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教导主任一声吼，整栋楼都抖三抖。

        祁云舟就是等这一个“滚”字。

        “滚”字一出，他拔腿就溜，等范庆元反应过来要再度教育这位孽徒时，祁云舟所站的位置只剩下洁白的空气墙。

        范庆元：“……”

        “算了，不管那小子了，先说你的事。”

        压下喉口的老血，他把目光转向顾言:“申请书我已经看过了，但这件事关系到未来两年的高中生活，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顾言仍看着祁云舟离开的方向，听见范庆元的话，他慢慢把视线收了回来。

        “我要对那件事负责。”

        “错不在你，”范庆元看着眼前自己最得意的学生，目光有些心疼，“你没必要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顾言没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范庆元，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执着。

        “好吧。”

        范庆元在顾言的目光下败阵下来，长叹一声：“反正以你的成绩，无论在哪个班，照样拿第一。”

        而且蒋利国也要开始带那个班主任，范庆元心说。

        蒋利国这个人嘛，虽然人随意了点，思想放飞了点，但教学能力没得话说。

        想到这，范庆元终于拿起黑笔，慢慢在申请书同意拦上打了勾。

        “谢谢您。”

        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祁云舟一概不知道。

        在范庆元的怒吼下，他立刻地滚回自己所在的高二十一班的怀抱，像是旅鸟归巢。

        回班恰逢收作业，叽叽喳喳一片。

        “练习册这一页要写？!”

        “你没做？”

        “……”

        “那你死定了，老师上课要检查。”

        “死什么死，还不赶快把你作业拿过来，爷要救急!”

        “你这是求人的应有的态度吗？”

        “爸爸我错了。”

        祁云舟抓起一张躺在自己桌子上的资料纸，有些迷茫地看着这一切。

        身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少年们来来往往，在这间熟悉又陌生的教室里走过，时不时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祁哥，老范这么快就把你放回来了？”

        正在和作业做最后殊死搏斗的两个少年注意到祁云舟的视线，齐刷刷地回头看他。

        祁云舟回想了一下，两人中白白胖胖的是周志，皮肤黑得发亮的叫贺飞，是他高中吊车尾作死小队的忠诚战友。

        祁云舟刚要开口，周志注意到他一直在瞄手中的资料，声音颤抖：“哥，老范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吗？大清早看资料是什么鬼样子。”

        周志觉得自己眼花，他祁哥是什么人物啊：承蒙范庆元关照多年，心理坚强如铁。

        典型的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越烫他他越浪。

        而此等校霸学渣楷模现在现竟看起了资料？

        正被一堆定义弄得心烦的祁云舟:“……我给你十秒时间重新组织语言。”

        “祁哥你看题的样子很帅，是打算在接下来的数学考试中一鸣惊人吗？”贺飞立刻替周志开口。

        “等会儿要考数学？”祁云舟抓住贺飞话中的关键点。

        “是，也不知道我们班高二数学老师是谁，老于这个临时代课的一上课就知道考试。”周志绝望接上话:“等成绩出来，我妈绝对要把我先生煎再烫火锅。”

        “安心，你妈还是爱你的。”

        说起各自老妈，祁云舟脸上的表情变柔和些，但注意到周志重燃希望的胖脸，他还是贴心补充。

        “你妈最多把你打掉一层皮。”

        周志：……他祁哥这张嘴有毒。

        祁云舟垂下眼，比起基友的生无可恋，他对数学考试还是蛮期待的。

        毕竟，上辈子高二辍学后，他再也没感受过自考试君温柔的抚摸。

        “叮，数学虐我千万遍，我仍待它如初恋!第一个小任务开启。”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请宿主完成下节课的数学考试，并拿到三十分以上的成绩。”

        三十分？

        祁云舟眼神微妙。

        虽然他菜虽然他渣，虽然他的试卷永远布满红叉！

        但他可是cpa都拿到手的人。

        一百五十分卷子拿三十分，这不是易如指掌吗？

        这样的想法只维持到鬼畜的数学卷烫到手的那一刻。

        祁云舟看着试卷，卷子上每个字分开他都懂，但当它们组合在一起，就开始在他知识的盲点上疯狂跳舞。

        比说如——

        已知抛物线y=2pr(p>0)的焦点为f，准线为l，a、b是抛物线上的两个动点，且满足∠afb=120°，设线段ab的中点m在l上的投影为n，则mn的最大值是？

        祁云舟：“……”

        学会放弃一种美德，他看向下一题：

        函数f(x)是定义在r上的奇函数，它的图象关于直线x=1对称，且f(x)=x(0<x≤1)，若函数一a在区间[-10,10]上有10个零点(互不相同)，则实数a的取值范围是？

        什么见鬼的取值范围？

        祁云舟握住笔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这一刻，他觉得三十分如千钧重。

        数学不愧是每个学渣心中的永不驱散的噩梦，多年不见，仍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宿主，你多看看题干后想想意图，想想出题人的意图!”

        脑海中，系统见祁云舟迟迟不动笔，整颗球急得开始转圈圈。

        出题人的意图？

        祁云舟眼神麻木，“出题人能有什么意图？只能是想我死的意图，总有刁民想害朕!”

