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这么些年，没了刘瑶的消息，赵德昌已经有些泄气了。可为着心中的念想，还是一如既往派人寻找。原以为，这么久没有消息，那该是没了。却不曾想，峰回路转。

        侍卫向赵德昌禀报的时候，赵德昌慌乱得将茶杯打翻了。甚至不顾大臣的劝诫，南下金陵寻回刘瑶。

        “瑶儿。”

        赵德昌见到刘瑶，很是激动。刚伸出手，想要看看这是不是在梦中，可不及他做什么刘瑶确是转头便走了。

        满心欢喜被浇了盆冷水，赵德昌愣住了。看着刘瑶头也不回地走开。赵德昌脸色唰得白了，可唤了几声，刘瑶都不理。

        赵德昌知道此事是爹爹的错，瑶儿生气是应该的，便顾不得什么帝王威严，忙抬脚追了上去。

        赵德昌追到院中，刘瑶正坐在石桌的椅子上，背对着赵德昌。明明是瞧了许久的背影，可赵德昌今日偏偏感受到了心疼。

        赵德昌走近刘瑶，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刘瑶的肩膀，喊了声“瑶儿过的可好？”

        就这么一句往日熟悉至极的话，刘瑶的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可还是不转身。

        听着那啜泣声，赵德昌自己眼眶也红了。他挥手，挥开了下人。此时院子中，只剩他和刘瑶二人。

        “瑶儿。”赵德昌慢慢走近刘瑶，站在刘瑶身后，伸出手轻轻放在刘瑶肩膀上，手下的人轻轻一颤，洁白的脖颈挺直了，复又弯了下去。

        半晌，带着鼻音的嗓音响起：“如今，你都成了官家，又何必再来找我。”

        长而卷的睫毛覆住深邃的眼眸，赵德昌顺着肩膀往下，握住刘瑶的手，自己也走到了刘瑶面前。抬头一眼，便让人难受。

        清丽的面容，通红的眼眶以及略有些苍白的嘴唇。

        赵德昌在来时的路上便想了许多，见到刘瑶要问她该多狠心，明明还好好活着，为何忍心让他一人饱受相思之苦，以为所爱之人早已经不在这世上。可一见到刘瑶，那么多的质问和疑惑都顷刻间消散了，他什么都不想知道，只想再次拥有这人，想和以前一样生活，玩耍。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让你受了这般多的苦楚。”

        赵德昌盯着刘瑶的眼睛，双手拉着刘瑶的手，又道：“如今，已经无人可以阻止我封你为后，瑶儿，和我回京，我要和你共享这天下。”

        刘瑶心知赵德昌这两句话所含着的情谊，也知道此刻他是真心的，但，这还远远不够。

        “我听话，不再打扰你，自己回川。可你们却要我的命。我行商，可我也施粥捐钱，帮助孤寡幼小，我却不知，究竟如何得罪了你们皇家。”

        刘瑶说这话的时候，语速极慢。一字一句，都是盯着赵德昌的眼睛说的，声声如泣，几近崩溃。赵德昌不敢说刺激她的话，只是抱住刘瑶，轻轻拍着刘瑶的肩膀，安抚她。

        许久，怀里的娘子才安静了下来。而此时的刘瑶也退出了赵德昌的怀里，冷静地叫赵德昌离开。

        “如今官家已然知晓，我所受的冤屈，也知晓非我主动要躲开。如今，心结已经开了，您该走了。大宋的百姓需要您。”

        说罢，刘瑶便转身走回房间。赵德昌想也不想，跟了上去，却被刘瑶关在了门外。

        张平站在远处，静静看着，也不敢说话。只瞧见赵德昌一人在院中踱步之时，才慢慢凑了过去。

        “嬢嬢，我要嬢嬢陪我玩。”

        这时，门口跑来一个小孩子，圆嘟嘟的脸，健壮的身子，穿着大红的衣服，拿着一个风车就往刘瑶房间里跑。

        “咦，怎么关门了。”小孩子站在门口，嘟着嘴摇晃着脑袋，可爱极了。

        赵德昌和张平两人则一脸惊讶地看着。

        “这，这，官家！”张平激动得叫起来。

        “您和刘娘子有孩子了。”

