及的事宜。

        “那真是太好了，瑟兰迪尔，要我说白道会的会议你要是得空还是该来参加的，我有预感过不了多久，就要召开新的会议了。”甘道夫得到了他想要的保证，脸上又恢复了一派轻松的模样。他收起烟斗放回腰间，提议道。

        “若有需要，我自会派遣使者前去。”瑟兰迪尔委婉地拒绝了甘道夫的提议，他认为从甘道夫透露的信息中不难看出未来的局势恐怕只会越来越严峻，他不愿在此时冒风险离开自己的国家。

        “好吧好吧……”甘道夫耸了耸肩，作出一副无奈地表情走出了书房，却在即将离开时忽然转过身，意味深长的对瑟兰迪尔说道：“但是你要记得，瑟兰迪尔，当命运降临在你头上时，你切勿这般抗拒。你的命运早已被薇瑞遵从一如的命令而织就，如今就挂在曼督斯的殿堂之中。无人可以抗拒自己的命运，你我皆如此。”

        说完，他关上门走出了精灵国王的书房，留下瑟兰迪尔若有所思的坐在书桌后，因他的话出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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