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幽暗森林

寒冷的北风呼啸，夹杂着鹅毛般的大雪席卷了中洲。在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季，连幽暗森林中潜伏着的黑暗妖物也轻易不愿离开自己的巢穴。一个身着破旧棉衣的中年男人牵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类女孩，艰难地在雪地中跋涉着，从长湖镇的方向向着幽暗森林的东部进发。

        这个女孩约摸六七岁的年纪，许是因为长期吃不饱饭的缘故长得尤其瘦小，稚嫩的脸上一丝肉也没有，一头不知多久没有打理过的黑色长发也干枯地打结作了一团。

        男人又走了一段，回头看了看来路，似乎是在确定与长湖镇的距离。最终他将女孩留在了一棵遮天蔽日的巨大古树的树洞里，只犹豫了片刻他对着年幼的女儿说道：“小崽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树林里寻些枯树枝咱们就回去。”见女儿乖顺的点了点头，他最后拍了拍她那小小的头颅，快速起身，朝着森林外的方向走了两步。男人犹豫着又停下了脚步，可最终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自己的女儿大声喊道：“你就呆着这儿，在我来找你之前哪儿也别去，幽暗森林里出没的巨蛛最喜欢吃小孩了！”

        “好的爸爸，你一定要快点来接我哦……”小温妮的嘟囔被淹没在嘈杂的风声中，男人没有听见。

        此时的温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父母遗弃在了这座冰冷的森林中。树洞可以遮蔽风雪却并不能令她暖和起来，寒冷快速地消耗着她那小小身躯中本就不多的热量。很快温妮的意识便渐渐模糊了起来，可她依旧乖巧地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树洞中，等待着再也不会接自己回家的父亲。恍惚间，似乎有食物的香气飘进她的鼻中，那是烤鸡的香气，她曾经随着母亲路过镇长大人客厅的窗下时闻到过这样的香气。接着身体似乎也暖和了起来，她仿佛置身在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壁炉边上，母亲父亲以及自己的姐姐围坐在壁炉旁分吃着那只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烤鸡。温妮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她勉强睁开了眼睛。梦中那温馨的场景快速消退，可暖融融的感觉却并未消失，温妮这才发现树洞中正卧着一只美丽的白鹿，见温妮醒来，它温顺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面颊。

        “这里原来是你的家吗？抱歉我不是有意闯进来的，可我还要等我爸爸来接我，他说会来接我的。”温妮看向洞外，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父亲却仍不曾出现，她开始担心了起来，爸爸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白鹿始终用一种悲悯的眼神注视着温妮并不介意她因为寒冷，又将幼小的身体朝着自己的方向挤了挤。

        温妮再次从睡梦中醒来时，白鹿已经不知了去向，她也已经虚弱的睁不开眼睛了。腹内空空的感觉她早已习以为常。舔了舔因为许久没喝水而干裂的嘴唇，生疼的感觉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勉力支起上半身，将手摸索着伸出洞外抓了一把雪，便囫囵塞进了口中。

        “啊……好冷……”这一口雪并没有缓解温妮的口渴，反而刺激得她浑身战栗不已，仅剩的热量似乎也要消耗殆尽了。幼小的她并不了解死亡。她只知道自己的眼皮沉重，大概是又困了。那就睡一觉吧，睡着了就不会觉得饿了。在陷入彻底的昏迷前，温妮似乎听到了鞋子轻盈地踩在雪地上的声音，爸爸，是你来接我了吗。温妮可是很听话地一直带着树洞中等你回来哦……

        瑟兰迪尔坐着高高的王座上，有些头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与陶瑞尔外出巡逻时带回来的人类幼崽。她小小的身躯蜷缩着，紧闭着双眼，小巧的嘴唇已经冻成了青紫色。要不是身体还有些微弱的呼吸起伏，恐怕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冻死在了这个寒冷的冬季。

        “说吧，怎么回事。”瑟兰迪尔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在空旷地大厅中响起，让站在下首的两个年轻精灵心虚地低下了头。

        “我们奉您之命外出巡视时，遇到了白鹿，陛下。在这种天气遇到白鹿是非常不寻常的，我与莱戈拉斯恐怕森林中有异变，便一路跟着它，在一个树洞里发现了这个女孩。”陶瑞尔开口向自己的国王解释道。

        “天气这么冷，如果我们再晚一些去也许她就要被冻死了ada，所以我们就将她带回来了。”莱戈拉斯仰着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中带着恳求“ada也许我们能收留她到她醒过来。”

        瑟兰迪尔用眼角的余光又憋了一眼陶瑞尔怀中那个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人类女孩，皱了皱眉，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下不为例。”他冰冷地声音再次响彻大厅的穹顶，却让下首的精灵暗自松了一口气。

        精灵就是这样美丽又容易对弱小的事物心软的生灵。

        温妮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陷在柔软的被褥中舒适又暖和，虽然躺着看不见房间的全貌，但明亮的灯光，精致的装饰都让她明白，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家。

