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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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的一声，枪响。

        比赛开始。

        谭音穿的是短袖短裤，倒也挺适合运动项目。

        谭音其实没想走着走到终点。

        她在拼了命的跑。

        边跑边回忆起楚言和沈子诚他们的对话。

        那天，谭音去找楚言玩，闻到了浓烈的烟味，刚想出去教育他又抽烟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沈子诚说：“阿楚，你什么情况啊？最近和那小妮子那么好？”

        “不能说，刚开始是因为可怜她吧……”

        是楚言的声音。

        但被打断，“你什么时候和她在一起？”沈子诚又问。

        “不会，配不上……”

        谭音听到这里，眼眶泛红，小跑着离开了，走过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跑回去亦是如此。

        她以为楚言最近一直在玩她。

        但她没听见后半句，“她是个好姑娘，我是真的配不上。”

        ……

        楚言看出来谭音不对劲，所以加快速度，跑超了她一圈之后，速度渐渐慢下来。

        生怕谭音出了什么事。

        谭音猛足劲跑了一圈就不行了，这也是她的最大限度。

        她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双手压在自己心脏所在的地方，直到跪在地上，直到倒在地上。

        鼻血不知道为什么流了出来，止不住的流。

        她想尝尝窒息是什么滋味。

        她其实一直在找一个载体，能承载她的负能量的载体。

        她一直是一个很缺安全感的人。

        现在看来，她想找很多男朋友是因为想要汲取安全感。

        直到楚言闯进了她的世界。

        她发现，自己慢慢地开始依赖他，喜欢上了他，这种感觉，是她从来没有过的。

        那一声枪响，不仅仅是比赛开始的记号，也是谭音想要了结的暗号。

        在谭音倒地的那一刻，楚言像发疯了一样。

        放弃了比赛，跑过去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把她抱了起来。

        没有去校医室，直接冲到校园外，直奔医院。

        西山人民医院离附中不远，步行五分钟就能到。

        更何况楚言是跑着去的。

        在场的所有同学包括老师鸦雀无声，死寂一般的安静。

        其中有几位老师觉得谭音只是中暑晕倒了，也没多在意。

        王乐也没闲着，拿起谭音放在观众席里的包就往医院跑去。

        她知道的，楚言把谭音送到医院了。

        谭音鼻血也没止住，楚言抱着她到医院的时候，血已经流到了她的衣服上，纯白色的短t上留下一片血迹。

        楚言精神几近崩溃，走近医院大厅高声大喊“医生！医生！”

        几个护士拉着急救推车跑过来，楚言把谭音放到推车上。

        推进了急救室。

        楚言坐在外面蓝色的椅子上，双手抱头。

        王乐赶来的时候，谭音已经进了急救室里。

        “你知道她有心脏病？”

        王乐压着步子走过来，一字一顿地说。

        “嗯。”他没有抬头。

        “那你他妈还让她跑三千！”王乐尽量压抑着怒火，毕竟在医院，不能大声喧哗。

        “我……”楚言愣了，低头愧疚地说，“当初报名不是我管的。”

        “她报名你也不知道？”

        楚言“嗯”了一声，“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你最好给音音一个交代。”王乐狠狠地瞪着他。

        -

        半个小时后，有护士从急救室里走出。

        楚言闻声，几乎是绝望着跑到她面前，“护士，怎么样了？”

        “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是病人需要休息。”

        楚言和王乐都松了一口气。

        “楚言，你回去吧，帮我和谭音跟老师请个假。”

        “嗯。”

        楚言走了。

        谭音也转入普通病房了。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她醒来看见王乐趴在床边睡着了，她太累了。

        谭音静静地看着，没有吵醒她。

        她第一眼醒来想看到的是楚言。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在，也对，又没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他出现在这里才是奇怪。

        只能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眼角滑过一颗泪。

        -

        楚言从医院回去后，先到刘明刚办公室里去。

        “老师，谭音和王乐让我帮忙请个假，谭音身体不舒服，王乐在照顾她。”

        楚言没有把谭音的病告诉任何人。

        “嗯，行了，你先回去上课吧，不要有这么大的压力，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刘明刚的意思是虽然你是体委，但是毕竟人不是你选的。

        “好的，谢谢老师。”

        楚言走进教室，整张脸都白的吓人，嘴唇惨白，眼神空洞。

        不知道的还以为刚经历了车祸。

        他一刻都不敢停歇，跑到班长面前，使自己强行冷静下来，“谁给谭音报的名？”

        班长被他的模样吓到了，“丁……丁婧彤。”

        他的头上已经出现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谁让你他妈给谭音报名的？”楚言走到丁婧彤的桌子前，卷曲着食指在桌子上敲，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我……”丁婧彤做贼心虚，“楚言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丁婧彤是真的茶，眼睛立马变得湿漉漉的，好像有人欺负她一样。

