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口红的味道！

        “怎么？你终于吃到第一口了？”林加乐翘着嘴角，一脸揄揶的笑。

        张俊此刻臊的慌，点点头，抿着嘴傻笑，他现在就好比中了500万大奖，浑身每个细胞都藏不住内心想要炫耀的劲儿，“差点没睡着，你看我这黑眼圈！”

        “恭喜啊。”林加乐突然没了兴致，敷衍了句，拿出课本开始看。

        “对了，你……”说了一半，张俊楞住自嘲地摆摆手，自言自语地转了回去，“也是，你怎么可能会没尝过！”

        脸上的表情全部都收了起来，林加乐盯着课本，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赵恒最近像被抽了脊梁骨，浑身软趴趴的，不管是坐着还是站着都一副没骨的样子，程明睿找他聊天也难得哼一声。

        精气神和之前拽炸天的时候判若两人。

        比想象中要脆弱啊！

        本以为男生比女生抗压能力强，结果都是一样的。

        纪博君抗压能力明显就比唐瑞强。

        纪博君考试顺顺利利，唐瑞却快被臊得没脸见人了。

        因为太紧张，第一天考试前那会儿差不多几分钟就跑一趟厕所，生生把自己弄得有点拉肚子，好在不算严重，也备着药，吃了才算消停。

        唐瑞脸没处搁，对笑他的纪博君差点又要绝交。

        为了庆祝两个小孩考完，纪家晚上在院子里准备了烧烤大餐，两家人一起。

        考试两天在周末，人整整齐齐。

        孔欣和尹彤带着纪博君和唐瑞去考试，唐建文借口工作躲书房里，林加乐不好临着饭点才去，只得早早过去帮忙。

        纪韬带着纪雅君正在忙碌，肉从白天就开始腌制入味，各种食材需要一样样穿成串。

        本来以为纪雅君在家会是娇生惯养，没想到却是熟练工。

        蔬菜清洗得干干净净，片切得整整齐齐。

        “小宝，挺厉害啊。”林加乐发出由衷的赞叹。

        “嗯，从小就做，早习惯了。”纪雅君完全没当回事。

        “从小？”林加乐挑眉，他在家是不做家务的，看唐瑞也没做过，同学间更没听说谁要做什么。

        “我们家做什么都是一起的，做饭、打扫卫生，这些都是一起做。”纪雅君对林加乐莞尔一笑，眼睛亮晶晶的，“当然自己的房间得自己负责。”

        “……”林加乐偏头看她，这样的家庭教育他没有经历过，但想想应该挺好，“怪不得你这么能干。”

        纪雅君和纪韬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弄了一大堆出来，林加乐能帮的只是洗洗菜叶子，串点素菜。

        “加乐，过来还习惯吗？”一起围着桌子串的时候，纪韬跟林加乐说话，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单独聊天，因为刚刚和纪雅君的谈话，对纪韬和尹彤是有一些好奇的。

        “习惯，大家对我都挺好的。”没有具体问是家里还是学校，林加乐答得也笼统。

        “那就好。”纪韬个子不高，一米七多点，但挺壮实，特别是肩背肌肉明显，头发剃得特别短，一层薄薄的青皮，穿着也不讲究，很随意，光看身形有点像工地里搬砖的农民工。长得也挺朴实，但神情却很温和，眼睛特别有神，一看就是睿智的人。“加乐，在什么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什么样的人，选择什么样的态度。”

        “……是，纪叔。”这话说得让林加乐没法接，只好按经验装乖。

        “你别这么拘谨，随便聊聊，年轻人要有年轻人的样子，任性一点没关系。”纪韬冲着他笑，一脸爽朗。

        “……是。”

        说得好听！

        年轻人的样子！

        年轻人能有什么样子，按家长和老师的要求做就可以了。

        反倒是不按要求就是任性不懂事。

        “小宝，去给你加乐哥哥拿个雪糕，都忙老半天了。”纪韬放下手里比较难穿的肉块，脱了一次性手套，冲纪雅君跑去的背影嘱咐了一句，“别忘了帮我也拿一个。”

        “好嘞。”纪雅君蹦着去了，很快拿了三支不同口味的雪糕回来，展开来举在林加乐面前，“加乐哥哥，你要哪个？”

