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梦醒

一梦十年。

        林若一个恍惚，人已经重新站在了传承秘境的大殿里。

        曾经被深埋的记忆打开了枷锁一同涌了上来，林若头昏脑涨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稳稳地扶住了她。

        熟悉的气息，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那是白轩。

        她回来了，他自然也不会继续在那幻境中停留。

        林若闭着眼睛缓缓把所有的记忆理顺，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吭声，白轩静静站着同样一句话也没有说。

        尼玛！老天真是给她开了一个大玩笑，她简直想送上一根中指来表达她此时的心情！

        想着幻境中的一切，林若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白轩。

        幻境之中，她对白轩一心一意，慷慨赴死也心甘情愿，可是放到现在的自己身上还能做到吗？

        哪怕性格相同，不同的世界观会造成不同的行事准则。

        说到底，幻境中的那个林若是她也不是她。

        摸着额心一点朱砂，林若默然无语。

        白轩是通透的，所以他在幻境中始终留有余地，就是为了给她留一条退路……

        事到如今，她的心中萧寒与白轩孰轻孰重？

        一个是最初瞬间的刻骨铭心，一个是细水长流的慢慢倾心。

        不说剧情，两人都是真真切切的对她情深意重无以为报。

        她的心意？

        这场幻境，白轩不懂那是怎么回事，自己如今还不懂吗？那不仅是为了帮助她更好的融入这个世界，更是在提醒她将要面对的是个什么命运，没有实力又会是个什么下场。

        纯白如纸的自己曾经为爱飞蛾扑火过一回，作为一个理智的现代人她还会任性一次吗？

        幻境中的她无知者无畏，可现在的她却是知道天道的存在的。

        她不喜欢自己的命运被掌控是一回事，想要挣脱束缚自由生活是一回事，可是明知事不可为还固执的不撞南墙不回头拉着所有人一起去死却又是另一回事。

        何况有了对比才能知道，虽然白轩和萧寒对自己依然非常重要，她愿意为了他们拼尽全力，可是如今的她对白轩和萧寒的感情都称不上纯粹的爱。

        爱是唯一。

        难以取舍算什么爱？

        林若不禁自嘲，幻境内外，须臾之间，天翻地覆，多么可笑。

        有了那么多的顾忌，她再也无法如幻境中那般单纯的爱慕一个人了。

        现实世界的一切毕竟在她身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人格已经养成，除非再次如幻境中一般把她彻底洗白，不然再不能改了。对现在的她来说，人生在世在乎的东西很多，人活着并不是只有爱情，她死了得有多少人陪葬？

        林若怅然。

        世事两难全，她永远记得那份纯粹美好的感情，永远记得那份幸福，却也永远记得弱小的自己是如何被逼迫得走投无路只能一死。

        现在给她选择，恐怕她会选择好好活下去吧。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终究是自私的。因为知晓命运，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潜意识的在心中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了，如今经历了幻境她才看明白自己的心……

        “我们先去找找出路如何？”一直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林若轻轻开口。

        她无法再理所应当地开口撒娇叫师父，却也再不能像原本那样坦然地喊他白轩真人，她对他的感情终究是改变了，将来如何相处，一时间她还没能理清自己内心的混乱。

        “好。”白轩一个字也没有问，一个字也没有多说。

        林若转身向着传承大殿之外走去，习惯性地牵住了白轩的手。白轩微微一僵，到底是没有甩开她的手，如幻境时一般由她牵着。

        其实林若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般举动，可是掌心传来的暖意令她感到无比安心，那般熟悉的感觉使她心中一片柔软，舍不得放手。

        大殿外的景色不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而是一片庭院。

        庭院里假山流水，繁花似锦，楼阁精致而华美。

        林若微微皱眉，总觉得这片景色在哪里见过似乎有点眼熟。

        在哪里见过呢？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见识过的华美建筑应该非常有限，可是她想了半天不得要领。

        “师父，你见过这个庭院吗？”林若想着心事，毕竟十年间养成的习惯，一个没留神脱口而出。

        回神以后有点尴尬，林若心虚的垂下眼帘，毕竟他再不是她的师父了。

        白轩的脚步一顿，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认真的观察了这个庭院一会儿，慎重地开口：“未曾见过。只是这里至少也是上古时期留下的。”

