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丁小福

三少从翠云房间里出来，看到一楼大厅一角坐着丁小福，正坐在那里一个人喝闷酒。

        丁小福，是本地丁百万家的老四，丁百万家财万贯，人有钱了就变坏，丁百万自然也不例外，在一个风雨之夜s了家里一个使唤丫头，后来这丫头给他生下了个男孩，就是丁小福。丁小福母子一直在别人的白眼和排挤中长大，丁百万虽然给他娘俩立了一座别院，日常一应吃食花销一分都不少，但是也就是如此而已，丁百万一年也来不了几次，家里的各色人等也一个个都是踩高就低的货，对丁小福母子一个个白眼相向，丁小福自小便饱尝人间世态炎凉，愤世嫉俗，冷眼看世界，日常除了百般孝敬母亲，任何正事都不做，每天也是混迹于市场酒楼，结交三教九流人物，吃喝玩乐、放浪不羁。

        但是不管他在外面有多放浪，每次回家进门之前，必定站在大门外，认认真真地整理好衣冠，收敛起一脸的玩世不恭，脸上显露出最温和的笑容，这才进屋去给母亲问安。

        虽然丁小福玩世不恭，但是丁小福对于理财有着异乎寻常的天赋，不但精通算筹，而且对各大钱庄的利息、各种畅销货品的行情了如指掌，日常利用丁百万给他们娘俩的月例钱投资各种生意，小小年纪竟然也已经腰缠万贯，只不过这个万贯财主也只有三少一个人才清楚，而丁小福也只亲口告诉了三少一个人，财不外露，但是三少在丁小福眼里却一点也不外，相反，内得没法再内了。

        都是混天聊日的主儿，丁小福自然早就和傻三少爷混到了一块儿，哥俩经常今天你请我，明天我回请，一起提笼架鸟，勾肩搭背，天天去酒肆寻找最芳香的老酒，去花楼约会最漂亮的姑娘，两人感情好得，用跟班们私下的话说，就跟一个娘生的似的。

        百花楼，既有最好喝的醇酒，也有最美丽的姑娘，自然也是哥俩经常聚会的地方，即使不是聚会，哥俩也经常在百花楼巧不巧地碰上，就象今天一样。

        三少走到丁小福桌前，一屁股坐下去：“嗨！”

        丁小福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仍是举着酒杯一个人发呆，三少恼了，兜头一个爆栗，丁小福才醒觉过来，刚要破口大骂，一看是三少，才及时收住了口，给三少满上了一杯女儿红：“哥哥，今日也来玩了啊？”

        三少点了点头：“小福，你这是怎么了，以前没见过你这鸟样子啊？”

        丁小福勉强地一笑：“三天后，就是父亲大人的六十大寿。”

        三少点了点头，稍顷：“你不再恨他了？”

        丁小福苦笑了笑，脸上露出深刻的表情：“恨他，当然恨，但是恨他又如何？他是我的父亲，他是我母亲心爱的男人，他是给了我生命的人。我虽然白天黑夜地恨他，但也是每一天都想他，在他来我们院子里找母亲的时候，总是我和母亲最快乐的时候……”

        丁小福说着说着哽咽了，泪水刷地一下子流了下来。

        三少沉默着，没有阻止丁小福的哭泣，等丁小福情绪稍缓了下来，三少才问：“你是在为给父亲准备什么寿礼烦恼？”

        丁小福点点头：“无论我准备什么样的寿礼，我的三个哥哥总能拿出比我的更好最昂贵的礼物的，到时候我还会被他们嘲笑，想想这我就很烦，烦死了！”

        丁小福苦恼地把一口酒倒进嘴里，又拿酒壶满上。

        三少想了想：“或许，你该回去找你的母亲，她应该早就准备好了给你父亲的寿礼。”

        丁小福疑惑地看了看三少，思索了一下，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心头突然一下子轻松了很多，一拍桌子：“小二，快快再拿上一坛上好的女儿红来，我要和三少痛饮几杯。”

        三少笑了，拍了拍丁小福的后背：“好的，哥哥今天陪你喝个痛快！”

        三天后，

        丁百万开席上百桌，遍请全城名流，庆祝自己六十大寿。

        丁百万大腹便便，坐在长寿椅上，笑呵呵地看招儿子们一个个走过来，说上几句祝寿的话，然后献上精心准备的寿礼。

        大儿子精心准备的是纯金雕刻的寿星佬，雕工精湛，栩栩如生。

        丁百万大笑着：“甚好，甚好。”

        二儿子准备的是费尽心思从京城买来的翡翠白菜，寓意财源广进，生意兴隆。

        丁百万微笑着：“托我儿的吉言。”

        三儿子准备的是一座福禄寿财屏风，金镶银边，画工精致。

        丁百万含笑点头，但眉宇间竟然有了一丝不耐烦的神情，一句话也没有说。

        三个儿子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老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四儿子丁小福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只普普通通的大木盒。

        无论三个哥哥还是来宾大多数都捂着嘴窃笑起来。

        丁小福没有理他们，走上前来规规矩矩地给丁百万磕头：“祝父亲大人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丁百万和蔼地点点头：“吾儿有心了，快快起来。”

        大哥憋不住了，跳了出来：“小福给父亲准备的什么好东西，快快打开来给大家看。”

        丁百万瞪了大儿子一眼，刚要拦阻，丁小福已经淡淡地说出来：“没什么，只是一些鞋垫而已。”

        “哈哈哈~~”全场哄堂大笑，三个哥哥尤其笑得肚子疼。

        丁百万却坐不住了，一把将木盒抢了过去，颤抖着手打开，只开锦盒中整齐放着一双双鞋垫，鞋垫飞针走线，无比精美，有的绣着牡丹花，有的绣着鸳鸯鸟，有的绣着福寿万年，有的绣着天长地久……

        丁百万一双又一双仔仔细细地看着，旁若无人，管家前来禀报该开席了，丁百万也丝毫没有反应，只是一边看，一边表情更加严肃起来。

        大家这才觉出不对劲来，全场无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丁百万好不容易才全部看完，吩咐管家：“开席。”

        然后和蔼地冲着丁小福招手：“福儿，坐我身边来。”

        第二天，丁百万派管家来人，把丁小福母子接入丁家大院。

        娘俩住的地方，就安排在丁百万居室的旁边。

        接下来一连十几天，丁百万就居住在丁小福母子的院子里，不光格外温柔地陪着丁小福母亲说话聊天，一同出去游山玩水，而且还天天和丁小福母子一起吃饭，一边吃饭一边关心丁小福的学业和事业。

        丁小福来到了三少的家中，搂抱住三少号啕大哭：“三少，父亲昨天拥抱了我两次，呜呜呜~~”

        三少象前几天一样笑了，拍了拍丁小福的后背：“好好，哥哥今天再陪你喝个痛快！”

        丁小福也笑了：“对，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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