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城门

火锅是重庆人最伟大的发明，一张方桌，一口铁锅，四条板凳，九个格子，火红的辣油在锅中沸腾，热气和香味在斗室里弥漫，如果还有冰镇的啤酒，会有一颗又一颗水珠凝结在瓶身上，吃一口刚出锅的菜再满上一杯，把这一份火辣和冷冽一口吞进肚子，就好像同时经历了人生的跌宕和起伏、挫折和欣喜，即使不是诗人，也难免对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感慨。

        棒棒的传说讲得蛮久，何不归趁此机会吃了不少，他想起有个说法讲，人生就好像在火锅里面用筷子捞鹌鹑蛋，你永远也不知道这一筷子下去到底能不能捞到，捞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夹得上来。所有，如果有人突然请你吃火锅，不下个几块子，真的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照你这么说，传说到此就该结束了啊，”何不归如愿夹起一颗鹌鹑蛋放进嘴里：“还真是巧，我就是巫山人。”

        “并没有，可以说，传说结束了，故事才刚刚开始，”棒棒也把筷子伸进锅里，也夹到了一颗光溜溜的鹌鹑蛋：“酆都，是一个被启从我们的世界驱逐了存在的地方，但里面的人还活着，为了继续活下去，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冲破启的封印。而启也知道，他的秘术并非万无一失，时间一久，一定会有巫逃出来，到时候他们将会再一次降下邪恶的蛊，为这个世界带来无尽的苦难。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启提前安排好了计划。”

        “他找到最信任的三名奴隶，给了他们自由，教他们知识，指导他们理解‘存在’，还给了他们一种能够对抗蛊的武器，希望他们能作为守护者，替他肃清从酆都逃出的巫。自由和知识是奴隶最渴求的东西，于是三名奴隶共同起誓，将会世世代代守护世界不再受蛊的荼毒，抹掉每一个从酆都逃出来的巫。”

        “归根结底，启是一个善良的人，他对自己邪恶的族人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期望。因此，他还留下了三把钥匙，交给三名奴隶，他说如果有朝一日，酆都里的巫们可以痛改前非，彻底放弃夺人存在的巫蛊，三名奴隶将会共同用钥匙打开酆都的大门，将他们释放，开启部落新的历史。”

        “真tmd天真，”何不归一拍桌子，棒棒也跟着猛得一震。何不归相信的是除恶务尽的道理，对于真正坏的人，你一定不能给他们任何希望，一旦还有一丝侥幸的机会，他们一定不会彻底认输。

        “驱逐了部落之后，启消失了，没有了巫的掠夺，人类再一次迎来了繁荣，高高城池开始成为更多人的家园，码头开始变得兴旺，再也没有人知道“巫”的存在，只有三名奴隶和自己的后人，恪守着当初的誓言，一代又一代守在部落消失的地方。这个地方后来又有了新的名字，因为大河和大江流过，人们叫它江州，后来又叫做渝州，再后来城里的一名大贵族先被封王，一个月后又成了皇帝，得此双重喜庆，于是便将这里叫做了‘重庆’。”

        棒棒终于喝完了最后一口酒：“果不其然，随着时光流逝，启的封印开始出现缺口，有一些酆都之人便从这些缺口回到我们的世界，再次干起降蛊的勾当，他们甚至打起了钥匙的主义，只要抢到三把钥匙，他们就能打开酆都的大门，让巫们重临这个世界。世人只知道重庆好吃好玩儿，却不知道重庆城里面，从来都有索命的饿鬼。”

        “小伙子，棒棒我考你一考，你知道解放前，老重庆城一共有多少道城门吗？”

        “十七座，”这个问题倒难不倒何不归，以前他为一家地产商做微信推文的时候，有一期就专门讲了这个掌故：“解放前环绕渝中半岛近八公里城墙，有九开八闭十七座城门。有一些名称到现在都还在用，比如朝天门、千厮门、临江门。”

        “可你不觉得奇怪么，”棒棒盯着他，眼睛眯成一条缝：“古人以九为尊，筑城建门，当合九宫之数，可二九一十八，重庆十七座城门，为何单单少了一座。”

        何不归脑子里嗡得一声，今天来的这家火锅店，不就叫做“十八门”么！

        “重庆城，确实有第十八座城门，只是鲜有人知道，第十八座城门其实就是酆都封印最大的一个缺口，它被称作‘鬼门’。”

        “所以说，这鬼门，其实就在……”

        “对，就在这间火锅店里的某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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