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平襄绿萝

“鹿凉生，你可记得三年前平襄村寨的绿萝姑娘？”

        “记得，绿萝姑娘姓桑，名桑渔，我曾找过她，但音讯全无。”

        “音讯全无？皆因你一句话，她等待了三年，平襄村寨糟了洗劫，未曾离开，被玷污之死，临死前只说一句话。”

        月影风眼睛里流出泪水，眸子里带着血丝，语气颤抖到几乎有好几个字发不出声音。

        李然觉得自己的手有些颤抖，心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坚定，扳机若是扣下去，非得是对着恶贯满盈之人，而面前的女子分明是友人被鹿七辜负，直教人没法下手，即便是理直气壮的说话也心里发虚，实在是，丢人呐。

        铁木倒是一副瞧热闹的表情，丝毫不压低自己的声音道：“嗨，漂亮的妹子，若是被抛弃，换个男人便是了，男人血里带风，你等不到风的。”

        “闭嘴！”

        月影风狠狠的瞪了铁木一眼，继而紧紧的盯着面前的鹿七，冷笑道：“好个名满西南的公子哥儿鹿凉生，你且算算栽在你手里的姑娘有多少？没有三百且有五十，哪一个不是生得貌美如花，你祸害便祸害，为何要到平襄村寨去，撩拨了桑渔的心，她是个多么纯洁的姑娘，本该有花朵般的日子。”

        李然插了句嘴：“花开了之后就会凋谢，盛放只在花期寥寥几天，你确定你在说祝福？”

        月影风乌溜溜的眼睛里露出了委屈的光芒，猛然间瞪大看着李然，李然会意，连忙摆手：“我的错我的错，不该乱了你人设。”

        鹿七轻声道：“桑渔姑娘是很好，原本我也没打算娶她，只不过让她多活一段时日，仅此而已。”

        “你什么意思！你给了她希望，便是害死了她！桑渔是我最好的朋友，鹿凉生，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悉听尊便！”

        原本想要和月影风详谈一番，而现如今发生的变故却是让李然也意兴阑珊，最可惜的是错失了一个机会，明日这个城墙的大洞就会被填补，而于老伯做了那件事之后，之前那隐秘之地也会被人找到，想要再进内城就真的难了。

        李然原本还想着和月影风说句话，回过头去却看到人已经消失了，不过李然到不觉得这是最后一次见面，既然和鹿七颇有交集，日后定然还会在某个时候出现在眼前，无论是刺杀还是合作，都一样。

        想到这里李然不由得叹了口气，点燃一支烟，吐出了内心的惆怅，且不说自己被人追杀刺杀，被人在暗地里惦记着，原来鹿七那西南第一恶少的名声也不是什么好玩意，不也如此莫名其妙的便冒出个什么敌人来，打生打死的。

        “你到底是怎么辜负了人家姑娘？”李然在半道上还是忍不住问道，反正此刻入了夜之后四周还有巡守，并未到宵禁时刻，若是随便出现在大街上会被人当成异类抓起来，是以便就此在小巷之中暂且休息，等待夜再深一些再去寻找安身之处。

        鹿七脸色微变，眼色悠远，轻声吐露：“那是个好姑娘，可惜活不了多久。”

        “何意？”

        铁木手中的烟僵在半空，望着鹿七的面庞发愣。

        李然道：“她得了什么绝症，无法治愈是不是？”

        鹿七道：“是，绝无解药。”

        李然又道：“你许她承诺，便是给她希望，令她顽强活下去，是不是？”

        鹿七看了李然一眼道：“你若是都知道，就不要追问了。”

        李然把即将熄灭的烟又点燃，然后惆怅的看了看月色，咋舌道：“啧，还真是狗血啊。”

        “啧，别学我啊。”鹿七白了李然一眼，竟然由衷百媚生的姿态，这男人若是长得妖媚，也是要命啊。

        三人蹲在街巷之中到了宵禁，路上的老人慢慢褪去，从内城之中出来了两支军队，一排共三十人左右，共有两排，他们人虽然少，却押着几百个书生和商贩，与及哭声寒天的妇孺。

        主街道两旁多是商铺酒楼，关了门熄了灯之后便无人看管，多到后院安睡，街道上就算有不少哭声，也难以惊动他们，况且这些年来，无论是男女，老人们都养成了不闻窗外事的习惯，他们早知道城主不喜人私底下传言，便乖乖的睡下不去多问。

        行将就木如夕阳的生命，不需要再去添惹事端。

        鹿七等人来了兴趣，刚刚内城一场大战，便押了这么多人出来，倒是让他内心咯噔一下，生怕那院子之中的一群无辜人被发现死了卫士，死了巡守，便要被当场格杀。

        他伸直了脖子寻找，果不其然，看见了一个于老伯的身影，脸上湿润了一片，似乎带着绝望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的凤尾祥，诸如他们所有的人，都被一张湿润脏污的毛巾捂住了嘴巴，随意的丢在铁栅栏之内，肉体横呈，挤压不堪，哀鸿遍野。

        李然没见过这等景象，他生活在一个法制的人道世界，即便是罪犯，即便是即将要处刑的死刑犯，也绝对不会受到如同猪狗牛马一样的畜生待遇，而即便是猪狗，那些屠夫在执刀之前，也与如今着景象差不离多少，可他们却是人。

        而且还有不少是老人。

        “若提升修为只是为了统治，那将毫无意义。”

        铁木忽然间说道，并且未和李然鹿七打招呼，大步流星的向了前去，没有半点要隐藏的意思，他的脚下以脚心之处为圆心，每一步都要荡漾开土黄色的激荡涟漪，宛若一头绝世凶兽在缓缓前进，鹿七和李然互相看了一眼，鹿七问道：“怎么办？”

        李然眼睛微眯，凝神道：“救人，然后出城。”

        “记住，东华城外有两座关隘，南北各一座，南关远隔河西城，北关通往九江国，我们要去的是北关。”

        鹿七说完这话，人已经率先到了房顶之上，几个起落便到了远处，隐约中，李然似乎看见他扔出匕首的动作，而伴随着的破空之声，顿时那骑马的银甲将军应声而倒，这边铁木在大地上奔跑起来，动静极大，宛若地龙翻身，顿时动摇着四周的房屋。

        李然见状，反而是后退了几步。

        内心思索着鹿七的那段话，渐渐明白了他的想法。

        然后咬了咬牙：“我真是吃多了来管这事，当初就不该问朱闻道要地址，真他娘的晦气，若是让我丢了性命，我把你们几个生吞活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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