        “……”林加乐看着三个雪糕没有动，他不喜欢展示自己的任何喜好，对于这样让他挑选的行为也很反感。

        从小到大都是直接接受胡云霓的要求和喜好，从来没有给过他机会自己决定，现在就算胡云霓不在，也依然不太适应。

        “你先选吧，我无所谓。”林加乐笑着说。

        “那加乐哥哥你吃这个红豆味的吧，我和哥哥都特别喜欢，特别特别好吃。”纪雅君递了过来，又把剩下两个对着纪韬，“爸，你要哪个？”

        纪韬随意拿了一个，看了林加乐一眼，没说什么。

        红豆雪糕是红豆和糯米一起混在冰淇淋里的，奶味浓郁有嚼劲，软糯绵密的豆香沁在唇齿之间，确实很好吃。

        正吃着，汽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门口。

        “喔~喔~喔~~~”两个男孩的欢呼声响了起来，“考完咯！自由咯！”

        纪博君和唐瑞一前一后跑了进来，带着欢快的吵闹。

        “你们吃雪糕啊！唐瑞，你要不要？”纪博君冲了进来，在桌子前急刹车。

        “废话！”唐瑞也跟着冲了过来，撞到纪博君身上，两人往前倾，桌子也跟着晃。

        纪博君也拿了两个红豆味的，吃的时候还偷偷看林加乐。

        两小孩考完试本来就放松心情好，加上吃烧烤更是兴奋的不行，还没到饭点就急着要生火。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着急忙慌地瞎弄，闹得挺厉害，连纪雅君都在一旁翻白眼嫌他们幼稚。

        折腾半天生了炭火架好炉子，又主动揽了烤串的活，因为不想干最后那道没人喜欢的收拾残局的工作。

        炉子不大，最多只能两个人操作，林加乐自然乐得在一旁观看，唐瑞平时懒惯了，也在一旁边指挥边等着吃。

        佐料都是提前码好的，烤的时候只需要翻面和刷油，烤好再撒上孜然和辣椒面就行。

        纪家两个孩子确实是长期劳动的，弄出来的味道还不错，少有烤糊的。

        天还没黑，一群人就差不多吃饱喝足，最后剩了几个大鸡翅需要烤的时间久，占的面积大，一直拖到最后才上架。

        纪雅君早就累了，唐瑞吃饱了更不愿意动，林加乐被纪雅君缠着聊天，剩下纪博君独自一个人，也不太愿意烤了。

        几个大人正在一起闲聊，纪博君跑了过去，拉着尹彤的胳膊撒娇，“妈，我不想烤了，你帮我烤吧，好不好？”

        正常十五六岁的男孩都开始装成熟扮大人了，纪博君此刻在尹彤面前却还一副小孩语气，又是扯胳膊又是环脖子的。

        孔欣在一旁忍不住笑话他，“小贝还跟个小孩一样。”

        尹彤呵呵笑了会儿，在他背上拍了拍，又捏他的脸，同意了起身去帮他烤鸡翅，“都多大了，还撒娇，也不怕他们笑话你。”

        纪博君在旁边傻乐，“我妈心疼我有什么好笑的。”

        这一幕完完整整的展现在了林加乐的眼前，他脸色苍白，看着这对母子的亲昵浑身僵硬。

        纪雅君还在跟他说着话，已经完全听不清了，所有的感官都被屏蔽，脑子里嗡嗡响。

        如一道暴烈的闪电击中了他，除了轰鸣什么都不剩下。

        林加乐站了起来，连招呼都没打就从纪家走了出来，开始只是走，渐渐越走越快，到了后来变成了奔跑，全力奔跑。

        不知道去哪里，根本就没有想过，身体不受大脑控制，跟随着本能。

        直到一口气剧烈的喘了出来，手撑住了围栏，才发现跑到了公园平时抽烟的那个凉亭。

        此刻正值饭点，公园基本没人。

        林加乐大口的喘着气，胃里翻江倒海，可能是刚刚才吃了东西就剧烈奔跑，胃适应不了。

        等呼吸平稳了些，身体的感觉慢慢回笼，才感受到又热又冷，林加乐俯着上半身手撑围栏看着地面，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滴，有水也从眼睛里滴了出来，浸湿了一小片地面。

        说不清现在是什么心情，毕竟是第一次感受到，不知道对应的是哪个词语。

        却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实在太震惊了，第一次知道原来孩子是可以跟父母撒娇的，这样的事原来是被允许的，是真实存在的。

        林加乐坐了下来，手臂横搭在围栏上，将脸埋了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悲哀，才知道眼睛里流出来的是泪，不是水。

