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两步棋

柏树村前面有一条大路，石子路，可以并行两辆客车。这条路一端通向镇上，另一端一直通到县城，有些为了省高速国道费的客车，就会从这条道上走。

        陆方站在路边，等了十几分钟，终于来了一辆，挥手拦下，上车一块钱，就可以到镇上。其实，柏树村离镇上并不远，只有五公里，走路也只要半个小时。只是，陆方下午要办的事情比较多，时间有点紧。

        车子到了镇上，陆方下车，直奔银行，这是大墅镇唯一的一家银行——中国人民银行，取了两千块钱。这个时候的异地取款，扣费很严重，可是陆方必须要取，他急用钱。

        取好钱，陆方在路边等了一会，坐上了一辆去隔壁镇的三轮车。这个时候，客车只在镇上h县城之间跑，隔壁镇离这里只有二三十里路，是没有客车的。

        “咚咚咚！咚咚咚！”

        三轮车一路颠簸着，声音大的震耳朵疼，没办法，这个时候，三轮车用的都是柴油发动机，声音大是必然的。

        一路颠的屁股疼，等下了车，陆方感觉屁股都麻了，走路都有些一瘸一拐的。

        “请问下，张瞎子家住哪？”

        陆方抓了路边一个人问道，这就是他来这个镇的原因了，他要把这条路给堵死了，不能让二姐有侥幸的心理。另外，张家那老崴子也很可能会来这里，什么时候来不知道，但是不能让他们有路可走。

        “从这边往前走，走到前面的路口左转，然后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陆方道谢，一路又问了好几个人，终于摸到了张瞎子家。

        一进门，陆方就被吓了一跳，屋里好多人，大婶子小媳妇的，最多的还是老头老太太。大家七嘴八舌的聊着天，感觉就像是进了菜市场，闹哄哄的。

        堂屋连着里面的门口，坐着一个年轻人，正翘着个二郎腿。过不多时，布帘掀开，走出个大妈，一边往外走，还一边道：“谢谢张大师，我回去一定会照你说的做，谢谢啊！”

        年轻人见大妈出来，马上喊到：“下一个！”

        陆方乐了，合着这里和医院一样，还有叫号的。

        一个大爷刚要进去，陆方忙抢先几步，走到年轻人的身边：“兄弟，我来找张大师谈点生意！”

        说完，他将包口微微敞开，对着年轻人，露出了里面的一叠百元大钞。

        “大爷，您稍等下！”

        年轻人一把拦住刚要进去的老头，示意陆方进去。

        “哎，凭什么啊，我先来的啊！”

        “他是我师父的亲戚，不好意思啊！”

        不愧是算命先生的徒弟，瞎话张嘴就来。

        陆方不等老头再反驳，挑开布帘，钻进了里屋。

        屋内的光线有点暗，正对着门口的的那面墙前，摆放了一个香案，上面供着一尊观音菩萨像，香炉里烟火缭绕。香案前坐着一个戴墨镜的男的，尖嘴猴腮的，留着两撇胡子，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张瞎子了。

        “嗯哼！”张瞎子清了清喉咙，道：“要问什么啊，是测字还是看相啊？”

        陆方走到他面前坐下：“大师，我不看相也不算命，但是我想请你帮个忙！”

        张瞎子明显愣了愣：“什么忙？”

        陆方手伸进包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放在他面前的桌案上：“一个小忙而已！”

        张瞎子一把将桌上的钱拿在手中，摸了摸，笑着道：“好说，好说！”

        十分钟后，陆方掀开布帘，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对看门的年轻人点了下头，扬长而去。

        再次坐上三轮车，在咚咚咚的震耳欲聋声中，陆方煎熬着，回到了大墅镇。下车后，忍着双腿的酸麻，陆方沿着街道走着，张瞎子是一步棋，他还要下另一步棋。

        一路沿着街道，走了十几分钟，陆方来到了一个厂门口。没错，是厂门口，不是作坊门口，这是大墅镇仅有的两家厂之一，大墅镇米油厂。这个厂原来是国有的，前几年改成了私有的，一边收购稻子，碾成大米出售，一边卖着菜籽油。

        围墙有两米多，只是墙体上粉刷的石膏已经剥落了，看着就很破败。大门是铁门，油漆也掉光了，锈成了暗红色。里面没有机器的声音，显得冷冷清清，看样子生意很惨淡。

        一路走了进去，这个厂有着陆方童年的记忆，一直到中学，直到父亲被辞退了，他才没有再来过。

        “小方，你怎么来了？”

        一个胖胖的中年人看见陆方，惊讶的打着招呼，他就是这个厂的厂长，叫韩公权。当初，就是他和另外两个人合伙盘下了这个厂，好像花费了七十多万。

        “韩哥，你好，好久没见，过来看看你！”

        陆方对这个人印象还不错，当初自己中学的时候，他还辅导自己的功课来着。

        “好，你小子现在长大了，知道过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把我这个哥哥忘记了呢！”

        韩公权哈哈一笑，领着陆方去了办公室：“喝茶吗？我这边有刚买的毛峰，味道不错！”

        “好，谢谢韩哥！”

        没有专门的沏茶工具，就是抓一把茶叶放进玻璃杯里，倒上开水而已。

        陆方接过，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这是在肥城买的，还没拆封。

        “吆，不错嘛，现在都抽上中华了！”

        这个时代的中华，是真正的高大上香烟，可不是后世那种只靠牌子的货。

        韩公权接过香烟，点上吸了一口，他虽然也抽烟，但只抽十块左右的皖烟，中华抽的也少。

        “韩哥，最近厂里的生意怎么样？”

        陆方自己也点了一只，烟很醇正，比后世强的太多。

        韩公权苦笑了一下：“能怎么样，混着呗，都快要撑不下去了！”

        能撑下去才是怪事了，前世，这个厂开到陆方毕业就倒闭了。倒不是说没生意，而是脱米机太老旧了，效率低下，没法和大厂相比，利润上不来，厂子自然是越做越烂。

        “你这里的机器该换换了！”

        韩公权苦着脸：“你说的倒轻巧，有钱我也想换，可是没钱啊！”

        “贷款啊！”

        “现在还欠银行好几十万呢！”

        韩公权把烟屁股摁在烟灰缸里，又道：“不说这个，这次来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入股！”

        “入股，你爸叫你来的？”

        “不是！”陆方摇头，又递了一根烟过去：“我在外面认识了一个老板，和他说起你这个厂子的事情，他很有兴趣！”

        “真的？”

        韩公权喜出望外，去年其他两个合伙人已经退股了，他现在都山穷水尽了。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能让出多少股份来？”

        韩公权想了一下，道：“他打算出多少钱？”

        “30w！”

        “那我可以让出40%”

        “不行，他要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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