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队友

时间倒回到何大壮伏击直升机的时刻，苗小小带领着自己的小队，一路向东，节节胜利。

苗小小是苗族蛊术的传承者，擅用血蛊。

蛊术其实是御灵术的一种，所御使的蛊虫是由数种猛虫经秘术培养变异而来，种类繁多。

但是蛊虫本身的绝对物理攻击力并不高，所倚仗的是体形小，速度快，攻击发动隐蔽，让人防不胜防，又多带毒性，一些剧毒之蛊，就是金丹境也不愿意挨上一口。

并且由于蛊主是以身饲盅，蛊虫长成后相当于蛊主身体的一部分，所以哪怕蛊虫释放出去，仍能与蛊主心意相通。这就使蛊主哪怕是在金丹以下的境界，也具备强大的远程进攻手段。

也正是这个优势，为蛊术在修行界赢得了一席之地。

但是蛊术虽然强大，短板也非常明显，那就是虽然对生物体的杀伤力非常大，但对付非生命体，威力就大幅缩水。

比如这白衣绯袴的巫女，名千叶雪，真身是琉璃傀儡，以吞噬血肉来杀伤敌人的血蛊，在她这里完全无用武之地——因为根本嗑不动！

但是击杀亚美利科军队和特战小队这些血肉之躯的对手，可以说无往不利。

对于她来讲，只需要一个照面，对方就算是百战精兵，也会在蛊虫的噬咬中哀嚎着死去，说秒杀亦不为过，他的四个队员几乎全程充当观众。

与何大壮与玄一道长约定好赌约分手后，她带着队友行走于丛林之间，人挡杀人，神挡杀神，高效率地收割着生命，功勋飞速地突破到了五十加。

可笑何大壮那个小子，还要妄想和自己比试，现在怕不是三十加都勉强吧？

再次击杀了对手八个人的少年兵后，功勋再次提升，逼近六十。

但是苗小小的队伍离大部队的集合地已经很近了，看着倒在地上的几具皮包骨，苗小小召回了自己的蛊虫，道：“我们得向外围返回了，再往前走，何大壮会把我当成逃兵。”

“组长，前面好像不对啊，有人好像在做什么事。”负责瞭望寻敌的队员发现了异常，一边汇报一边递给苗小小手中的望远镜，指给她一个方向，“五人组合，四个士兵和一个少女，似乎是在往树上贴什么东西！”

望远镜中，苗小小一眼就捕捉到了千叶雪。

切，不知所谓，竟然穿这种衣服参战，你当是逛夜市吗？小姑娘不屑地想。

“那是扶桑的巫女，看样子还是个阴阳师……嗯？……她好像在布置什么阵法……这是打算阴人啊……正好，压上去，给她个教训！”苗小小道。

“阴阳师？那她不是会有式神助战？式神啊，还没见过呢！”一个对员没见识地道。

式神是阴阳师的主要战斗方式，也是御灵的一种，从这个角度讲算是和苗小小同行。

当然，阴阳师也会用咒术，但是无论是施放咒术的阴阳师，还是召来式神作战的阴阳师，都是血肉之躯。既然是血肉之躯，那自己蛊术，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倒是式神有些麻烦。式神也属于御灵的一种，但是式神是魂体，托纸人符术以在阳光下存身，虽然表现出来的也是实体之躯，但与生物体却差别甚远。所以蛊虫对之虽有杀伤力，但极有限。

不过嘛，御灵中，蛊虫可以身饲，那是因为它个头小，蛊主可以承受。使用猛兽妖鬼做御灵的式神，若也以身饲，等于自杀。

这就是蛊术的另一个优势：除蛊术以外的御灵，特别是金丹之下时，很难人做到人灵合一，指挥者与执行者，总会有不协调之处，对于以快、准、狠，以及集群为特征的蛊术来讲，这都是破绽！

所以，有阴阳师这个好靶子，哪个蛊术师会傻傻的只去对付式神？

几分钟后，手持狙击枪的队员突然道，“组长，我觉得他们鬼气森森的，不如我远远地给他们一枪试试成色？”

“不用，能留下一个，其余的也都吓跑了。还是老样子，咱们摸过去给他们包圆！”苗小小道，又道：“放心，保证他们连攻击的机会都不会有！”

大概相距五十米左右时，苗小小两袖一抖，悄悄放出了她的蛊虫。蛊虫来去如电，是什么样子，除了主人，没有人知道，因为这是蛊主的绝秘，就怕别人见了蛊虫的模样，推测出克制之法，那对蛊主来讲，就是末日。

