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三个欢喜

选择寄生这茶棚小二之身，也并非是个巧合，许久之前，战母就注意到了《红袖楼》的蹊跷，故而特意向巫山女君借来了这个灵物，在寻找寄生之人时，偶遇一些黑衣人盘算这杀茶棚小二之事，为了救他一命误打误撞的则用了这具身子，帮着解了困局，又是于此开了茶棚。

难怪众人皆是不知道茶棚的掌柜真实身份，原来这里根本没什么掌柜的，连着这个茶棚也是他们为了打探对面花妖而造的，桃冥追尤因至此，尹力误以为他的身份败露，一时紧张才卯足了劲头逃了出去，导致蠪侄王糊里糊涂的等了数月。

尹力此番虽是没有帮上大忙，可也是尽心尽力鞠躬尽瘁的，按照约定事成之后，战母得为他造个肉身作为报酬，因此才有眼前的这个人形的身子，也是聊了一通才晓得，先前对战母的误会颇深，她不是玄华想象的那样冷酷无情，只是不善于解释而已。

从一年多之前，便时常有一山小妖被屠杀，手法也是如同青丘灭族那般，所以那日九天玄女匆匆而来瞧了一眼，发觉现场和先前无异，心中早已有了定论，索性急着返回天界，想从死去的两个地神身上寻些线索，倒使得帝吉天尊觉得她轻视凡妖性命，白白捡了一顿的牢骚。

玄华面色难堪于战母道：“即使如此，你应当解释清楚才好。”

战母似有无奈：“并非不想解释，只因那地神之事着实急了些许，不想耽误放过线索，还请尊驾莫要放于心上，原本以为您位高权重，之所以那样气恼，只因为他们和你有这千丝万缕的关系，故而恼了，而后相处几次才晓得您乃是心急苍生，不惜一人追查毫不相关的花妖至此，也是我失职所致，未能早早发觉地下之城，祸及您的安慰，着实有罪。”

二人一笑泯恩仇，提了杯茶水一饮而尽，彼此之间皆是生了灼灼的敬意，也是因为幽冥女帝就座于此，战母并未僭越再说过多的言语，反而尹力初化人形喋喋不休的唠叨了没完，几人交谈甚欢，连着真正的小二的身世也是聊了一聊。

如今的国主年迈，自幼身体不大康健，登基之后立了一后四妃，王后膝下无子，常年帮着羸弱的国君主持朝政，又是个机关算尽的女子，担心其他嫔妃的子嗣继承大同，自己大权旁落，因此用了毒计害了一宫的王子，仅仅留下公主活命。

小二生母早先便发觉了王后的心肠毒辣，又听到风声，王后近日要向她的孩子动手，故而借着求神之名，便派遣侍卫偷偷的将其送出宫来，一路上追兵步步紧逼差点丧命，还好途中遇到了尹力搭救，宫内的国师也是有些本事，竟然能借着龙气查询王子下落，为了保险期间，尹力靠着自己寄生的本事，帮着隐去了那股子气儿，才让小二逃过一劫。

婉曦像是听了天书，她东张西望的很是无聊，但总归是弄清了一点事，只是这点事早该是她弄清的，却是糊糊涂涂的现在才知道，玄华身份不简单，相处了如此之久，又是经历如此之多，才是确定了这个不简单当真是不简单。

幽冥女帝的身份那夜地下城中，丫头已然知晓，可那时玄华重伤她无心将幽然放于心上，时候也是给忘的一干二净，几人现今的一番叙旧，倒是她恍然大悟，想起了蛛丝马迹。

一惊一乍道：“劳碌鬼！你到底是什么人？青丘狐族与你有关，幽冥女帝也是与你有关，连着我这了不得的师傅更是与你有关，你该不会是个什么大人物吧！”

婉曦的后知后觉引来了几人的一丝取笑，幽然抿嘴一笑：“你与我家师尊以夫妻相称半年之久，竟然从来不曾想过他是不是个大人物？这个娘子的身份可是不大称职。”

婉曦尴尬捶了捶头：“姐姐莫要说笑了，你知道的我和他是假夫妻，且劳碌鬼精得很，我怎能瞧出他的这些把戏。”

瞧着幽然的神情像是要于婉曦说明，一旁的战母不知是何意？果断的将她将女帝的交待打断：

“女帝容禀，近来凡间发生的诸事很怪，我巫界至宝丢失，福战天尊遭人暗算，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明显着是有人故意而为，你家师尊的身份虽是有几人知晓，想来暗中的敌人决然是不知道的，否则他也不会安生于此，现在还是莫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的身份才好。”

