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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万里挑一


裘洛抬手摸一下鼻子,一手的血,顿时恼羞成怒。

        他骂了句脏话,推开车门走下来,抬手就朝赫连城脸上打去。

        赫连城轻巧避开,下一秒掐住裘洛的双肩,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倒在地上。

        裘洛常年游戏花丛,虽然年纪轻轻但身体早就被掏空。

        被赫连城一个过肩摔,摔得半天都没从地上爬起来。

        赫连城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面上恢复儒雅神色,朝我走过来,从我手中接过大衣穿上,对我说:“走吧,先送你回家。”

        我冲他摇头,语速极快地说:“你快走吧,裘洛是地头蛇,如果被他查出你是谁就不好了。”

        “没事,先送你回去,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回家不安全。虽然我是外地人,但在南城也是有点实力的,他即使查出来,也不敢怎么着我。”

        并肩走进小区,来到我住的楼下。

        我伸手把手腕上的镯子取下,放到赫连城手里,对他说:“这个镯子对干妈特别重要,你帮我还给她。”

        赫连城并不多问,把镯子放进大衣口袋里,等到我房间灯亮后,他才离开。

        回到家,冲了个热水澡出来,总觉得心不安,想给赫连城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平安回去,才发现我没有他的手机号。

        于是把电话拨到易婵那里,问道:“干妈,赫连先生回去了吗?”

        易婵笑道:“回来了。”

        说话间声音在移动,像是拿着手机要换个地方说话。

        等换到安静的地方后,易婵压低声音对我说:“阿城对你印象很好。”

        自从进屋后,我就一直被萧奕以极亲密的姿势抱在怀里,到了小区门口,又被裘洛那样一顿嘲讽,这种情形下,赫连城居然还对我印象很好。

        严重怀疑易婵话的真实性,但她又是个不会说谎的人。

        易婵声线略带沙哑地说:“笙儿,女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男人,你爱的,爱你的,以及适合的。太相爱的人其实并不适合结婚,爱得太烈容易被灼伤,尤其秦先生对你的感情属于占有式的,是一种强烈的、独占的、依赖的爱。这种爱,极其强调双方之间的承诺和忠诚,可你和他分开过四年,他身边也有了人,你们之间的信任已经不再,承诺和忠诚自然也消失,复合只会折磨彼此。换个城市生活,不再相见,或许会好一些。”

        她顿一下,补充道:“阿城是南城人。”

        言外之意是想让我离开海城,跟着赫连城去南城。

        易婵平时话极少,今天忽然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且是一口气说出来的,显然是早就在心里提前想好了说辞,说不定每句话每个字都经过仔细推敲。

        但她说得很对,一针见血地剖析了我和秦瑾城的感情。

        如今的我,和秦瑾城就像两只刺猬,抱得越紧,扎得越痛。

        我无声地笑了笑,对易婵说:“谢谢你干妈,等春节过后,我就走。”

        离开海城,是放过我自己,也是放过秦瑾城,更是放过萧奕。

        易婵想让我离开萧奕是最主要的,但她话说得很舒服,一点儿都不让人觉得难堪,事情也处理得滴水不漏,既解决了我和萧奕的事情,又真心替我着了想。

        听我这样说,易婵换了个轻松的语气,“阿城是个很好的人,知根知底,性格温和包容,这种性格的人适合共度余生。你的事我全都告诉他了,换了寻常男人肯定会妄加揣测,可阿城却心疼你,不只是嘴上心疼,而是眼神,嘴巴会骗人,可眼神不会。”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阿城的眼睛像极了秦先生的眼睛,看到秦先生的照片时,我也惊了一下。对了,阿城有个女儿,两岁多,妻子在生产过程中因为羊水栓塞离世。”

        言外之意,如果我和赫连城在一起,连孩子都不用生了,因为我已经不能生育。

        事事都考虑得这么周全,显然花费了不少心思。

        想必从温泉山庄回来后,她就开始处理这件事了,万里挑一,挑了个这么“适合”我的男人,至于赫连城说的出差,显然也是刻意为之。

        忽然间想到林绾绾。

        当初她也是花了大半个月给我挑了个结婚对象,一个姓富的煤老板。

        但跟林绾绾不同的是,易婵是真心为我好,她希望我下半辈子过温暖安定的生活。

        易婵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镯子阿城刚拿给我了,送我镯子的男人和我的关系,就像秦先生和笙儿你的关系,因为小奕的原因我们分开了,所以我对你现在的处境感同身受。”