        手机响时，林加乐正趴着围栏看湖面，天快黑了，火红的太阳一点点落到远处高耸的建筑物下，只剩下一丝余光在天空的尽头，天空迫不及待地变成了紫色，随之黑暗笼罩了大地。昼夜交替的时刻，公园里的灯还没有亮起来。

        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摸出来看了一眼，没有想到是纪博君打来的，不想接，等着电话自动挂断。

        其实已经平静下来了，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就是觉得不想说话，累！而且狼狈，居然就那么跑掉了。

        湖里种了荷花，铺了一大片，泛着荧光，看着不真实，像画。

        过了十来分钟，手机又响，还是纪博君。

        想着他还从来没有打过电话来，担心是有什么事，接了起来，简单地“喂”了声。

        “你去哪儿呢？”纪博君的声音里透着快乐的音调。

        “……”不想回答，就想自己呆着，林加乐觉得这小屁孩真烦人，还能不能让人安静了。

        “喂，喂，能听到吗？”纪博君在那边自言自语，“电话是不是坏了？怎么没声音了？喂！喂！”纪博君怪声怪调地喂着。

        “刚……信号不好。”林加乐只得应了一声。

        “哦，这样呀，我还以为我手机坏了呢。”纪博君声音里没有一丝怀疑，“你在哪儿呢？”

        “……公园。”林加乐回答得挺不情愿的。

        “公园这么大，具体哪个位置”

        “……凉亭。”

        “凉亭好几个呢！”

        “…………往里走要拐弯那个。”

        “我马上到！”电话挂掉了。

        想独自安静是不可能了，只希望唐瑞别一起，太吵。

        纪博君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还好，带了瓶冰可乐给他，林加乐接了，拿在手里但没喝，刚刚差点吐了，现在还难受，喝不下去。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鸡翅都没吃。”纪博君喝了口可乐，又打了个嗝，一副挺爽的样子。

        林加乐手肘还在围栏上，掌心撑着下巴，斜着眼睨他，“你怎么一个人？唐瑞和小宝没一起？”

        “非得跟他们一起啊，我也经常自己一个人出来玩的。”纪博君来回晃着两条腿偷偷打量着林加乐，见他转过头来又歪着头看向湖面，“他俩吃多了就不爱动，在打游戏呢。”

        林加乐没说话，转头继续看着亭子外面，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湖水倒映出路灯的光。

        一时两人都安静了下来，一个在亭子左边，一个在右边，都看着水面出神。

        纪博君没人搭理他也挺自在，喝着可乐晃着腿，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哧哧儿地乐，林加乐转头看他。

        纪博君正偷偷看他，被截住了眼神，又低头抿着嘴笑，“有点恶心，你要不要听。”

        “随便。”林加乐是没什么兴致的。

        纪博君往林加乐这边靠了靠：“烤香蕉吃过吗？”

        林加乐摇了摇头。

        “那可惜了，烤香蕉特别……”纪博君说着瘪了下嘴，“特别像翔，但味道挺好的。我在想，要是刚刚我自己一个人烤的时候，偷偷给你们烤一坨……翔在香蕉皮里，你们会不会没发现，就吃了。”纪博君说完，自个捂着肚子笑。

        “……”

        缺心眼的傻玩意！光想别人能不能发现，也不想关键是他得先弄来烤啊，这智商……

        “你觉得你能吃吗？”纪博君笑得咯咯抽气，肩膀一耸一耸的，快倒到地上去了。

        林加乐看他傻样无语地笑了起来，有点起风了，从湖面吹过来的风带着微凉的冷意，身体一下就凉爽起来。

        “好舒服……”纪博君感叹道。

        在微风吹拂的凉亭一角，恍惚觉得这一小块天地与现实的一切隔绝开来，像进入梦幻的世界之中，林加乐的心情变好了些。

        “晚上来没有鱼，都睡觉了。”纪博君转身跪在座椅上，依着栏杆低头看向水里，“你可以白天带点馒头饼干来，捏碎丢下去会有很多鱼来吃。”

        “鱼不睡觉。”林加乐有些无语。

        “鱼要睡觉的，不能因为他们没有眼睑闭不了眼就说它们不睡。”纪博君一本正经科普起来，“它们会躲到暗处或者泥沙里睡，有些还会一边游一边睡。”

        “就跟你一边玩轮滑一边背书一样吗？”

        “差不多吧！”纪博君见林加乐笑了笑，借着夜色壮胆，问道:“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林加乐望着升起来的月亮答道，就像在跟月亮说话。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高兴呢！”林加乐看见纪博君扭过身来对着他笑，眼睛弯弯的，跟此刻天上的下弦月一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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