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六章：弱水三千（下）

“小卿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是这几日操劳过多吗？”红莲和温文卿一同坐在小亭子里，静静地品着茶，“脸上血色全无，索性青璿宝宝现在不在，否则的话，肯定会大闹不休的。”

        温文卿的表情还是那么平淡，因为没有多少血色，看起来有些虚弱的模样，“没什么，只是一想到青璿宝宝也要有自己的家庭了，就觉得有些怅然。好似昨日，他还是我怀里的小婴儿，整天光着屁股到处爬……现在，都要成家了。你说我该不该伤感一下，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即将成为别人的人？”

        红莲无奈一笑，说道，“青璿的年纪还小，加上他现在的实力，成婚成家的事情完全可以拖得很后面。就算十来万岁成婚也是极其平常的事情，倒是你自己，太过心急了。”

        茹儿是个可人的小姑娘，但依照红莲的想法，他并不是很赞成青璿和茹儿凑对的，只是温文卿喜欢，他就勉强喜欢好了。在他的设想里，能配得上自己儿子的人，真的没有。但转念一想，若是青璿不喜欢这个丫头，未来还可以找自己喜欢的。男人嘛，总比女人要方便多了。

        但红莲可不敢让温文卿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念头，他是打算定下心来，和温文卿好好过日子，以前那些女人也只是基本需求。既然有这个打算了，那些过去还是尽快断干净好了。

        红莲心中默默地想着，温文卿已经喝完一杯茶了，又给自己泡了一杯，“大概是我的思维转不过弯来吧……认为十来岁成婚是个很正常的年纪。若真是等到十来万年以后……青璿宝宝等得了，我却等不到那个时候，我……以前的儿孙满堂的念头太深了，你可别见笑。”

        温文卿差点就说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但为了减少麻烦，还是中途改了口。红莲心中虽有疑虑，却没有多想。多年之后回想此事，红莲都会后悔，为何当时没有追问下去。若是他问了，两人之间的误会也许不会那么深刻，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

        “这个想法都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可笑话的？”红莲笑着抚慰，“只是……这样早成家也好，至少有个人能时时刻刻约束他。青璿的性格像你，有些温吞，加上他对异性了解不多，多半会被那个茹儿丫头欺负，你到时候可别伤心后悔。”

        “能有儿媳妇替我照顾青璿宝宝，我伤心后悔什么？”温文卿一直微低着头，垂着眼，心中纷杂的念头就像是春雨过头的草，纷纷冒出了头。现在，连她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但唯一清楚的是，她和这位高高在上的神君大人，恐怕没有机会了，“青璿宝宝……我将他养得这么大，从一开始的黏人到后来的渐渐独立，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现在年纪虽小，但也有自己的担当，不会让我失望的。”

        就算没了她这个废物一般的母亲，青璿宝宝也能生活得很好。想起星遂冷火和那个女人的事情，温文卿就忍不住气血翻涌。幸好她掩饰得还行，红莲也不喜欢用神识探视她的情况，勉强将这次的异常蒙混过去了。

        “那倒也是，有个人替你照顾着青璿宝宝，你也少操一些心。”红莲将面前的零嘴推到她面前，“这些栗子糕做得还行，你尝尝？一大早上起来也没吃点东西，可别饿坏了。”

        “谢谢。”温文卿捻起一块放到嘴里，味道确实是不错，至少温文卿就尝不出哪里不好。

        “对了……有件事情要先和你报备一下，过几天我想带着青璿去个地方，那里路途遥远，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我们是回不来的。先和你说一下，免得到时候没有准备。”红莲趁机将天地源火之海之行和她说了一下，却没有说明去哪里做什么，“这段时间，你就呆在这里，好好看着自己的儿媳妇吧。你们也是未来的准婆媳，总该好好相处，免得以后起摩擦，青璿宝宝夹在中间难做人。”

        红莲发觉今天的气氛静谧得诡异，便主动开口调侃温文卿一番，希望她能给点反应。

        “你说的也是正确，我们的确该好好相处，毕竟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是个难解的难题。”温文卿符合一句，但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那么凝滞，红莲心中陡然升起不详的预感，却又说不出这种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倒是温文卿先开口了，“毓清，有件事情我倒是很迷惑，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我现在正为此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做决定。”

