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血洗江家

远看，那是一片不染纤尘的白，细看，不过是一盏盏明亮的宫灯，照得整个宫殿宛若幻境。

        天宫这种地方，永远是一望无际的云淡风轻，可偏有那么一个男子，喜着红裳，仿佛绽放在雪地中的一株彼岸。

        他有一个不合他装束的名字——素华。

        忘川府的仙君，率九位弟子，居于蓬莱仙境，掌凡间境况。每当他出现在天宫之时总会引一番关注。

        因他的衣着，因他的容貌，更因他每来一次，都会给平静如水的天宫掀起一片波澜。

        蓬莱仙境，上入天宫，下入冥府，虽不为凡眼所得见，却执掌人间。

        凡人将天宫划分九份，以星宿移动来窥探天命，却不知道天宫也用这“九宫”，监视着凡间每一丝异动。

        浅碧色衣裙的女子翩然而来，随从留在身后，一个个低垂着眉眼，仿若死物。

        “青珞上神好大的阵仗。”红裳的男子终于展颜微微一笑，在原处等着女子过来。

        “这不过是天宫的规矩，你难不成忘了？”被唤青珞的上神只白他一眼，旋即又觉得说错了些什么，正欲解释，却也反应过来，对方其实全然不在意。

        “确是忘了，也正是如此我才不喜来天宫，烦闷地很。”

        “你也是个沉闷的人，还好意思提烦闷二字？说吧，今日找我有何要事？我可不信一个数百年未曾联系的人会来找我叙旧。”

        “凡间近来有变数，恐怕是与千年前的鬼君转世有关。我希望陛下将此事全权交与我来负责。”素华也是敛了笑颜，正色道。

        “你一向不愿主动。”

        “可天宫还有谁比我更了解此事？”

        “素华，天宫凡间如何于你不过是身外之事，你这么做，怕只是为了寻他吧。”

        “是又如何？”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被凡世的观念所束缚。”

        “所以我适合在人间仙境逍遥一生。”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为他。”

        “我为寻他的转世数千载，不过是为了亲手了结他。”

        青珞轻叹一声，“天帝怕是很后悔当年将你放逐凡间思过，让你结识了不该结识的人，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青珞，你错了，那个人从不会后悔，因为他自认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请离天宫，他也从未强行我留下，因为这天宫，已不再需要我。”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隐居蓬莱？”

        “不然该如何？还留在这个虚伪的地方？我无法恨这个我守了数十万年的地方，却不代表我不会选择逃避。现在，我宁可在九重天下的蓬莱，继续我曾经许下的忠诚。”

        “这红衣，也是随他吗？”

        “算是他的影子吧，一种缅怀，也是自省。”

        “现在你心里，还有信任的人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

        他用两万余年去了解，也自认足够了解的人最终死在他的剑下，而那个人也让他看清了他发誓会效忠的天宫。

        原来他看见的，从来只是虚假的表象。

        “素华，我很庆幸你来天宫还会找我。不管你信不信我，我都会一直在。”

        “也不枉我们这么多年的知己。”

        知己吗……青珞只苦笑一番，便换了话题。

        “你那九个弟子如何了？”

        “不出所料地很有天赋。”

        “都传蓬莱仙境的九位是鬼君作乱之时九枚妖星所化，彼时我不在天宫，究竟发生了什么皆是听旁人所言，不可全信，可是素华，你真的就确定这九人与鬼君无关？”

        “自是有关。”

        “那你还敢留在身边？”

        “鬼君未灭，不论对天宫还是人间都是祸害，而我收这九枚妖星为弟子，便是来除鬼君。”

        “但愿你的谋划能顺利，也希望同样的决择，你依旧不会错。”

        “你放心，我知道我该做什么，天帝那边，就劳你知会一声了。”

        素华转身欲离，却是被青珞一句话，问在了原地。

        “那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怎样一个令你深爱念念不忘，将毁灭他作为余生追寻的人。

        素华，你是真的没有发现，你的眸子已如一潭静水，再不能掀起一丝波澜。

        一缕红烟消散在天宫的苍白之中，只留一句散不去的话，在青珞耳边萦绕不绝。

        “那是一株本该开在冥河畔，却偏生于一片雪白之中的彼岸，耀眼，却终究只属于黑暗。”

        序：千年梦

        蓬莱仙境四季盛放着银白的花树，如同夜幕中的漫天星辰。这花的九片花瓣纤长，如那人额前的印记，素华为它取名为轻魇。

        如此意义不明的名字，总被人当作笑话，说他华而不实。

        轻魇，对素华来说，那是个永远抹不去的刻印。

        忘川阁，对于凡间来说是不可违背的存在，它不属于九国任一，像是立于云端，俯瞰众生。早在数千年前，素华来到凡间的时候，九国纷争不休，妖魔作乱，百姓苦不堪言，将希望寄托在触摸不及的神明身上，祈愿太平却得不到回应之时，他建立了忘川府，治理民间疾难。凡人说忘川府是天宫听见了他们的心愿而派下来拯救苍生的，所以历代君王，对于忘川府近乎言听计从。

        千年以来，由忘川阁牵涉的九国，战乱渐少。可素华知道，人的野心不会消磨，特别是那于万人之上高悬的九张龙椅，坐着的人，总会觊觎一统天下。

        他们只是在蓄力，他们会求救于任何使自己强大的方式，如数千年前，从凡界腾升而起，由魔君所支配了欲望的战争。

        那场战火一直蔓延到了天宫，染上那纯净的白。

        那是一场噩梦，一场六界都为之胆怯的噩梦。

        回蓬莱山的路上，经过了漓国，素华再次踏足凡尘，想要找到千年前，初遇他的那个红楼。

        彼时初涉凡尘，那一袭红衣似火，千娇百媚，顾盼生情，停留在他的眸中，久久不散。

        启唇，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轻魇是不会说话，而素华，是惊艳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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