        “为何？”林若好奇，暂时把纷乱的心思压下，专注于当前的境况。

        这庭院看着并未留下任何时间的痕迹，如何能肯定是上古遗迹？

        “你看这处楼阁，所用木材是万年养魂木。”白轩指着一栋精致的小楼说道。

        林若一惊。

        要说她原本是个半路闯进这个世界的半吊子，很多东西半懂不懂。十年幻境却是令她真正融入了这个世界，无论是被塞进来的记忆还是后来慢慢学到的知识，她的眼界已非当年可比。

        万年养魂木！

        在万年前也是可遇不可求，有价无市的珍品，更别提世界崩塌之后早已绝迹。

        那是用来滋养神魂的好东西。戴在身上不但可以令人在修炼时宁心静气防止心魔，神魂受伤能帮助早日痊愈，万一肉体毁损在关键时刻还可以寄魂于养魂木上求得一线生机。

        集修炼养伤保命于一体的天材地宝啊！

        林若完全相信，哪怕是巴掌大小的一块养魂木现世估计也能引起修真界的争抢动荡。

        而现在，她的面前居然有一栋万年养魂木盖成的小楼？简直是暴殄天物！

        木材如此名贵，筑造小楼的其他材料必定也都不是凡品。

        林若定睛仔细一看，倒抽一口冷气。

        我勒个去的！

        光是她能认出来的，窗纱那是万年蛟丝，瓦砾那是极品灵石啊！

        林若咋舌，一块普通灵石是一元钱的话，一块中品灵石是一百元，一块上品灵石是一万元，一块极品灵石是一百万！何况极品灵石也是有价无市的材料，真实价格远不能这么算，连白轩这样的炼丹师也没有多少。

        用极品灵石盖房顶那是什么概念！？

        林若觉得自己没有冲上去拆房顶真是定力十足啊。

        不过既然是天女族的传承，那么这些东西迟早都是她的吧？这样想着林若终于平静了一些，再说白轩就在身边，人家如此风轻云淡，自己怎么也不能表现得太过丢脸。

        再说，被白轩这么一提醒，她终于想到为什么觉得此处眼熟了。

        万年前的人，还要是能拥有如此楼阁的人，她能想到的也就一个人。

        原来这里是绫容的住所啊，她在风惜尘的那段记忆中瞄到过几眼，所以留下了一些印象。

        想到绫容和风惜尘，林若叹息。

        当年那个强大到极致依然没能逆天的女人，她为了族人为了力量付出了多少没有人能知道……

        如今轮到她了吗？

        林若看着小楼想着自己的心事，若有所思，若有所得。

        白轩对这些身外之物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少女。少女额心的灵犀契约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梦境已醒，不可以再自欺欺人。

        “白轩，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吗？”林若忽然开口，没有叫师父也没有尊称白轩真人。

        绫容和风惜尘的故事给了她太多感触，所以无论是白轩还是萧寒，她都想让他们自己选择去留。

        白轩没有想到林若会突然如此直白的问起这个问题，一时怔住。

        “我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天女族的圣女是怎么回事你大概也是知晓的吧？”白轩开口回答之前，她又抢先补充了几句，“我的身边不可能只有萧寒一人，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林若鼓起勇气一口气把话说完，她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灵犀契约想起当年心中有些苦涩。这个阴差阳错下签订的契约终究是不能保全，她原本期望的生活目前不可能实现。

        白轩一时无语。

        “不急于一时，你好好想想。”林若有些狼狈的转移了话题，其实她很怕听到拒绝的答案。

        快走几步，林若发现不远处的一处凉亭。

        轻纱翻飞间，隐隐能窥视到亭中有人。

        林若一步一步朝凉亭走去，缓缓抬手掀开了垂落于亭子上的薄纱。

        瞬间的熟悉感令她莞尔，这是她第二次掀开这层白纱，虽然之前那次用的不是自己的手。

        亭中美人依然是记忆中的摸样，长发披散，身着白色纱裙，枕着白玉瑶琴睡得正香。

        “绫容！”虽然早有猜测，但是真的看到此人还是令她有些惊讶。

        沉睡的少女被异动惊醒，如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水蒙蒙雾煞煞的眸子有多大的杀伤力林如非常清楚，当年风惜尘可是瞬间中标一见钟情至死不渝啊！

        紧张地偷瞄了白轩一眼，发现他不为所动，心情顿时大好。

        要说她如今也是姿色倾城，但是跟绫容比起来，她还是必须承认自己逊色几分。不在于外貌，而是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风华，她还远远及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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