        “小家伙，你终于醒了吗？”一个清脆的女声传入耳中，伴随而来的是食物的香气。温妮感觉到左侧的床边陷了下去，她转过头只一眼便傻在了当场。

        她再没有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人了，哪怕是萨拉婶婶与她站在一起，也要相形见绌。这白皙的肌肤，精致的五官，柔顺的长发，也许她就是童话故事里温柔美丽的公主吧，温妮想。直到她注意到对方那尖尖的耳朵，她才恍然，这大概就是大人们常常提起的森林精灵吧。

        女人将食物递了过来放在她的面前，仍用通用语问到“你饿了吧，能自己吃吗？”

        温妮盯着碗中香气四溢的燕麦粥，用力点了点头，得到女人的首肯后，双手捧起碗便狼吞虎咽地将一整碗热气腾腾的燕麦粥通通吃了下去。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吃饱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这种肚子被食物填满的感觉实在是太好啦！温妮满足的放下碗，抹了抹嘴唇，这才奶声奶气地向女精灵道了谢。

        吃完热食后，红晕重新爬上了温妮的脸颊，她冲着陶瑞尔感激的笑了笑，露出的牙齿因为正在换牙缺失了一颗门牙而显得有些滑稽可笑。陶瑞尔忍着笑，看了眼浴室，里面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好了，现在我们该去洗澡了。”陶瑞尔将温妮从床上抱了起来，温妮这才惊觉自己脏兮兮的衣服显然弄脏了这位和善的女精灵的床铺。她有些无措的看着她，陶瑞尔却不以为意，径直将她抱到了浴室。

        “你需要我帮你洗吗？”陶瑞尔将温妮放回地上，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人，笑着问道。

        温妮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陶瑞尔点了点头，心中偷偷松了口气，她可从来没有照顾孩子洗过澡，哪怕是精灵的幼崽也没有过。

        “换洗的衣服我放在这边的柜子上了，都是我小时候穿过的。那边是浴液，如果想加热水就转动这个地方。”陶瑞尔又细细交代了一番，这才走出了浴室并反手将门带上。

        温妮脱了衣服，小心的坐到浴缸里，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浴缸光滑的内壁，这与家中众人用来洗浴的大木盆截然不同。冷热得宜的温度令她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虽然皮肤因为被冻伤而产生的皲裂正隐隐作痛，但她并不在意。她取了一点女精灵的浴液，在身上仔细地搓洗着。不知道那浴液里加入了什么东西，一股青草的清新气息很快变包围了她，满身的疲惫也得到了很好的缓解。

        温妮这次的澡洗了好一段时间，直到她确定将自己浑身上下包括头发都洗干净了，这才舒坦地从浴缸里爬了起来，擦干了挂在身上的水珠后换上了陶瑞尔留下的衣服。

        此时的陶瑞尔正在卧室里弯身换下沾染了泥土的床单，她听见开门声，转过头，看到顶着一头湿漉漉头发，穿着并不合体衣服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站在浴室的门口，期期艾艾地看着她。陶瑞尔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她笑着走过去搂住瘦骨嶙峋的人类女孩，温声问道：“我叫陶瑞尔，你叫什么名字。”

        “温妮！”黑头发的女孩脆生生地答道，陶瑞尔看着怀中的女孩，她说一双翠绿色的大眼睛，目光纯真而温驯，仿佛黑森林里初生的小鹿，惹人怜爱。她拿过女孩手中的毛巾仔细地替她擦拭着头发。

        “我听闻你们人类洗完头如果不快些吹干，很容易生病。”陶瑞尔笑着叮嘱道。

        温妮点了点头：“我听妈妈说，隔壁的萨拉婶婶就是因为在工作时吹风感染了风寒。陶瑞尔，死掉是什么意思呢，是出远门的意思吗？“温妮歪着脑袋想了想“说起来我有一年没有见过萨拉婶婶了，妈妈说萨拉婶婶死了，可巴德叔叔说她出了远门。”

        陶瑞尔摸了摸温妮已经被她擦拭地半干的脑袋：“是的，死亡就是出远门的意思，只不过那是一趟路途遥远的旅程，远到与亲人这辈子都无缘再见了。”人类真是一种脆弱的生物啊，陶瑞尔在心中感叹道，看向温妮的眼神越发柔和了起来。若不是自己与莱戈拉斯一起追着白鹿来到森林的边缘，恐怕这个孩子也活不过那个寒冷的夜晚了。大雪封山，森林精灵们巡逻的范围也缩小了一些，黑森林的边缘此时已非他们需要巡视的地方了。若不是那头白鹿……

        白鹿在森林精灵中往往被视为祥瑞，而这个人类幼崽似乎为那头白鹿所钟爱。也许她与森林精灵有着别样的缘分与羁绊亦未可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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