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芦苇的决定

“那么，他知道吗？”芦苇问。

“我还没告诉他。”赵小蛇说。

芦苇笑着笑着不笑了，哭着哭着不哭了，瞳孔突然放大，脸色惨白，喃喃地说：“这么说，陈，陈，陈总她爸就是那个羊皮贩子？他偷走了我哥，害死了我爸妈……”

她刚止住的泪水又哗哗地流了下来，眼睛紧盯着赵小蛇，仿佛赵小蛇掌握着一切真相。

“嗯，有可能是这样的，”赵小蛇咬咬嘴唇，“当年陈慧她妈怀上陈慧的时候，我爷爷和我爸就跟陈家说定，如果生下来是男孩，他们就用五百斤小麦换，坚决要男孩，因为要给赵家传承香火。后来陈慧她妈生了一对双胞胎，陈家舍不得送人了，就临时涨价，涨到两千斤小麦，我爸和我爷爷还是把孩子换了回来。”

她从芦苇手中拿过那份DNA鉴定报告。

“现在证实，陈家并没有生下双胞胎，而是只生下陈慧一个女孩，陈家之所以这么说，就是计划要买个孩子，转手卖给我爷爷和我爸，赚取差价。男人不钻月房，所以我爷爷和我爸并不知道陈家生了几个，是男是女，就信以为真。”

“所以，他们向我爸买我哥，我爸不卖，他们就偷。”芦苇面如死灰，跌坐在椅子上。

“应该是的。”赵小蛇叹口气，“现在，陈慧她爸已经死了，死得很惨，被大雪封在墓子里，活活地憋死了，逃过了法律制裁，但没逃过天谴。我觉得这个结果还可以，不然等到现在让他伏法，他又能多快活几年，说不定已经寿终正寝了。”

芦苇抽泣了起来。

“你们兄妹相认，本该是一件快乐的事，但现在的问题比较棘手。老九的性格我最了解，我怕他受不了，或者闹出什么乱子来。老陈死了，人死债灭，我不想看到老九扒他的坟，鞭他的尸，老九是无辜的，不应该为这件事付出代价，所以——”赵小蛇踱了一会儿步，很多话溜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你自己决定吧。”

“就是说，”芦苇定定地望着赵小蛇，“我不能和我哥相认是吗？陈家人就该逍遥法外是吗？”

“我咨询过律师，这事追究不了陈家人的刑事责任，一是元凶已死，二是过去太久了。”赵小蛇生硬地说。

芦苇抽噎了几下，忽然伏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成年后再没掉过眼泪的赵小蛇，此时也落泪了。

她走到芦苇面前，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会把你当成亲妹妹来对待，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咱们家的一分子了，享受咱们家所有的资源、财富、温暖和爱。”

芦苇哭得更汹涌了。

赵小禹跟许清涯回了一趟南方老家。

临出发的前一天，赵小禹买了一大堆东西。

他的眼光很一般，无论买什么，都惹得许清涯一阵大笑，说他老土，但他却觉得许清涯挑选的礼物太便宜，太随意，缺乏诚意。

他最后索性就买贵重的金银首饰，给许国庆和两个儿子，每人买了一条粗大的金链子，给许国庆的老婆姜心莲和两个儿媳妇，每人买了一对金手镯，给侄儿侄女每人买了一部苹果最新款手机。

许国庆和姜心莲，也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不过还不太显老，精气神十足，也许是南方的水土好，养育人；也许是许家的基因好，耐操磨；也许是生活富足，忧愁少。

许家这些年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算是小康水平吧。

他家的酒瓶厂，被赵小禹救活以后，发展得比较稳定，虽然不温不火，但也一直有生意。

许清海和许清河先后娶妻生子，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老二许清河在城里上班，老大许清海和父亲一起经营酒瓶厂。

许家住的地方，虽是农村，但离城不远，坐上城乡公汽，半小时就到了。

赵小禹以前来过这里一趟，那时喝点小酒公司刚成立，他和李晓霞过来定制酒瓶，碰巧遇上了许国庆，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地方还是那个地方，人还是那些人，仿佛一切没变，又仿佛一切全变了。

许国庆老两口还住在那幢石砌的小二楼里，小二楼的质量倒是好得很，除了有点显旧外，倒还算整齐。

院子是半开放式的，四周种着瓜果蔬菜，还有各种花花草草，花草的藤蔓顺着石墙攀援而上，给这个古朴的小院，平添了一片生机。

小院的前方是一片池塘，种着荷花，水面上游着一群小鸭子。

赵小禹和许国庆多年不见了，所以许国庆第一眼看到赵小禹时，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是小禹啊，你总算来了！”

“总算”两个字，让赵小禹惭愧不已，他让他们等得太久了。

当赵小禹说这次来是提亲的时，许国庆两口子顿时泪水涟涟。

许国庆说，他一直催许清涯结婚，许清涯总说不着急，还不让他给赵小禹打电话说这事，怕给赵小禹造成压力。

赵小禹更是无地自容。

不过结果皆大欢喜，大家都很开心。

赵小禹和许国庆两口子商量婚礼细节，许国庆不建议大操大办，有个仪式就行了，许清涯不爱应付那种场合，许家人也不好那个面子。

许国庆语重心长地说：“小禹，你现在虽然有钱了，但也不能太张扬，还是把钱花在正经地方吧，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给别人看的。”

赵小禹又让他们搬到定东市住，他好照顾，许国庆说他们不想挪窝了，再说现在交通这么便利，只要想见，就随时能见着。

赵小禹和许清涯在这里待了一周，许清涯每天拉着赵小禹去野外采蘑菇、捉鱼虾、制作枫叶标本。

进入了雨季，几乎每天都下雨，雨过之后，野外就生出一片蘑菇来，两人每每都能满载而归。

最有意思的，还是捉鱼虾。

房后有条小溪，找个窄口处，扎好几个竹篓，鱼虾就自动钻进里面去了。

不过每次都捉不多，煎炸完能凑够一盘菜。

当然，最浪漫的，还是上山采摘枫叶，制作标本。

这个季节，枫叶还没开始红，但总能找到几片提前红的。

看得出来，许清涯很喜欢做手工，这个年近四十的老姑娘，制作起枫叶标本来，仍是一丝不苟，清洗、擦拭、吹干、抹平、夹压，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专注地像个正在搞破坏的小学生。

赵小禹痴痴地望着她，他的眼前就浮现出一幕场景来：一个穿着红格子衣服的小女孩，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向他走来，两条手臂，像两只翅膀一样扇着……

他喃喃地说了一句：“叶子还是那片叶子，只是她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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