战母的考量并非是庸人自扰，预言之事涉及玄华，既然他们有心动了墨君，想必也不会放过这位帝吉天尊，少一人知晓他的身份，他则安全一分。

唯独让人困惑的是，桃冥与幽然都是凭着玄华身上的花香，才将他认出，可花妖是从何得知的呢？幽然冰雪聪明一点则透，到了嘴边的话收的利索，倒也并没有薄了丫头面子。

幽然向着战母一丝浅笑，又是向着婉曦故作镇静道：“我这师尊自然是个大人物，他可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修士，特别是在作饭方面的修为，可是叹为观止的。”

丫头这次理解倒是迅速：“哦！我就说吗？劳碌鬼怎么会是什么大人物的，原来姐姐与我一样不会做饭，才拜了个火头师傅，不过这点你可没说错，他呀！做的饭菜当真还算可口。”

临别之时，战母郑重其事的告诫玄华，花妖不知为何突然像是从六界消失了一样，玄华一行坏了她们的计划，最近凡间生灵消失的越发勤快了，想来与那女妖拖不了干系，以防万一尤因等人前来报复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且摆脱玄华暂且消了小二身上的龙气，护的他的一时周全，以免再找来追兵的造访，此事于帝吉天尊而言，乃是轻而易举之事，挥了挥手念了念口诀，则将那股子气儿收了回来。

自打苏醒一来，幽然每每看到玄华与婉曦一起，皆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原以为她早晚会问及二人之事的因果，偏是女帝顾及师尊敬意，愣生生的没有问出口来，洗脚水一事很是丢人，帝吉天尊也是不好亲自点破，但由着对爱徒的了解，如今能让她生了心事的也便唯有此事。

有些事压的久了，纵是刻意去放于心底，可相由心生是妥妥的逃不过去，一生只有一个弟子，还是个女儿身，心思相较墨君那位应龙更为仔细，虽然丢人可六界之内，除了十兽之外果断是再寻不到一位像是幽然这样的可信之人，也是不该瞒她。

近来正着手让小炎上学的事情，正巧前面有间铺子，便让婉曦去那里，买些给小人准备的笔墨纸砚，借机将她支开于幽然讲述了一番如今处境的过往。

知晓前因后果，女帝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愣了几愣，罕见的失礼笑了一笑：

“果真是无奇不有，不想我亲爱的师尊，竟然会栽在一个毫无心机的晚辈手中，那日于你度灵力之时，便发觉堂堂帝吉天尊，纵是深受重伤也不该只留那点灵力，原来如此。”

玄华苦笑：“世事难料，如今能够解决的法子着实有些不光彩，倒是让你取笑了。”

“师尊哪里的话，怎会取笑，只不过是觉得这个情事很是有趣而已。”继而女帝似乎有所犹豫：“那师尊觉得婉曦如何？你是否觉得委屈，若是委屈，弟子寻遍六界，定会给你寻个其它的法子，相信世上无难事又怕有心人。”

“算不得委屈，这丫头单纯善良，古灵精怪的也是可爱，与她一起很是开心。”

没有任何的言外之意一句话儿，幽然神情漠然继续，说不上来的迟疑与踌躇：“她当真如此之好，恕弟子冒犯，那你与我师徒十万年，可得过这份开心。”

玄华顿了一顿：“与你也是开心，只是两种开心并不能混为一谈，同你师徒情深，开心的是你天赋异禀，乖巧懂事，乃是让为师得意的欢喜，同她惊喜不断，满是凡人的油盐酱醋，妥妥的过了一把有家有舍的生活欢喜。”

幽然若有所思许久：“原本是不一样的啊，我还以是一个道理，曾经以为能给你有家的生活的只有白矖师姑，不想还有其他之人能够做到，不知此时弟子是该喜还是该悲，喜的是你如今过得欢喜，悲的是这份欢喜竟然不是弟子给你的。”

没头没尾的几句话，让算不上年轻的帝吉天尊摸不到头脑，他对善韵的欢喜自然不同于对幽然与婉曦，那种欢喜乃是一种神圣的存在，是无可替代的拥有，是一种勾画过种种未来的期待，也是一种自己执着已久的情感，绝非是现今于丫头的这份子开心欢喜。

虽是自个心中不曾怀疑过对善韵的向往，可之前《红袖楼》婉曦唱曲之时，他的心态变化在幽然的几句话下骤然而起，当是只怪着凡人身子容易动情，可难道仅仅是因为这具身子的缘由吗？扪心自问过多次，此时却是更加含糊不清，若向着求证最终的想法，怕是唯有等到返回天界拿回真身之时，才能见了分晓。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婉曦婚约在身，即便千万理由也是不能夺人所爱，遭人诟病，且背叛白矖善韵决然是万万不能，否则愧对天地良心，与曾经的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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