苗小小的蛊虫，一共十二只，也就是说，她可以同时对付十二个人，这次因为对手是神道界中赫赫有名的阴阳师，所以苗小小特意加了量，每个人分配了两只蛊虫，领头的阴阳师，更是分配了三只，剩下一只则用来防身。

然而蛊虫释放出去后的下一刻，对方并没有出现之前的对手惨嚎倒地景象，反而苗小小脸色大变，惊道：“不对！对方不是人……不是活物！”

蛊虫与蛊主心意相通，那蛊虫飞到五个对手身上，一口咬下去，苗小小主感觉到了它们反馈回来的信息——对方竟然就没有一个是血肉之躯！

而且，那四个士兵，身体分明是木制的，能咬动，但作用有限。特别是那千叶雪，直接是冰冷滑硬，根本咬不动！

对方竟然不是阴阳师，而是傀儡师！

苗小小最怕的是什么？就是遇到这种高防御的傀儡师，她的蛊虫被限制得死死的。

不像人类，一旦被蛊虫钻进了身体，基本上立刻就惨嚎着失去了战斗力。那四个战士却不一样，倒不是说因此全部失效，但是想啃废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要没被破坏傀儡符纹，这些东西就不耽误火力输出！

这下小姑娘哑火了。

而对方遭到攻击，也第一时间发起发击。

士兵傀儡是可以操作枪支武器的，举枪便射了过来，双方立刻展开了疯狂的互动。

一头撞上了自己的克星，苗小小有点不知所措。所幸队友也不是白给的，终于使上了力。

苗小小的队友那也是全国范围内遴选出来的拔尖少年，十六七岁，泰森都世界冠军了，这些少年当然也不差事，实际上单人的素质，甚至要超过特种兵，立刻接替苗小小爆发出了极强的战斗力。

但是让众人惊讶的是，明明对方是五个人，战斗一打响，林子里立刻涌出无数人，赤手空拳，悍不畏死地向几人冲来。

正是巫女的纸人假身。

这时苗小小微微有些后悔，就是因为自己的自信，才让大家靠这么近，以至于出了意外，直接就陷入了被对手包围危险之中。

对方的四个战士傀儡并不是机械武装与傀儡术的结合，所以武器的操控并不如人类灵活，使用枪械的准度也差很多，但仍然威胁最大。

众人想集火四个战士傀儡，却被涌出来的纸人炮灰掩护住，一时竟被逼得手忙脚乱。

“先撤，再来！”狙击手道。

这是个好建议，因为对手有变，己方准备不足，太容易出意外，不如退后计议后，再做定夺。

很快，撤出了战场，容易得让人不可置信，因为对手连追都没有追。

“他们又回去布置阵法了。怎么办？”瞭望手移开望远镜问苗小小。

苗小小能力等于被废，一下子没了主意。

“这种事还用问组长？对方肯定是有什么阴谋，放过了他们，指不定别的战友就被阴了。我们必须把它给破坏掉！”狙击手道。

说着看了看苗小小，苗小小只能点点头。

“组长不用担心，你已经护着我们这么远了，现在正好该我们出力的时候了。你观战，看我们的！”狙击手故意把胸脯拍得山响。

苗小小知道他在逗自己开心，展颜一笑。

但是她当然也作不到在后面观战这种事，毕竟枪她也是会用的。

这次五人是绕了个圈子兜了过去，组击手率先上位，把对方持狙击枪的傀儡率先一枪打折了脖子。其他人同时两两集火一人。不过那千叶雪眨眼就不见，没能打到，另一具傀儡却被放倒。

几人袭击一波，立刻后撤跑开。

对方追不及，便又返了回去。

这更让五人坚定了想法，对方布置的阵法必然极其重要，不然他们不会顶着危险去布置。

再次折回去，这次仍然很顺利，因为没瞄着千叶雪，直接报废了两具傀傀儡。

至此五人占尽了上风，觉得对方就算放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出来，也一样可以有机会灭掉那少女，便拉好队形，逼了上去。

这一上去，就是灭顶之灾。因为五个人都不知道，千叶雪能在假身间切换！

当纸人围上来时，好胜的小姑娘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只想着加入到战局中去帮助队友，却忘记领导者对全局的把握，凑巧，其它人也是。

