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寻衅

却说这个小妹子，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想来应当二十出头，没有去闹市街头玩儿滑板，也没有去网红景点拍抖音，偏偏挂个招牌在这千年古镇当神婆，端的是有些稀奇。

        走了个阴虚火旺王明贵，围观人群却更多了起来。只见这妹子坐在一张小折凳上，背后有小旗靠着，身前的路边上，还放着一张方形小帘，面写着师承掌故和服务项目——八岁习得真传可爱少女算卦，专注事业发展微信一概不加。测字看相，二十元起，欢迎扫码支付，别问，不约！

        “妹子妹子，你真是算卦看相啊？”有人就问了。

        “咋子哦，不相信嗦，”妹子撅起小嘴面对群众的质疑：“不信我给你算一卦你体验一下。”

        “我看那些算命的都是些老者儿，你看起弄么小做这个，哈怕不咋对哦，”有人又问了，引得人群一阵哄笑。

        “做哪个？啊，你说我做哪个？来，说清楚，”妹子看着小，却是个不好相与的主：“你们这些人说话阴阳怪气的，猥琐！啥子事情老者儿做得小妹子做不得嘛，劳动者不分男女老幼，一样光荣。”

        “妹儿，你这个技术是哪里学的嘛，不要跟我说是网上哈，”有人继续问。

        “网上？网上咋会有我这种高端的技术，”妹子趾高气扬：“我这个江州玄门正宗，传了不晓得好多代人了，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鬼算命，哪儿比得了。”

        ……

        “哈哈，小妹儿嘴巴还会说嘞，”面对七嘴八舌的人群，小妹子对答如流是妙语连珠，终于又有好事者打算体验一下服务：“来，你给我算一卦。”

        “好呀好呀，欢迎欢迎，不过请先付钱，微信还是支付宝都可以。”

        ……

        前前后后又有三四个人上去看相，这妹子伶牙俐齿是巧舌如簧，每每说得客户不住点头，好像还真有些门道。

        这会儿被相面的是一个五十出头的胖阿姨，打扮得是珠光宝气富丽堂皇，再加上油光水滑红扑扑的面皮，活脱脱一个养尊处优富太太。问完了财运，胖阿姨又要问健康，妹子眯起眼睛再瞧了瞧那张红光满面的脸，开了口：“阿姨，我看您应该多吃点牛羊肉，或者冬天来了，去捡几副补药吃吃，应该会好过不少哩。”

        此言一出，人群又窃窃私语了起来。实在也不怪这些好事者，只是这个阿姨身材何止珠圆玉润，简直是山峦起伏波

        涛澎湃，妹子不叫她减肥却还让她进补，怕不是信口胡诌吧。

        “阿姨你是不是经常觉得小腹虚寒，稍微凉到手脚，很快就会拉肚子，”不等质疑稍歇，妹子继续说道：“特别是冬天，不仅手脚冰凉，四肢关节也是怎么也不暖和？”

        “小妹儿，嬢嬢几十年的老毛病，你是咋个晓得的？”

        胖阿姨此言一出，周围又是一阵诧异，都没想到这个妹子居然说对了。

        “这个啊，当然就是我的独门相术咯，看嬢嬢您的面相啊……”妹子一顿，人群都竖起了耳朵，大家都想听个究竟。

        “看您的面相啊，属于阴极阳衰之相，体内天生湿寒，寒气淤积不散，手脚冰凉。湿寒过重，牵肠挂肚，稍有不适，就会跑肚拉稀，”妹子娓娓道来：“您看起来胖，但这是阳虚的胖法，阴极阳衰，心脏动力不足，无法产生足够的阳亢之气，身体为了尽力维持冷热平衡，不得不堆积脂肪，所以您多半越是节食减肥，就越胖。”