        系统：“……”

        系统吐出一口老血，声音颤抖：“那就想自己的思路。”

        “三长一短选最短算吗？”

        系统：“……你再想想。”

        对，再想想，自家宿主应该还有救。

        系统鼓励自己，然后下一秒，祁云舟轻飘飘的话语飘进它的耳朵。

        “两长两短就选b，同长同短就选a。长短不一选择d，参差不齐c无敌。”

        咔嚓，是整颗球从内部开始炸裂的声音。

        系统两眼一黑，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要完。

        它换宿主还来得及吗？

        “好了，不逗你了。”见小蓝球已经瘪成一朵蓝瘦香菇，祁云舟停止了对系统的调戏，把注意力放回卷子。

        但肚子里的墨水就那么多，即使他十目一行，以抄为主，以蒙为辅，最有把握的答案，也仅仅是写在侧栏的姓名。

        教室很安静，祁云舟感觉自己的心跳在砰砰作响，伴随心脏跳动的，是周围同学笔尖落在试卷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距考试结束还有一小时，还没做到大题的同学要抓紧时间。”

        祁云舟放下笔，选择填空他都已经答完了，大题，大题任他想出朵花，也只是勉强写了道证明，看着卷子上刺目的的空白，不知道为什么，祁云舟的大脑变得有些空。

        “宿主，宿主你怎么了？”远方传来系统的声音。

        像是意识被拉入水中，再醒来时，映入眼的是一片鲜润的绿。

        有阳光从眼前的樟树的叶缝中透下来，照亮身旁的场景，他见到了自己的家。

        温柔的绿笼罩着这座老房子，他站在林荫下，耳边是夏日的蝉鸣。

        一个孩子攥着他的衣角，小脸冷冷的，带一种锋利的美感。

        “舟舟，你会离开我吗？”孩子轻声说，带着隐隐的执着。

        “你是我唯一拥有的事物了。”

        谁？

        他想看清那孩子的脸，但一阵刺耳的下课铃在耳边响起，周围的一切都化为光点离他远去，像是指尖握不住的水。

        梦醒了。

        “喂，醒醒交卷了!”学委程亮拍了拍祁云舟脑袋。

        “我睡着了？”

        祁云舟懵逼中坐起，恍惚中有什么重要的事被他忘记了。

        心像是破了洞，不痛，却很空。

        “哦，宿主你梦见甜甜圈啊，中间的洞是甜心的吧。”

        系统的声音幽幽响起，他刚想反驳，就看到陈亮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但当学委瞥到祁云舟卷子上中规中矩的答题框时，却是惊讶挑眉：“这次不作妖了？”

        “作什么妖？”

        “在答题框画个跪地的小人写跪求零分什么的。”

        祁云舟：“……”

        请忘记那个过去的我，谢谢。

        伴随着陈亮将卷子收齐，各种嘈杂的声音响起，教室瞬间变成花果山的菜市场。

        “差点又没写完。”

        “可不是嘛，这次的单选最后一问特别变态，幸好我最后一刻算了出来，那题选b对吧？”

        “……选c。”

        “？”

        你忘换单位了。”

        “靠!”

        其他人的说话声在耳边嗡嗡的响着，座位上，少年的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桌子：“我到三十分了吗？”

        “三十二分。”系统报出一个任务达标的数字：“按你的水平，这个成绩不好也不坏。”

        “是啊，就像出卷老师一巴掌打到我脸上，不轻也不重。”

        系统：“……有件事要告诉你，由于你回到了自己十七岁的身体，情绪心理会受你这一时期的性格影响。”

        系统说：“你自己也感觉到了吧，重生后你变得比较……”

        想了想，系统将嘴边的“中二”咽了下去，换了个委婉词。

        “比较活泼？”

        是很活泼，想起跪求零分的黑历史，这时期的自己明显活泼地过了头。

        但比起后来的自己……

        祁云舟无意识地笑了笑，他还是比较喜欢自己十七岁的样子。

        “不过老于走了谁教我们数学？”祁云舟问身旁快要虚脱的贺飞。

        “我想想，应该是叫蒋利国。”

        贺飞思索：“祁哥你知道这老师不？人怎么样？”

        祁云面色古怪，高中事情他别得忘得差不多，蒋利国他还真知道。

        上辈子，蒋利国号称崇阳一中的勾魂师，一出卷子题目贼阴间。

        一次他题目间多添几个阴森森的陷阱，全年级学生集体落马，走出考场时，神色宛如被勾了魂。

        据说范庆元打开电脑看成绩时正在喝茶。

        一看那不及格的人数，眼睛一翻，一口茶瞬间喷了。

        祁云舟把这故事和两人一说，死党基友表情快要裂开。

        “他是个好老师。”两人的表情太悲怆，祁云舟忍不住出口劝慰。

        这话不说还好，这话一出，贺飞一个踉跄，周志也用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祁云舟。

        蒋利国作业多，管得严，出题目还贼阴间。

        但他是位好老师。

        他祁哥逻辑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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