于是众人一边击杀纸人，一边就进了林地里。

渐渐地，就被纸人近了身。

好在这些假人没有武器，只会扑过来缠住众人。

对于纸人假身，苗小小还是有攻击力的，但问题是假人太多，她力有未逮，击杀效率还不如队友的枪。

突突突，一个纸人假身倒了，被蛊虫噬咬的纸人却不受影响地向她扑来，还得让队友转身为她补枪。

便不管如何，也算是对杀敌有贡献，只可惜，这些贡献，与失去对全局把握而言，几等于无。

因为，对方还有一个白衣绯袴的少女千叶雪，正在不知不觉中，掌控了整个局面。

最开始，一个队员在战斗中看见苗小小受到攻击，一梭子击毙了纠缠的假人，拉过苗小小护到了身后。没想到这个“苗小小”竟也是个纸人假身，刚到这个队员身后，就被千叶雪切换过来，御币一拂，那队员就成了一个火人！

所有这一切，都是在苗小小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任她如何呼喊，都没能救回那个意图保护她的队友。

倒是那个狙击手当机立断，一见千叶雪展现出这两个能力，就知道事情怀了，也不再情示苗小小，直接命令另一个队员护着苗小小往外冲，自己和最后一名队员断后掩护。

苗小小看着队友在眼前死去，人都崩溃了，被自己的队员强拖着甩在背上。

只见那队员一手托着苗小小的腿，一手持枪，向着一个方向疯狂突围扫射。间或闪电般抽出手更换弹夹，直到在最后被突然出现的千叶雪点成一团火时，还不忘把她掷出去，然后反身扑向恶魔一样的对手。

半空中，苗小小看见一个个纸人向自己扑来，她流泪地闭上了眼，因为她知道，下一秒千叶雪就会切换过来，了结了自己这个没用的人。

但是她听见了一声声狙击枪的轰鸣！

睁眼看去，越过随风飘散的纸屑，他看见了远处一团熊熊燃烧的身影，如渊亭岳峙一般端着狙击枪，不时喷出火舌。而自己身边的纸人，被一一击碎，直到四周为之一空！

这个画面，苗小小此生难忘。

等苗小小跌跌撞撞地不知道跑了多远，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林子里已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哭倒在地。

组队以来，她取巧赢得了组长之位，训练时，她更对自己的能力充满自信。

所以登岛参战以来，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在罩着自己的队友。在她看来，这无所谓，能者多劳，谁让他们把自己宠得像公主。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是他们一直在默默守护自己，不只把自己宠成了公主，还为自己牺牲了生命！

哭了一会，她才发现对方并没有追过来。这时她并没有想着寻找帮助，而是想，自己不能这么让自己的队友曝尸荒野，所以抹干泪水，又悄悄摸了回去。

然后她就看见了烧成焦炭的四具尸体。

苗小小再次哭成了泪人，然后她下了一个决心，自己不能就这么跑回去算了。是，自己的蛊术对那女人没有用，但是这里还有枪——自己的狙击手队友留下的枪还完好。

自己就要用这条枪杀了那女人，为自己的队友报仇血恨！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她根本就没有开枪的机会，现在就又再次陷入了绝境。

现在她披头散发地在山林间奔跑，枪，早在被对手突袭时就丢人的丢掉了，然后面对汹涌而来的纸人，她只能放出去全部的蛊虫去拼命抵挡，自己则用家传的拳法去挣扎。

很快，她就感觉到力量尽了，手脚越来越沉，眼神迷离中，她看见面前的纸人突然化成了白衣绯袴的模样，冷笑着向自己走来。

她知道一切结束了，自己就要去见被自己连累死的队友了……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传来，在被子弹命中前，千叶雪骤然消失，留下一团被子弹击碎的纸屑在风中飘舞。

