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时间与死亡

第二百八十七章  时间与死亡

亡灵黑经甚少花哨，背部黑色封皮以抽象风格绘画着冥界，七座直插云霄的漆黑山脉和无数亡灵沉浮的亡灵之海，正面是痛苦嚎叫的人脸，又以黄金浇筑六芒星法阵纹路贯穿人脸，似某种封印。

亡灵黑经自动翻开，暗黄色书页具有人皮质感，以血为墨，记载着有史以来所有亡灵魔法，一切和亡灵有关的知识都收藏在这本经书中。

杨彬认得亡灵黑经，原时间线四代巫妖王玉白雪初次现身时手捧亡灵黑经，亡灵魔法登峰造极，短时间内甚至可以和降临人间的神明匹敌，出道即巅峰。

玉白雪出道前华夏神州根本就没听说过这号人物，有关他的一切都是秘密，杨彬知道玉白雪拥有亡灵黑经，却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获得的亡灵黑经。如今谜底揭晓，亡灵黑经从灾变第一年开始就在迷雾岛死神牧师的手中，而玉白雪出道时间是明年十月圣者肆虐时期，如果没有杨彬横插一杠，他会在未来的一年内来到迷雾岛，并获取亡灵黑经。

杨彬对玉白雪颇为重视，他是四代巫妖王中最成功的一位，因为没人能取代他。

苍老的死神牧师近在眼前，杨彬不慌不忙抬起头对天空发送无声意念，他知道牧野一定在观看这场战争。

念力击穿迷雾在高空形成一串文字：找到东南亚地区名叫玉白雪的华人巫妖。

迷雾岛位于南海中央，距离最近的就是吕宋国，从玉白雪能无缝融入神州文化圈，再加上玉白雪这个名字，杨彬猜测他大概是东南亚地区的华人。

牧野接到任务，上帝之眼的视野扩张到整个东南亚，念头一瞬千里，检索和玉白雪有关的一切。

山巅神殿前，杨彬收回纷乱的念头，望向死神牧师，抬起右臂虚握，一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镰刀跃然掌中。莹润如墨玉也似的握柄，微缩的神明脊椎骨抱拢着握柄，末端向外突出一个张开尖牙利齿口腔的扁平异形骷髅头，后脑嵌着似玉又似钢的锋刃。

此为死神镰刀，死神形态之一。

死神镰刀不占装备栏，杨彬用死神镰刀战斗时，主副武器槽位依然是万世神杖和海魔君的至尊魔典，享受其被动加持。

死神镰刀轻若无物，变形随心，可以是单手镰刀可以双手镰刀，也可以双持单手镰刀，并且无坚不摧。

杨彬尝试用死神镰刀和霜之哀伤锋刃碰撞，竟把劈开橙色武器势如破竹的神器霜之哀伤磕出一个崩口，几个小时才自动修复。苍老的死神牧师缓缓张开口，散发着臭味的腐烂尸气形成一条百米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扑咬杨彬咬了个空，尸气巨蟒将大地撞出深坑，炸翻出几条甲壳漆黑油亮，手臂长的大蜈蚣，它们暴露在空气中直面尸气的瞬间变成甲壳黯淡无光的僵尸蜈蚣。

此刻杨彬已经闪现到了死神牧师身后，挥刀斩向老人的脖子，非常不讲武德，欺负老人家年老体衰。

苍老是表象，佝偻的单薄身躯中藏匿龙虎之力，战斗经验更加丰富，紧紧凭着轻微的破风声就察觉到了杨彬的攻势来路。身似陀螺般瞬间转身，杖首用金银铜三种金属雕刻出三颗喷吐烈火狗头的沉重三头犬权杖连消带打，三颗狗头架住死神镰刀，末端又厚又沉的金属杆子趁势撩起，轰向杨彬下巴。

“三头犬权杖也是一件神器！”

