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以飞篇

窗子外面，天一片阴沉，秋风的呼啸声接二连三地传进屋子。

        早上九点钟，何以飞才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只觉得一双眼皮像挂了秤砣一般，下垂的历害，他用力晃晃头，入骨般的头疼滚滚袭来，顿时蔓延全身，他不禁咬紧牙，身子却不听使唤地轰然向床上倒去。

        何以飞像个虾子般侧着身子，他不时调整着姿势，尽可能让自己稍微舒适一点。

        胃粘膜没有规律一阵阵蠕动着，他大口深吸着空气，强压住已经卡在喉头的呕吐感。头也不抬地伸直青筋凸起的胳膊，摸索着取下放在床头的水杯。

        遗憾的是，杯子里空空如也！

        “真是该死！”

        他沮丧，无奈至极，已经泛白的唇角微微有些干裂，额间两道浓眉拧成了一股，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四个字来。

        这一切，都归功于昨晚酒店聚餐，半斤多浓烈的白酒下肚，外加喝到第五瓶剩下一半的啤酒。

        片刻回神，他又一次费力地坐起身子。

        “不行，我不能继续睡下去！”

        他想到了姜沐妍，想起了昨天晚上跟她今天的约定，想起了他对她说的话：

        “那怕下在大的雨，刮在大的风，我都要去见你！”

        他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刚好九点半。这意味着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来回往返需要两个小时路程，下午四点钟还要赶去酒店上班。

        于是，他强打起精神，穿衣、洗漱，一切整理就绪，才踏出寝室门。

        公交车行驶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车内，何以飞深邃的眸子空洞且呆滞，车窗外面一闪即逝的景物，汽车底盘不时传来的颠簸感，使他恹恹欲睡，哈欠更是接二连三地打着。

        唯一支撑着他的，是姜沐妍。

        他巴不得车子开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终于，他到了，这一路上，对他来说是那么的难熬，那么的慢。

        下车后，他发信息给她：

        “我就要奔向你了……”

        “丫头，你做好见我的准备了吗？”

        信息发出去，何以飞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谢谢天，姜沐妍只是附和了他几句，不然，何以飞今天真的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由公交车站牌步行差不多十分钟路程，何以飞便来到了姜沐妍所住的单元楼前。

        秋风一阵阵拂面而过，带来着凉意，枝头落叶零零星星飘散在地面上，高高耸立在眼前的单元楼敦厚挺拔。

        纵然天气不好，纵然落叶纷飞，也很难捍卫流淌在何以飞心间的热烈与期盼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一遍遍平复着自己波澜起伏的心跳。

        看似气定神闲后，按照事先姜沐妍告诉他的楼层，大步流星地踏入了电梯。

        出于安保原因，小区物业对住户装备了门禁卡系统，电梯需要上行时必须刷卡才可以到达预定楼层！

        然而，此刻正站在电梯里面已经好大一会的何以飞，迟迟未等到姜沐妍刷门禁卡，更加糟糕的是，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

        他无奈，像个傻子，不得已从电梯出来。

        “按电梯……”

        “我在楼下……”

        “你伸出头看看能不能看到我！”

        他着急地不断发信息给她。

        她却说：

        “我按了……”

        “刚刚上来没人……！”

        单元楼门口，何以飞面色凝重，变得不安起来，些许焦躁冲击着神经，他从右肩上取下背包，翻出烟和火机。

        他又发信息给她：

        “在按电梯……”于是，他把手里未抽完的烟丢进垃圾桶，再一次步入了电梯。

        先前的他是傻子，这会儿是呆子！

        何以飞目光直勾勾盯着纹丝未动的电梯工作指示灯，彻底傻了眼。

        他联想到姜沐妍在故意刁难他，见她的意志正一点点消减着，甚至决定，不要见她了。

        不见，谈何容易？何以飞不甘心，他不要那种失落感围绕着他。

        从电梯走出来在返回单元楼门口，他抬起头，低下头对照手机确认着。

        终于，何以飞大悟过来了！

        原来，是他走错了单元楼……！

        而不是姜沐妍在有意为难他！

        拿“傻子”这个称谓用在何以飞身上，这一刻真是在恰当不过了。

        “对不起丫头……我的错”

        “是我的错，我跑错了单元楼……！”

        内疚感突然来袭，他一遍遍在心里对姜沐妍说着抱歉。

        而此时，姜沐妍等他也陷入了百感交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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