        “所以，我给您的建议是，多吃燥热之物以对抗湿寒，什么牛羊肉之类的，特别是冬季进补，这是治标。夏季一定记得锻炼，趁天气炎热阳气旺盛，提高心肺功能，使身体能产生更多的阳亢之气，才能中和您身体的阴极属性，达到阴阳平衡……”

        妹子那边口若悬河，何不归站在旁边已经看了半晌，听这“霹雳神婆”说得是头头是道，特别分析胖阿姨的健康状况，阴阳否泰相生相克，侃侃而谈，俨然都有根据。这些东西，之前研究五行八卦，何不归都有所涉猎，知道其中生克关系奥秘无穷，其实也是传统中医的根本理论基础之一，五脏分数阴阳五行，控制人的精神和身体运行，也决定了焰的颜色。

        对了！想要知道妹子说得对不对，看一看阿姨的焰就行了呗。何不归，绕到阿姨正面，眯起眼睛集中精神，阿姨额头之上，渐渐显出一团跳动的火光，只是这火光蓝焰太盛，压得其他四种颜色显得非常渺小，特别是那红色，几乎淡不可见。人的焰之中，蓝光属水以肾为根，肾为阴之源，肾水太多，阴气太盛，心火便被压制，果然是个阴极阳衰的体质。如此说来，妹子确实判断非常准确。

        何不归好奇心大作，想看看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子，是个什么五彩斑斓的焰。眯着眼睛往妹子脸上瞧去，方才胖阿姨额上蓝焰闪烁，围观群众也是五光十色，可妹子额头居然空空如也，何不归使劲瞧，这个妹子根本就没

        有焰！

        正在此时，只听见人群后面有人大吼一声：“就是嘞点儿，给我围起来！”

        突然间也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好几个男子，打扮各异但清一水泼皮气场，应该是这一片的无赖闲汉，把小妹子摊位四周围定，街角走出个老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走掉的“阴虚火旺”王明贵。

        这回王明贵身边没了那个中年妇女，再不像之前那样唯唯诺诺，走到圈内，指着小妹子就说：“你这小婆娘，叫你不好好看相，说老子阴虚火旺，整的那个泼妇又找到理由收拾老子，这下老子就要回来收拾收拾你！”

        原来他之前在这里算卦，被妹子点破元阳外泄得厉害，惹得老婆瞧出他的猫腻。偏偏他老婆又是个彪悍泼辣的人，一时间劈头盖脸一阵数落，颇受了些当街围观。王明贵好不容易把老婆扯走了，给了好几千块钱道歉费才诓住了母老虎，心里是越想越气，他是这片的老闲汉了，四下里街坊邻居贩夫走卒好多人认识他，今天当街被说破了丑事，算是丢尽了脸面。都怪那个看相的小婆娘！想到这里，王明贵是怒从心中起，打电话叫来几个经常一起玩儿的泼皮，定要回去找那小婆娘教训她一番。

        见一伙人围了上来，原来的人群走了大半，王明贵站在中间，盛气凌人：“老子告诉你，你这张烂嘴巴，今天我就要抽个几十耳光！叫你多嘴。”

        “你来看相，我实话实说，自己做了亏心事赖到我头上了，算什么好汉，”没想到面对这群泼皮，妹子毫无惧色。

        “耶，看不出来呢，你这个妹儿还有点气魄诶，”王明贵还没接话，众泼皮当中有一个就先开了腔。这泼皮人称李老九，长的是干瘦之极，一双眼睛贼眉鼠眼，实在是猥琐至极，他对着妹子说说道：“叔叔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要不要跟叔叔当干女儿啊？”

        “当你m的干女儿！”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在李老九脸上绽放。果然不愧是江州妹子，就是这么泼辣，面对调戏，还要先发制人。

        李老九脸上吃痛，也是热血上涌，伸手就向妹子抓去，想将她提起来还以颜色。

        众泼皮站在旁边，一时间也没想明白自己该不该阻拦，眼看着李老九就要抓到妹子的衣襟了，只听“啊”的一声惨呼，李老九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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