杨彬惊了，只有神器能抗住死神镰刀的斩击。

杨彬动作一点不慢，后退半步脚尖轻踩大地，冰霜新星瞬间绽放。

事实上死神牧师不止有两件神器，他还有第三件，冰霜蔓延向老者，在他右手食指上的沙漏戒指发出淡淡微光，沙漏中洒下几粒尘沙，冰霜每向前一寸，封冻一切的寒冷力量都仿佛经历了春夏秋冬一个轮回，消散无形。

不只是冰霜新星，扩散十里的死亡波纹仅向前延伸了半米就消散了，天神骨矛撕裂层层迷雾自高天垂落，等到临近老者时骨节层层衰老脆化，自半空中裂解。

“来！”

杨彬很不服，死神牧师就凭手上的沙漏戒指就让杨彬的一切法术攻击化作泡影，直接从不死国中调出快要铺满山巅的亡灵，骷髅战将骸骨林立，尸鬼大君魁梧健硕，另有两尊比神殿还高的黑暗泰坦，抬起硕大巴掌拍向死神牧师。沙漏中沙子的流速变快了，让不死生物陷入永眠需要消耗无量光阴，十分浪费神器【光阴玺戒】的能量。

死神牧师有无数种其他办法消灭亡灵，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他似乎并不是很想战胜杨彬，而是想要传授杨彬什么。

于是，杨彬看到了他麾下亡灵迈出一步尸骨就化作沙尘，有擎天之力的黑暗泰坦仿佛沙子雕成的，身躯崩解，漫天扬沙。

“亡者归来！”

杨彬还没悟道死神牧师的意图，开启亡者归来，刚刚沙化的亡灵们再度归来，然后又再次沙化，如此循环往复多次，能在高烈度战争中使用至少一个小时的光阴玺戒在开战三分钟就耗光了能量。

死神牧师一言不发，只是面部的老人斑更多了，他矗立在天灾军团的狂攻中静静望着杨彬，似乎是在问他，你明白了吗？杨彬没想跟死神牧师交流来着，杨彬存了杀怪爆装备的念头，只把死神牧师当成了猎物，一言不发，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杨彬随手一挥，近乎填满山巅的亡灵瞬间消失，杨彬闭上眼睛回忆着刚才的一幕幕，有所感悟。

作为刀山火海里拼杀出来，每天不杀几个魔物浑身难受的天选者，杨彬对死亡的理解是非常浅薄的，但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相反，他觉得没人比他更懂什么叫死亡，他杀过的魔物无法计数，死在他手中的同类也有不少。

只是，杀戮造成死亡只是死亡的一部分，死神牧师给杨彬展示了另一部分，因光阴流逝带来的平静死亡，元素会衰老能量会流失，就连万世不移的亡灵也终有消亡的时候。

杨彬处于乱世久了，忘了人还有寿终正寝这回事，尘封已久的回忆再度忆起。他想起了小学时候去敬老院慰问的老人们，面对死亡有人畏惧有人坦然。想起了病榻上痛苦挣扎的绝症病人，有人顽强有人只求安乐速死。想起了弥留之际家中长辈，有人谆谆嘱托有人胡言乱语。

【千人千相，而死亡，只有一相。】

这一刻，杨彬拥有比上帝之眼还要广阔的视野，他看到了全球所有处于将要死亡的人类，视野深度穿越时间，看到了在他成长历程中见证的所有寿尽而亡。

杨彬猛然睁开眼睛，他的眼眸里遍布银色沙粒，汇入时光长河。

在杨彬的属性面板中有了轻微变化，Lv7的衰老诅咒自动升到了Lv9，又悄无声息跨越了从凡人到神圣的门槛，升级到了Lv10。

“他真的领悟到了！有这么简单吗？”

灭世大舰上，天灾女王凯瑟琳注视着一切发生，她亲眼见证杨彬参悟死亡的力量，并掌握时间的奥秘。时间与死亡是一对双生子，两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无法分割。