        “呃……原来你一大早那么沉默，就是为了一件事情？说罢，人多力量大，我也可以给你一些建议和参考。一个人在那里想来想去，只会把自己绕进去，想得头疼。”红莲笑着说道，那笑容一如以前那般温和有礼，给人一种沐浴在阳光之下的感觉。但时过境迁，再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心境已经发生改变。若说之前是羞涩，现在就是平淡如水，还有些自嘲的意味。

        “这是个很有趣的故事。”温文卿笑着赏玩手中的被子，仔细看着上面的纹理，“记得这还是上辈子的事情，我听说有一个很普通的人类凡女，因缘巧合之下怀了帝王之子。他们两人都不知道彼此是谁，过了一个多月，女子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承受着外界异样的眼神，生下了这个孩子，是个很可爱的男婴。”

        “时过境迁，这个帝王再遇女子，已是多年之后。奇怪的是，这个帝王竟然说自己喜欢上这个女子了，可是他已经有妻有子，还有一个锦绣江山，但那个身边还带着个十来岁的儿子……你说，这个帝王的话，可信吗？那个帝王之前并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

        听到前面的话，红莲的一颗心就提了起来，以为温文卿知道什么，这个故事隐射了两人的关系。但后来的剧情和他们现在的状况又有很大的出入，也许……她只是在说一个不相干的故事？红莲表面镇定地喝茶，心中的小心思却开始翻滚不停。

        “也许吧……毕竟感情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缘分一到，便是一眼万年。一见钟情又不是没有可能……”红莲拿不准温文卿的意思，斟酌之下，还是选了个中立的答案。

        “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啊。”温文卿的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因为茶杯的遮掩，红莲并没有看到，“他们的儿子，是个胸怀大才的人。年纪虽小，却是个聪慧无比的人，拥有常人难以拥有的智慧。那年，这个国家天灾连连，那些下属阳奉阴违，暗中增加赋税，那些农民百姓生活潦倒，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时有发生。地方暴*，终于官逼民反。而这个帝王的私生子，沧海遗珠，正好就是造反的主谋。”

        “这个故事……还真是惨剧啊……”红莲听到这里，已经自觉将温文卿已经知道真相这个可能排除了。他再没用，也不至于像那个帝王这么悲惨吧？而且，他家儿子……更加不可能造反自己父亲，这之间根本没有任何联系。

        “还有更惨的。”温文卿继续说道，“这个儿子再怎么厉害，也终究不是一个盛世王朝的对手，很快便被这个帝王擒下。那个女子认出这个人就是自己儿子，便对那个帝王求饶，说出这个儿子的真实身份，而那个时候，帝王已经知道他与女子有了一个孩子。现在问题来了，为了安抚天下万民，为了安抚整个动荡的王朝，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要么杀了这个儿子和女人，要么承受天下人的怒火……你说，这个帝王最后怎么选择？”

        “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吧？不至于闹成这个模样……”红莲只觉得这个帝王太没用了，这个故事本身也存在很多漏洞。但他也不能扫了温文卿的兴致，直接指出那些漏洞吧？这不是找不痛快么？

        “必须有一个选择！要么选择自小就承担的责任，要么选择一个没有名分的儿子和一个上了年纪的农村妇人，即使他们之间是真爱。”温文卿未免红莲知道，便将他们之间的故事改得面目全非。她只想知道一件事，她以及青璿和他守护的神界之间，到底哪一方比较重要。当然，温文卿也没有希望红莲会选择他们母子，但哪怕是瞬间的动摇，她也会心满意足的。

        因为这件事情不管己身，红莲的回答自然是干脆利落，“若是站在一个帝王的角度来看，肯定是选择牺牲那对母子。一来，他们的身份并非公开，除了帝王自己，谁也不知道，即使牺牲了，也不会影响到自己的万年名声。二来，一段无缘无故的露水姻缘，一个没有任何感情而且反叛自己的儿子，也的确不值得帝王付出那么多，赔上整个天下，甚至是王朝颠覆。我的话虽然冷漠了些，但也是狠心之人做得出来的。若是站在为人夫为人父的角度，又有另外一番选择了……”

        温文卿淡笑，“事实上，这个故事的结局就是这样的。儿子被杀了，女人疯了，这个帝王依旧风光无限，坐拥江山美人。”

        看着温文卿的笑容，红莲突然觉得她的笑容假了很多……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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