        “老子他妈在问你话。”楚言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丁婧彤确实被吓到了，“因为我嫉妒她！嫉妒她和你玩得好，嫉妒她每天都在你身边！行了吧！？”

        低头，眼泪砸在百褶裙上。

        “丁婧彤，你他妈牛逼，你是老子见过最牛逼的种，操。”

        楚言冲出教室，旷了一下午和一晚上的课。

        他这是第一次旷课，不管是在之前的学校，还是现在。

        他去喝酒了。

        一个人。

        喝得烂醉。

        然后半夜跑到医院去了。

        怕父母担心，他还特意打了个电话回去，告诉他们自己和沈子诚在一块，不用担心。

        楚父楚母平时对自己儿子也挺放心，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他到医院的时候，前台只有护士。

        “护士，帮我查一下，叫谭音的病人在哪个病房里。”

        醉醺醺的，满身烟酒气。

        护士害怕，但这毕竟是医院，她怕楚言闹事。

        “你好，同学。你喝醉了，明天再来看她吧。”

        “老子他妈在问你她在哪。”语速很慢，没有一丝急躁。

        “在……在二楼，201病房。”

        护士很害怕，只能告诉他。

        他走后小护士又嘟哝：“201这小姑娘人缘真好，刚刚就有一个小帅哥来看她来着。”

        楚言推开病房门，看见谢旭在床边坐着。

        “阿旭？你怎么在这？”楚言虽然喝得比较多，但是思想清醒。

        “啊，王乐姐让我替她班，她先回家了。”谢旭挠了挠头。

        “啧，你回去吧，我在这就行了。”楚言露出不爽的表情。

        谢旭突然捂住鼻子，“哥，你喝这么多酒能行吗？”

        “你说行不行？”楚言瞪了他一眼。

        男人不能说不行。谢旭懂得。

        然后他灰溜溜地跑了。

        谭音这会儿正醒着，看着他俩斗嘴，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楚言过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别笑。”

        一点都不温柔，还挺疼的。

        “你怎么来了？”谭音问。

        “想你。”

        楚言说完，谭音白皙的脸蛋多出了两团不正常的红晕。

        楚言看见她脸红就笑了，“这么容易脸红？”

        谭音抬头看他，少年满身烟酒气，很臭。

        楚言坐到床边，“谢旭那小子和你说什么了？”

        “骂你。”

        谭音睁眼说瞎话，说话不过脑子。

        “？”楚言皱眉看着她。

        “骂你是混蛋。”谭音笑了。

        姑娘声音软软的，传进楚言的耳蜗，像小奶猫的爪子轻轻地挠着他的心肺，楚言心都要化了。

        “是，挺混蛋的。”低头自嘲着笑出了声。

        “楚言，我还想听你唱歌。”楚言听见谭音白着嘴唇说。

        “好。”

        “我知道你还是爱着我

        虽然分开的理由

        我们都已接受

        ……

        ”

        “你怎么老唱这种苦情歌啊，还挺好听。我觉得你可以去当歌手了。”谭音手撑着脑袋说。

        “你想让我当歌手吗？”楚言笑了。

        “当歌手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还可以当个小狗仔，天天爆你黑料。”谭音说完后笑了，发自肺腑的笑。

        楚言用舌头顶了一下右侧脸颊，被她气笑了，“挺坏啊你，小白眼狼。睡觉吧，我坐在这陪你。”楚言揉了揉谭音的头，应该是喝酒的原因，楚言今晚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

        “楚言……”谭音欲言又止。

        她想问楚言，你喜欢我吗？

        可是她胆小，始终没有开口。

        后半夜。

        楚言在酒精的麻痹下，已经睡着了，谭音今天睡了一天，现在精神的很。

        她蹑手蹑脚地下床，在病房里转了一圈，看见了一条毛毯，她把那条毛毯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

        楚言做梦了，在谭音给他盖毛毯的时候，感觉到了熟悉的温度，手紧紧握着谭音的手，不放开。

        谭音挪着身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在月光的照射下，长睫毛的影子在卧蚕处形成了一个小圆弧，高挺的鼻梁。

        她还发现他眼下有颗淡淡的痣，现在看来，异常的性感。

        -

        第二天早上醒来，楚言发现谭音躺在床上，两条腿吊在床边。

        反应了半天，楚言才发现自己紧紧握住谭音的手。

        他心跳的非常快，一张俊逸的脸也爬上了两朵红云。

        在他发呆的时候，耳朵里传来一声呼唤，“楚言？”

        “你握够了没？我手都麻了。”