杨彬领悟到的死亡法则凯瑟琳也曾领悟过，记录于文字未必和杨彬相同，大体意思是差不多的。

凯瑟琳领悟这道法则用时千年，她见惯了物种消亡，王国更替，在生命的尽头窥见了死亡法则的一部分。

杨彬的生命长度比凯瑟琳差远了，但见识广度不比凯瑟琳差太多，至少凯瑟琳没有经历过时间线回溯，‘死而复生’。

死神牧师感到欣慰，杨彬悟到了，没有浪费他的一番苦心。

其实死神牧师感应到杨彬积累深厚只差临门一脚，只是陷于知见障始终跳出巢臼，老牧师索性帮他一把，毕竟杨彬是死神使徒啊！死神不在的年岁里，他是顺位靠前的继承人。

老怀畅慰的死神牧师送给杨彬的奖励是神器，他直接将光阴玺戒丢给杨彬。

杨彬很确定原时间线的玉白雪没有光阴玺戒，时间力量从来和玉白雪不相干。

“也对，玉白雪不是巫妖王，更不是死亡骑士，他只是一名平凡的巫妖，能获得亡灵黑经已经是他实力和运道非同一般了。”

杨彬正想着，只见死神牧师指了指手中的亡灵黑经，再次出手了。

这会杨彬明白，死神牧师又要考验他了，如果他通过考验，奖品就是亡灵黑经。

死神牧师的考验和力量无关，只在感悟。

亡灵黑经一页页翻开，一项项法术自动施展，头顶天空变作圆弧穹顶，脚下土地延伸向外无垠无疆，地表氤氲着潮湿灰雾，天空飘零着细碎纸灰。

死神牧师再次施法，在无垠大地上勾勒出一片棋盘，黑白二色的一玫玫‘棋子’拔地而起，这些棋子都是亡灵，从最基础的骷髅战士到最强大的骸骨巨龙一应俱全，杨彬和死神牧师每人掌握千具亡灵。

这里不能称为亚空间，最多算次空间，法术创造的临时空间。

在这片次空间中，杨彬的所有天赋和技能全部被封印，死神牧师也是如此，双方将操做各自的棋子进行攻伐。

“原来如此，是要比较如何排兵布阵实战操演吗，我明白了。”

杨彬习惯军团作战，放任亡灵一股脑压上去，但在他没有天灾军团之前，杨彬也习惯亲自操纵亡灵进行小规模作战，只是微操能力不如技师叶雨檬。

“来战！”

杨彬还是挺有自信的，他对各种亡灵的特性了如指掌，迅速操纵亡灵布成雁形阵，冥火骷髅弓箭手和骷髅法师作为远程输出火力坐镇中军，和本方元帅杨彬位于中央，缓缓向前推进。

左右两翼穿梭的分别是以黑夜骑士为首率领骷髅战士组成的攻翼和僵尸巨人带领尸鬼部队组成的守翼，另有食尸鬼和女妖作为奇兵，可攻可守。

军阵向前推进，杨彬成竹在胸，而等待他的却是一场滑铁卢。

死神牧师一样精通战阵，以骑兵来去如风袭扰拉扯，三联步兵方阵协同推进，骸骨巨龙的每次出击都直击要害。

杨彬的鹤翼阵显得不够灵动，他操演的战争的机会却是不多。

短兵相接时，杨彬看出了些许门道，不对劲！死神牧师一方的所有亡灵战斗技巧都碾压了杨彬这边，黑夜骑士弓马娴熟，往往三五招就能把己方黑骑士打落下马。其他兵种也都是一样，弓箭手对拼射术拼不过，唯一不分胜负的是骷髅法师，杨彬亲自操做骷髅法师和敌方骷髅法师拼得不落下风，甚至还小有优势。然而大局难改，杨彬的千余亡灵支撑了十几分钟就全军覆没了，敌方减员不足三成。

“不错，你精通骑术，射术，长兵器，短兵器，徒手格斗，并且分心千用如臂使指，很厉害。”

“再来再来，我相信我可以迎头赶上。”

分心千用对杨彬来说不难，他也能做到，只是他习惯遥控亡灵而不是亲自操纵。

吃一堑长一智，棋子重新复位，第二轮战斗开始的瞬间杨彬心化万千，操纵麾下所有亡灵与死亡牧师决战，并于五分钟后败北，敌方减员不足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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