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摊贩

真是羞人，想把头埋到地下去。

        腊梅现在就是这个状态，她正在路边一个小摊子上忙着包包子，低着的头就没抬起来过。

        因为她伺候了好几年的大小姐柳朗月正煞有其事地吆喝着。

        “越州一绝的梅花包子，来喔，来喔，独门秘方调馅，刚出锅的热包子吆，灌汤流油，又鲜又香，小姐吃了容貌赛嫦娥，公子吃了舒筋活血，强身健体…”

        腊梅做梦也想不到柳朗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以前的柳朗月就是个性子娇羞又不通俗务的小姑娘。可是最近的柳朗月有了很大的改变，不仅能从柳宅把她和清风从马氏眼皮底下带出来，还找到一处两进的院子落脚。

        可是她没万万没想到，柳朗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卖包子，还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天哪，小姐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柳朗月告诉她给包子起了名字了，就是用的她的名字—梅花包子，可这并不能让她开心多少。

        “大老板，这是您的五个包子，您拿好。”

        “俏大婶，你是买一个尝尝？好勒，好吃再来。”

        一番吆喝下，果真吸引了不少客人围观，一看价格便宜，包子洁白莹润，不少人纷纷掏钱买了吃。

        柳朗月忙着收钱，又忙着给客人用荷叶拿包子，余光暼到低着头只顾做包子的腊梅，心里不禁暗笑，真想问她一句，一直低着头，腊梅你的脖子不疼吗。

        几笼包子一会儿就卖光了，腊梅赶紧又包又蒸，朗月则照看着炉火。

        包子一出炉，朗月又吆喝起来，还编起了顺口溜。腊梅也终于抬起了头来，看着柳朗月包着暗色头布，白嫩的脸蛋特意抹了些炉灰，这样看着挺像个假小子，与贩夫走卒差别倒不大。

        无人光顾的间空，柳朗月还拿着包子送与其它小贩品尝，并且趁此与小贩攀谈起来。

        “月大丫头，你家的包子是真好吃，我真没吃过真么好吃的包子，你是从哪里来的奥，摆摊子的女娃子真不多呢。”卖八宝粥的老蔡问道。

        月大丫头，自然是柳朗月给别人说的自己的名字。

        “唉，蔡大叔，我们姐三个原来在城西住着，被后娘赶出家门来的。没有办法，我们只能跑城北来卖包子挣个糊口的钱。”

        一听这个，卖炒瓜子的王大婶很感兴趣，立刻凑上来听柳朗月含泪诉说后娘的种种恶行。

        听完了王大婶还愤愤不平地说：““真是最毒后娘心，占了人家的家产不说，还把孩子给赶出来，丧尽天良啊。”

        “谁说不是哪。”柳朗月还假装抹了抹眼泪。

        腊梅感觉自己越来越不熟悉自家小姐了。

        包子都蒸完了，卖的也差不多了，蒸笼里就剩下几个包子。腊梅想再等等，都卖光了再回去，和刚出摊的时候光想着赶快逃回家去已经天差地别。

        朗月却招呼她收摊。“是把这几个包子拿回家当晚饭了吗？”腊梅问道。

        清风立刻撒娇道：“姐姐，我不要吃包子，在吃我就成了一只圆滚滚的包子了。”最近他一直吃包子，就算腊梅手艺再好，也不想再吃了。

        “晚上不吃包子，为了庆祝顺利出摊，今晚咱们吃火腿锅子如何？”

        “好咧！”清风笑得一脸灿烂。

        “那这几个包子…”腊梅指着剩下的几个包子，而朗月已经拿起了包子走向了瑟缩在街角的小乞丐。

        “月姐…”腊梅想阻止，又把话咽了回去。

        那几个小乞丐看着确实怪可怜的，月姐大概是想到三人也算流浪在外的人，所以心生怜悯吧。

        等到朗月回转到摊子前却愣了一下，摊子前站着一个少年，他一双明澈的黑眸，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朗月。

        是他！

        腊梅看到回来的朗月，忙说：“这位客官要买包子，我告诉他没有了，他还…”

        “打烊了，明日再来吧。”

        朗月审视着这个自称阿绪的少年，第一次相遇后他虽然没有纠缠就离开了，自己却觉得这个人不会善罢甘休，果然他又出现了，不知道他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小老板，我看你很心善呀，你也发发善心，送我个包子吃，我也三天没吃饭了。”

        刚才还说要买包子，看见朗月又装乞丐了，还是这一套，朗月皱了皱眉，他除了有点风尘仆仆，那里是三天没吃饭的样子？

        阿绪又自顾自地看了看蒸笼说道：“果真卖空了，生意真不错。小弟，包子都卖光了，你们自己吃什么呀？”

        “姐姐说回家吃火腿锅子。”清风老老实实地回答。

        “火腿锅子！我最喜欢吃火腿锅子了，可不可以一起吃啊？”他对着天真无邪的清风说道。

        拿出几个铜板放在桌子上，朗月淡淡地说道：“这些钱你拿着去买馒头吃！”

        阿绪不客气地把钱拿起来在手里，却笑吟吟地说：“我不能无缘无故收你的钱啊，小老板，你要不要招工，我也给别人打过短工，干活也有力气，考虑一下嘛。”

        “不需要。”这个人怎么变成牛皮糖就粘上她了。

        被果断拒绝后，阿绪依然一脸纯真无害，絮絮叨叨地继续劝说着。

        柳朗月挡开他伸过来准备帮忙的手，和腊梅收拾好东西，就往家里走去。而那个牛皮糖晃悠着跟在身后，这让腊梅和清风心生忐忑，不住地扭头看着。

        朗月转身迎面向他走去：“我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警告你，不许跟着我们！否则就一起去见市吏。”

        “何必动气呢，我只是想做份工，顺便和你交个朋友而已。”阿绪依然笑嘻嘻的，但终于是停下了脚步。

        看着三人的身影消失了街角。阿绪收起了嬉皮笑脸，自言自语道：“柳朗月？你真的是柳朗月吗？”

        当晚从秘桩出来后，阿绪就吩咐随从去查了三人的底细。

        几天后果真被他们查到了，可柳朗月的身世相当清白，就算是查到她祖父，查到外家也没有一丝疑点，起码与阿绪怀疑的东西没有一点关联。

        可是直觉告诉阿绪，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他暗中跟了柳朗月两天，眼看着她张罗着在集市上租灶头，扯着丫鬟幼弟做起了小摊贩，这确实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这与一个富家小姐的做派吗，绝对不是啊。

        看来这个柳朗月很有趣，阿绪认为有趣的人不多，几年前自己刚闯荡江湖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却因此把自己的无拘无束的逍遥日子都给搭进去了，这一次出来居然又遇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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