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忍住，这是生你的人

　　高考过后，夏思静家里安排她去中海姑姑那玩一两个月，去感受一下她那个高级知识份子姑姑的熏陶。

　　在高铁到站的前十分钟，刘北川对他六年的“干妹妹”表白了……

　　夏思静没有回答，更多的是惊讶和不相信。没有当场拒绝，更没有答应，只是摸了摸刘北川的额头，看他是有没有发烧，然后赶忙扯开了话题。

　　以前的刘北川期待了三年的答案，现在他知道了答案，也许在那个懵懂的年纪，夏思静对刘北川有过初恋般的好感，后来的他是不够格让人保持这份好感的。

　　从中海回来之后，两人默契的不再提起这件事，后来尽管在一个城市读书，尽管不时也有电话短信来往，却少有见面！

　　毕业过后连联系也少了，毕竟不在一个城市，一本和专科也没什么好聊的……后来听说她姑姑给她介绍了一个在中海买了房的男人。

　　那一句“路上注意安全”是多年后刘北川释怀的叮嘱！

　　从高铁站走出来，刘北川有些摇晃，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想在候车大厅外找了一个花坛坐下休息，重生这种事情给人的冲击力是难以想象的，比撞鬼还让人回不过神来。

　　现在的他，依旧有很强烈的不真实感。

　　用痛感解除了是梦境的可能，那有没有可能自己是得了神经病？毕竟神经病眼中的世界和常人眼中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很可能现在真实的自己，就躺在精神病院的床上，被绷带绑着。说着各种奇怪的语言，做着奇怪的动作......

　　六月的阳光开始毒辣，阳城的高铁站还是新建的，花坛里还是小树苗，挡不了火辣的太阳！

　　早知道在候车大厅多吹会空调了！

　　这个时候也算是高铁火车出行的高峰期，马上就要暑假了，不少外出打工的家长回来把孩子接过去玩一段时间，人来人往的让偌大的高铁站有些热闹。

　　刘北川老家沙螺镇和阳城跨着省份，没有直达的公交什么的，只有黑车。

　　说起这个，不得不说刘北川老家地理位置奇葩，隶属关州市，但是想去关州市区自己开车都要4个小时左右，到省会江城只要2个小时，到湘省省会2个半小时，到阳城自从长江大桥建起以后，车程半个小时，开快点20分钟左右。

　　所以老家的人南下北上都是从阳城出发，甚至不少人在阳城置办房产！连口音都跟阳城这边接近些……

　　30块钱，又等了半个多小时，五菱宏光的师傅终于把车塞的满满当当的上路了，刘北川挤在窗户边上，稍微开点窗户，车速相对撞进来的风吹散了炎热。

　　沿途的风景很熟悉，和记忆里的一样，这是10年前，刘北川对这里的记忆大概也是10年前！

　　过了大桥，师傅开始问在哪里下，宽敞的省道连接着每一个村口，村里主要道路也都是水泥路，路边都是不少新修的2层小楼，个别家里有钱的盖三层，反正第三层给猫和耗子盖的，人不上去。

　　每一个地方都有标志性的人家，毕竟有时候一个村在省道上有几个入口，比如在某某杀猪的那里下，某某灌气的，某某小卖部等等。

　　下了车刘北川才想起来下错地方了，这会他应该还住外婆家，可是却下在了山河村村口，外婆家离这还隔着两个村，走过去10多里地……

　　毒辣的太阳再加上昨晚去网吧通宵玩游戏让刘北川有点疲惫不堪，精神更加不振，走回去估计要中暑！

　　这时突然一辆本田轿车停在了刘北川身边，一个中年男人摇下车窗：“小川，去哪里？”

　　虽然10年没见，刘北川依旧认识，这是自己的一个族叔，他爷爷和自己太爷爷是两兄弟！

　　“去关埠！”关埠是外婆家所在的村。

　　“快上来，带你一路，我正好去镇里办事。”

　　刘北川赶忙上了副驾驶，这族叔真的是及时雨，这大热天，路上人少，连跑运营的三轮车也半天不见一辆。

　　“高考考得怎么样？”上来就是这么刺激的话题。

　　“呃，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啥成绩，有得读就不错了。”刘北川也不害臊。

　　“嘿，你小子，刘政这几天是不是老跟这你去网吧？你们两个混小子，能不能少让大人操点心？”

　　刘政是这位族叔的儿子，比刘北川小几个月。刘北川成绩差不多，不是读书的料。确实从小就和刘北川混得多。

　　刘北川只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车程就几分钟，两人也没有多闲聊，到地方后刘北川道谢就下了车。

