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追光

　　没人会想到，有时候，死亡，或许就在按部就班地活着的下一秒。

　　水已经淹没到了武莼的下巴，她解开安全带，半站在座位上，头顶着天窗，试图破窗，但是都没有成功。越来越小的空间内，空气越来越稀薄，她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20分钟前的她，还在想着赶到防汛办后，第一时间要采访目前的降雨量和风险点，了解全市江河水库运行情况。一年前采访幕山大道下穿隧道正式投运的她，还全面了解该隧道先进的防汛技术，走访了泵站机房。

　　现在被困在隧道积水中的她，切身体会到来什么叫世事无常，人生讽刺。想过无数种死法，唯独没想过会是去采访防汛办路上在城市下穿隧道的积水中被淹死。

　　人之将死，其思也善。积水快要漫过口鼻，武莼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老挝万象的日出、波光粼粼的湄公河、往来的僧侣……一个高个子的男人穿着灰色棉布衫，从逆光中转过身来，温和地笑着，“我找了你好久，布施都快结束了。”

　　她想要走进，去牵住男人的手，湄公河上的水却突然朝她扑面涌来……

　　隧道入口，已经登上微博热搜的柏珩刚被民警从水里拉了回来，拦在了警戒线外。“消防人员正在救援，你不要去添乱！”一个上了年纪的民警看着被年轻民警拉住的柏珩，疾言厉色地批评。

　　隧道的水比较浑浊，柏珩西装上半身被水浸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道泥痕。此次积水发生在B市主干道上最长的下穿隧道，又有众多车辆被困，各路媒体自然闻讯而来，纷纷在隧道入口架设了机位，直播救援现场。

　　这种采访一般都是时政新闻记者或者社会新闻记者来采访，电视台的资深摄像记者老万却在人群里发现了文娱部的同事李琴，打趣地问到：“今天这暴雨下得有点邪乎，你们跑娱乐新闻怎么跑到了防汛抢险现场来了？”

　　“您老是断网了吗？都不上微博的吗？现在全国顶流男明星柏珩出现在了下穿隧道，都上热搜了。”李琴死盯着柏珩的动向，无心搭理老万。

　　“什么？男明星也被淹在下穿隧道了？”拍了十几年大会会场和灾害现场的老万没有听清李琴的意思，更不认识这个炙手可热的娱乐圈顶流。

　　因为记者太多，现场拉了两层警戒线，记者们都被拦在了第二层警戒线外面，柏珩则在第一层警戒线旁接受民警教育，大家也只能远远拍摄，没办法近身采访。

　　因为积水过深，救援队已经出动了蛙人潜水准备破车窗，在场等候的时政、社会记者都把镜头对准了隧道入口，准备拍摄第一个成功救出的被困人员。

　　“话说，今天怎么没看到莼爷呢？莫不是已经赶到防汛办抢一手消息了？”

　　“如果她已经到了防汛办，现在她的一手消息应该在网上发得漫天飞了。”

　　“你们……听说没？我刚听他们新闻社的同事说，莼爷好像被困在这个隧道里了！”

　　“不会吧？采访防汛记者被困积水隧道！这绝对是可以上热搜的新闻！”

　　在时政、社会记者讨论得热火朝天之际，旁边的娱乐记者则始终守着柏珩的动向。柏珩的经纪人已经赶到了现场，正在劝说他离开。

　　“祖宗喂！你多在这里站一分钟，我命就少一条！你看看，这里到处都是记者，你的粉丝已经把现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了！”盖哥现在无比感谢这个教育柏珩的民警，要不是民警站在这里，记者和粉丝早就围了上来了。

　　一直盯着积水处，默不着声的柏珩，正想辩驳，突然记者的方向有了骚动，“快看！第一个被困人员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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