        “小奕”两个字轻飘飘地落入我的耳中,却像两柄铁锤重重地敲到我的心上。

        她自然不是随便说出“小奕”二字的,而是想提醒我“小逸”。

        我和秦瑾城不能复合的原因,除了彼此不信任,还因为小逸。

        小逸才是致命因素。

        小逸的死,就像扎在我心上的一根刺,不,是埋在我身上的一颗定时炸弹的导火索,随时随地都会引爆我体内的炸弹。

        我闭了闭眼睛,将心底的疼痛压下去。

        缓了缓,我对易婵说:“干妈,我同意和赫连先生交往试试。”

        “喊他阿城就好了。”易婵的声音很轻,带着释然,像心头上的包袱终于放下了。

        可是此阿城,并不是彼阿城。

        哪怕他有一双和秦瑾城一模一样的眼睛,哪怕他身上有无数个和秦瑾城相似的地方,但他依旧不是我的阿城。

        哪怕他性格比秦瑾城温和,比他脾气好,也不会动辄伤害我,可我依旧深爱着秦瑾城。

        爱情这东西,最不讲道理。

        第二天。

        一大清早,南语约我去庙里烧香。

        坐出租车来到城北的青山。

        可以直接在山下坐车,走山路开到山顶,但南语为表诚心,要爬上去。

        爬爬歇歇两个多小到达山顶,小腿累得酸痛,南语却兴奋得圆脸通红。

        平时山顶没什么人,可能因为年底了,人比往常多起来。

        有特意爬山的,但大多都是专门来烧香的。

        走进寺庙,和南语一人买了一把长香。

        把香点着后,跨进门槛,走进高高的庙堂,把点燃的香插到香案上。

        我和南语跪在蒲团上给高高在上的菩萨塑像叩首,叩完首闭着眼睛许愿,鼻尖尽是香火的味道,人工化学合成的香,呛人。

        真正的佛门内部点的香其实是上品栴檀香,清脑,净心。

        香是假的,旁边站着的僧人也是假,高高在上的菩萨是泥塑的。

        大家明知道,却依旧选择自欺欺人,因为人生总得有个信仰,有个寄托,有个盼头。

        拜完菩萨出门,南语仰起一张婴儿肥的圆脸蛋看向我,“大美笙,你许了什么愿?”

        我笑了笑,“祝菩萨她老人家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南语讶异,很快意识到我在调侃她,白了我一眼说道:“得了吧,菩萨她老人家可用不着你操心。”

        “你呢?”

        “我祝妈妈早日病好,还有……”

        她眼睛发亮,抿着唇笑,笑容里带一丝娇怯,故作神秘地说:“不告诉你。”

        不用说也知道,是想祝自己和栾川擦出火花,如果能修个正果更好。

        爱情总是让人渴望的,越是得不到,越想要。

        我轻轻说道:“去爱吧,大胆地去爱。”

        南语不解,“可你之前说……”

        我盯着庙门旁那棵参天古树出了会儿神,才说:“人就只活一次,想爱就爱,不要怕受伤害,否则一辈子都会遗憾。女人这一生,会遇到三种男人,你爱的,爱你的,适合的。爱过,伤过,恨过,痛过,然后放下,回归平淡,和适合你的人共度余生,这才是完整的人生。”

        南语盯着我看了许久,开口道:“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明明一起进去拜菩萨,我是许了个愿,而你,怎么像皈依佛门了似的?”

        我无声笑笑,“走吧。”

        抬脚走下青石台阶,一抬头猛然瞥到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鹤立鸡群地矗在人群中。

        那张俊美异常的脸,衬得周围所有人都面目模糊。

        我的心咯噔一下,身子定住。

        人群熙熙攘攘,寺庙闹闹哄哄,可我眼里只剩了他,周围变得异常安静,静到只能听到我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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