　　倒是在刘北川下车之后，这位族叔吩咐了一句：“你也别整天在外面瞎晃荡，你爸在盖房子，没事去帮帮忙做做小工也是好的。”

　　外婆家九几年就起了二层楼房，虽然在如今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但是当年也算是豪宅！

　　进门就被老妈关春琴堵住了，前一个多月卖掉饭店回老家之后，关春琴和刘金武一直住在娘家，毕竟现在爷爷奶奶和小叔一起住，房子也是小叔起的，而刘北川自己的老家早就破败的不能住人，还偏僻。

　　“你昨天晚上就没有回来，干啥去了？高考完你就开始放羊了啊？”关春琴皱眉道。放羊，放纵自己的意思。

　　小儿子从小就没有在身边，刚回来时关春琴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像一个温柔的慈母，但是之后发现小儿子成绩一塌糊涂。

　　看小说，进网吧，上课睡觉被老师打电话通知家长，最关键的是丝毫不听家长的话，父母所有的话都是耳边风，一个月不到，关春琴恢复母老虎的本性，决定以后要好好管教小儿子。

　　刘北川徒然看到母亲还有些恍惚，很多年没有见面了！

　　“和朋友网吧通宵去了。”刘北川回了一句，一边脱鞋脱袜，准备洗个澡，在网吧呆一晚上，身上的烟味和汗臭味让人难受。

　　关春琴听得火冒三丈，儿子直接了当的话让她没有一丁点做家长的威严，甚至是在挑衅。

　　“刘北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当妈的？高考成绩虽然还没有下来，但是你心里也清楚你考得什么鬼样，不是和你说过，我和你爸决定让你复读一年吗？你天天上网通宵，再读一年也是浪费钱。”

　　刘北川抬头看了盛怒的母亲一眼，关春琴的火爆脾气也是远近闻名的，但是刘北川丝毫不怯。

　　“我不复读，考上什么读什么。”

　　“连一个三本都考不上也要读？浪费钱去混日子吗？”

　　知道母亲脾气火爆，而且有时候情商低，脾气直没有什么坏心眼，但是这句话也差点让刘北川破了防，只能心里默念“她就是这样的脾气，是生自己的人，不生气，不生气……”

　　“如果你觉得浪费钱我可以不读，找个地方打工养活自己还是能做到的。”刘北川停顿了一下平静的说道！

　　“你打工能干什么？去工厂做生产线？每天站十几个小时，你吃的了那个苦吗？”

　　刘北川没有回答了，这是一个无聊的话题，接了这个话茬，两人就要辩证刘北川能不能吃苦，确实，大学之前，刘北川衣食无忧，相对农村孩子来说，吃穿还都是比较好的。

　　但是刘北川吃过苦，也是这些苦让他在大学里没有再选择虚度光阴。

　　“我就不明白了，上网那么有吸引力？让你像吸了鸦片一样的上瘾。你哥哥姐姐从来没有让我们这么操心过，他们从来不踏入进网吧一步。”

　　正准备上楼的的刘北川停下了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实在忍不住转头，微笑着看着母亲道：“那是他们不需要，毕竟您初中就给他们配了电脑。”

　　关春琴一下子说不出话了，她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小儿子的话外音，刚才小儿子的微笑让她有一丝丝的陌生感，而且换以前，母子两早就吵起来了，这两个月基本上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等刘北川上楼，外婆才从厨房听到动静赶来，看到关春琴气呼呼的站在那，好气又好笑的道：“这又是怎么了？你一天天的，嘴巴能不能不要放到小川身上。娘俩见面就吵架。”

　　“您看看他现在像什么样子，动不动就通宵上网不回家，都怪您给惯的。”

　　“呵…我怎么就惯他了，我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子能让他吃饱穿暖就不错了，我大字不识一个，能管得了谁？”外婆不高兴的道。

　　“我也没怪您，这不是气得吗？刚高考完就野得不着家，按他平时成绩，考的肯定稀鬼烂，让他复读又不肯。”关春琴连忙解释。

　　“唉！早干嘛去了？18年没管，现在管有什么用？”外婆叹了一口气，“过来给我烧火，都快12点了，快点做完饭还要给金武送过去！”

　　刘金武在盯着建房子，这一多月的时间，已经起了一层，第二层都做了小半，天气炎热，为了防止墙体太干了开裂，时不时的要给房子洒水！

　　刘北川洗完澡回到自己房间，凭着朦胧的记忆翻出了自己所有的家当，刚才一边洗澡一边就在想，回到十八岁，能干嘛？

　　他就是一个普通农村出去的打工仔，读的还是一个普通专科，做的还是普通设计师职业，所以他除了长得帅点，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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