        赵德昌也从震惊中回过神，一脸喜色道：“这，这是我和瑶儿的孩子吗”

        “官家。”落星从院中走来，抱起站在门口的阿初，来到赵德昌面前。

        阿初被落星抱着，乖乖地搂住落星的脖子。等看到赵德昌的时候，圆溜溜的小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赵德昌看，而后转向落星：

        “阿星叔叔，这是谁呀。”

        “这是嬢嬢的朋友。”

        见落星没有向孩子承认自己的身子，赵德昌以为这是刘瑶和别人的孩子，登时站不住了，整个人摇摇晃晃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

        “官家，您误会了。”落星一眼便瞧地出赵德昌在想什么。可不能让其误会刘瑶，赶紧出声解释。

        这些话题，小孩子不便知晓。落星就招来奶娘，先带阿初到别处玩。

        “阿星叔叔待会要带我吃糖葫芦。”阿初跳下落星的手臂，待在地上站稳了以后，才拍拍落星的手，叮嘱道。

        落星自然满心哄着这孩子。阿初才心满意足地跟着奶娘去别处玩耍。

        等阿初随着奶娘走远了，落星满是笑意的眼眸才褪去颜色，目光沉重地看着赵德昌。

        “官家，您也别怪姑姑。”落星顿了顿，接着说道：

        “当初，我们听先帝的话，回川。可谁知，刚走出几天，来到山间，突然间，便冲出许多的土匪来。”落星目光悠远，仿佛在回忆几年前那场残局。

        那是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刘瑶和落星几人乘着马车，慢悠悠地走着。随处可见的草地和森林，以及小动物。

        累了便停下来休息，饿了便去树林里打点猎物，也是畅快。可这样的日子才过没几日，路过一处树林，不知什么时候，在林中竟然埋伏了一大群的土匪。

        一个一个皆持刀蒙面从山坡冲下来。刘瑶自然一马当先，拿着剑杀了许多土匪。只是有些时候，不是武艺高超便好的。土匪数量众多，单凭刘瑶一人，又要分心顾全落星等人。

        几人越退越后，直至悬崖边。

        “官家，那悬崖深不见底，崖底云雾缭绕。站在悬崖边上，便令人肝胆俱裂。那群土匪一路逼近我们。”落星低着头，声音颤抖着，不忍再说下去。

        赵德昌又红了眼眶，双拳紧紧握住，又松开。尖利的指甲刺破手掌，细小的血丝慢慢在手掌中扩散开来。

        可手里的疼，不及心中的痛。赵德昌甚至萌生了逃避的想法，似乎只要不听落星说的那些，刘瑶便没有经历过那般惨烈的苦痛。

        “最后呢。”赵德昌红着眼，目光低沉问着。

        “坠落悬崖。”

        落星话音一落，赵德昌忽的后退了好几步，可落星似乎并不打算停止这场倾诉，仍旧继续张嘴讲道：

        “我们运气好，身子被悬崖边长出的树挡住了。落下的时候，受了些轻伤。姑姑，脱力较多。一直昏迷。直到后来发现。”

        “瑶儿有了我的孩子。”赵德昌接上落星的话。

        落星听了，话音停了。抬眸觑见赵德昌痛苦的脸，又道：

        “姑姑这胎养的不错。后面我们就躲在了金陵生活。一直到您找来。我和姑姑一直都知道，那土匪不是普通人，也知道有人不想我们活着。这么些年，也亏得我有一身的医术，倒也生活得平静。”

        落星说完，朝赵德昌躬身行了一礼，说：“姑姑为了您吃了许多苦，如今养了阿初这般可爱的小郎君。还请官家莫辜负了姑姑。”

        赵德昌听了，正色道：“我这些年，从未放弃过寻找瑶儿，她又为我生了如此可爱的孩儿。我当真是欣喜。只是现如今，你姑姑不想理我。我也是一筹莫展。”

        落星闻言，咧嘴笑了，开心地说着“心诚则灵。”便蹦蹦跳跳离开。

        “官家，现如今，该怎么办？”张平凑在赵德昌身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赵德昌瞥了眼毫无办法的张平，冷冷道：“你给我想想办法，瑶儿不和我回去，你也别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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