        楚言见状急忙放开手，谭音甩了甩自己已经麻木的胳膊，“你还不回去上课？”

        楚言闻声从兜里掏出手机，“我操，都九点了！”

        “嗯。我昨天让王乐给我捎了身衣服，我可以走了。换完衣服我们一起回学校。”谭音下床从书包里掏出身衣服说。

        “哦好，我……我在外面等你。”楚言痴了。

        王乐拿着饭盒从楼梯间走出，转头就看见了楚言，“楚言？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谭音。”

        “你回去吧，时候不早了，而且，音音今天是回不去的。”

        “？”楚言懵了，“怎么说？”

        “音音有点贫血，要住院疗养的。”

        王乐说完推门进去，“音音，你别收拾了，今天不回去，这个月都不回去。”

        “我昨天去取你的报告，医生告诉我你贫血，中度，要住院。”

        “啊？”谭音颓废地坐在床边，“落下课了怎么办啊！？”

        “你还能拉下课了？别逗我了你。”王乐笑了。

        谭音确实没有这个紧张的必要，因为高三都是复习高一高二的知识，谭音高一高二的成绩就不赖，顶多就是少刷几份题而已。

        “啧，真娇气，像林黛玉一样。”楚言斜过身子靠在门框边慢悠悠的说。

        谭音受不了了，拿起床上的枕头就扔向他，同时，眼睛也狠狠地瞪着他。

        似乎在说——不知道是谁昨晚牵我的手牵了一晚哦！

        “……”

        楚言没有说话，接过枕头后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

        谭音都快要气疯了！

        这个虚伪的男孩！刚才还毕恭毕敬等她返校，现在在外人面前却变得这么缺心眼！！

        本来因为贫血心情就不好，糟他怎么一弄，眼前一黑，差点又气晕了过去。

        王乐急忙扶住她，“楚言，你还有事吗？没事你就回去吧。”音音看见你也心烦。

        “哦。”楚言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

        “音音，往后一个月，我会叫陈妈做好补血的饭菜，然后我给你送过来的！”

        陈妈是王乐家的保姆，已经做了有十多年了。

        “嗯。”谭音说，“你回去上课吧，时候不早了。”

        王乐嗯了一声，随后又交代了几句，才走出房门。

        谭音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想，怎么这么糟糕的事偏偏轮到自己身上了？？

        她拿出手机给慕金淑打电话。

        第一次打过去时，占线。

        隔了十分钟，她又打过去第二次，慕金淑挂了。

        “……”

        第三次慕金淑终于接了。

        “妈……”

        “谭音？打电话有事吗？”慕金淑的语气很不温柔，似乎觉得这个电话是有人按着她的手指逼她接起来的。

        “妈，我昨天晕倒了。”谭音想了想，“医生检查，贫血，要住院。”

        “要钱吗？我一会打到你账户上，就这样，挂了。”

        “我……”

        慕金淑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谭音，她有点重男轻女的观念，当初怀谭音时，她的事业正在上升期，本来想拿掉，但是被谭父给劝住了。

        谭音有心脏病她也不知道。

        当初谭音突发心脏病是在姥姥家里。

        她突然晕倒，姥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时间拨打了120。

        邻居听见动静后，赶过来给谭音做心肺复苏。

        后来在医院，医生告诉谭姥姥，还好心肺复苏做的及时，要不然……谭音的这条命估计就保不住了。

        谭姥姥当时也给谭父打了电话，但他不以为然，因为已经救过来了。

        所以他也没有告诉谭母。

        ……

        谭音回过神来，低头又看了眼手机，慕金淑转过账来，后面有好多个零。

        谭音仔细看了一眼，有十万。

        她下床，走到一楼，根据手机搜索，走到血液科门口，进去询问医生关于贫血的一些东西。

        她出于礼貌，先敲了敲门。

        里面是位女医生，姓李。

        谭音看见了她的医位牌，先出声，“李医生，你好。”

        “你好，小姑娘一个人？”李医生是很温柔的一个女人。

        “嗯，我中度贫血，”谭音又说，“要怎么治？”

        李医生看见谭音咬了咬下嘴唇，似乎很紧张，“小姑娘别紧张，放松。”

        李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放松下来。

        而后又说，“是这样，我们这个贫血，要先做很多项目检查一下，譬如体格检查、血常规检查、骨髓检查、贫血的发病机制检查等。”

        “嗯，现在可以吗？”谭音听不明白，也只能连连点头回应着她。

        “可以，跟我来吧。”李医生刚站起来就被谭音拉住衣袖。

        “？”

        谭音一抬头就对上了李医生那双慈祥的眼睛。

        “……”谭音咬紧了下嘴唇，想要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慢慢说。”

        “……这些项目心脏病能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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