砰，砰，砰……

连续数枪，身边的纸人又有几枚一一碎裂——就在千叶雪要切换过来的一刹那，这些纸人就被来人锁定击中。

苗小小精神一振，知道救兵来了。

千叶雪见对方可以锁定自己要切换的纸人，立刻知道来人的威胁极大，知道不能轻易显露自己的位置，放弃了苗小小，指挥纸人去寻来者。

来人正是吉祥。

他见那千叶雪藏了起来，只派纸人应战，心里一笑，心说看谁能耗过谁，也不掩藏自己的形迹，只专心“屠杀”纸人，一枪一个，绝不浪费。

苗小小一见来的是吉祥，非常惊讶，没想到这个前不久刚被自己救过人，竟然敢独自挑战把自己团灭的对手，简直有些天方夜谭！

而且他居然只打纸人——纸人又不是正主，杀多少也决定不了战局好吗？

决定不决定得了战局，那躲在暗处的千叶雪却是清楚，因为她纸人虽多，毕竟有限，在与苗小小的小队战斗中已经消耗了许多，现在又碰上吉祥这么个磨王，她一算计，还真不够用。

琉璃傀儡的主魂和材质都要比士兵傀儡高很多，智力与常人无异，就是那御见家的少年，也只得四尊，可见其珍贵，所以各个都能独挡一面。

此时一见躲着不灵，干脆主动出击。

可是让千叶雪郁闷的一幕出现了：自己只要切换到吉祥附近的傀儡身上，对方立刻就能先一步发现，然事开枪逼自己放弃。

一连十余次，无一成功。

于是千叶雪立刻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用纸人去堆，无数的纸人同时扑向他，总会有扑到他身前的，虽然会损失一些纸人，但是自己就可以近身。

这个战术很奏效，吉祥面对扑天盖地落下来的纸人在半空中一一变身成人，一时被遮住了视线，只能拼命开枪，但终是还被四个纸人围住，扯住了手脚。

苗小小远远看见，一次射出全部十二只蛊虫对吉祥施以援手，却又被数个纸人拦住，只能大声疾呼。

却见吉祥把枪一扔，理都不理前面三个纸人的纠缠，只把身形拧动，转身一掌便按在身后的纸人身上！

千叶雪正自以为得计，却不知道，她的第一个姐妹，山洞中那尊琉璃傀儡千叶菊，也是因为这个想法被吉祥挂掉的。

而且她还不如千叶菊，因为那一位，至少把吉祥逼得手段出，到了绝境，最后不得不以脚发出了“冰火掌心雷”，才一举致胜。

脚发的“冰火掌心雷”，吉祥后来试过，十不成一，他能一击而中，完全是运气，也就是说吉祥和千叶菊的战斗，九死一生。

而现在，吉祥的手发“冰火掌心雷”，已经差不多十发十中！

所以这一掌按下，立刻便传来了一阵密集的“咔咔”炸裂声，以及一声惊恐的怒吼，用华夏语：“是你？！”

然后“哗啦”一声，化成了一堆琉璃碎块，散落在地上。

临海石崖上，已经是独自听涛的华服少年骤然睁开眼，表情再也不淡定了，扭曲着吼了一声：“是谁？是谁？！！”

忽又自怀中取出一尊玉质偶人，上面符纹密布，但是却黯淡无光，变脸狞笑道：“也好，有本事你就把我的琉璃奴全打碎，到时我看这岛上，还能不能有华夏人活着回去！”

这边的吉祥与苗小小。

“北面的方向上，我们是哪个小队在？”吉祥一边帮助苗小小处理伤口，一边问。

“是玄一小和尚。”苗小小好奇地看着吉祥，他完全不懂，半天之前，他带着队友明明还被打得豖突狼奔，现在一个人，竟然能打赢那么强的对手。

“你有办法快速处理那些布置好的符纹吗？”吉祥指了指树林。

“可以，我的蛊虫干这种事没问题。那是什么？”

“我怀疑那是以生人献祭的阵法，一旦启动，我们集合的部队就危险了。必须尽快将其破坏掉，幕后控制的人，很可能会马上启动阵法。”

苗小小一听急了，立刻跳起来放出蛊虫去破坏那些布置好的符纹。

吉祥则起身向北而去。

既然在这里发现了另一个琉璃傀儡，吉祥怀疑北方也一定有人个同样的存在在做同样的事。

而且他在山洞中所见的那位，应该是从南方过来，而何大壮一伙人多势众，正是向南而去，所以自己去了不会有太大作用。

反而去北方，自己倒是有可能帮上玄一道长小和尚的忙。

北方数里外的一处山冈上，玄一道长摸着自己的秃头正在和对面的五人对峙。

这小“和尚”竟然操着一口流利的扶桑语在和对面交流：“樱酱是吧？贫僧曾在扶桑千叶县万满寺度过了整个童年，与千叶一族颇有渊源，能在此相遇，也是缘份轮回，这是我佛开了眼呐……不如加个V如何？”

对面的琉璃傀儡千叶樱十分生气。

小和尚明明嫩得还是未冒头的竹笋，一见到自己竟然就色迷迷的开始调笑，哪有点佛门中人的样子？标准的小淫僧一个！华夏的佛门都堕落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心想，佛门，自然是修金刚身，倒是要看看，是他的金刚身硬，还是自己的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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